說話，還有什麽好說的？

    她的還早都已經沒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她斜過頭，不再看席陌。

    一句話也沒有說。

    席陌離開了。

    或許他早該想到會是這樣。

    但是，孩子也是他的，他也會心痛，隻是對於一個準媽媽來說，失去自己的孩子，在自己肚子裏待了五個月的孩子，沒了。

    林子若的父母以及沐蕭和夏夕都趕了過來。

    林父理解席陌現在的心情，他拍了拍席陌的肩膀，看著比自己高一頭的他，“做事要考慮後果。”

    考慮後果，林子若一直以來執著的選擇，今天被打破了，打破了。

    沈沅和席陌。

    兩個都口口聲聲說著愛著她的男人親手殺死了她的孩子，這要她怎麽原諒，怎麽理解？！

    林母走進病房，裏麵傳來一陣痛哭聲。

    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天塌地陷。

    沈沅走進病房想要去安慰林子若，卻被哄了出來。

    “滾！我不要看你們，滾哪！”

    自己孩子的仇人，她不會原諒。

    無法原諒。

    她在心底裏告訴自己：林子若，你不是聖母，沒必要原諒所有人。

    有些人，是不能原諒的。

    沈沅沒有走出來，“子若，你冷靜一點，就算你生下孩子，他們也不會好過的……”

    “那至少還活著！你和席陌都是我的仇人，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們！滾啊！”

    她的情緒現在很激動，夏夕努力安撫著她，卻絲毫不起作用，主要還是她自己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沐蕭讓沈沅先離開了，這樣下去，林子若會更加難受。

    深遠出去後，林子若也昏了過去。

    “醫生！”林母大聲叫著。

    這剛剛做完手術，不會出什麽事情吧……

    剛從手術室出來的林子若又進去了。

    最近似乎手術室就是她的臥室一樣。

    在那呆的時間很久。

    一個小時左右，她被推出來，醫生摘掉口罩，“你們這些家屬怎麽三番兩次的讓病人情緒那麽激動，難道她不進手術室你們心裏都不舒服麽？”

    “病人剛做完手術，情緒本來就很低落，你們又這麽刺激，生怕她死不了麽？”

    醫生說的很難聽，但是卻是實話。

    一切都那麽突如其來，防不勝防。

    外麵安靜了。

    安靜得出奇。

    席陌離開醫院，不知道該要去哪。

    路上一輛豪車攔住了他。

    “上車。”

    席汪海開車。他都多少年沒有開過車了。

    今天不用司機，單獨談談，隻有他和席陌。

    席陌上了車，他們之間似乎也沒有敞開心扉的談過。

    “去哪？”

    這對父子之間的話一向都那麽少，不知道為什麽。

    好像中間隔了一堵牆，無限長，無限大，永遠都無法跨過去。

    席汪海沒有直接回答他，回答的很含糊，“你不覺得我們之間需要聊聊麽？”

    “不覺得。”

    他已經提出斷絕父子關係了，還有什麽好聊了。

    “聊聊林子若把。”

    林子若……

    以前，或許還有的聊，但是現在，林子若把他當仇人看，再怎麽聊都滅有用。

    席汪海開車到海邊的一個小鎮裏。

    席陌記得很清楚，那麽曾經他們住的房子。

    “來這幹嘛？”來這隻會讓他想起自己的母親，他一直都不敢來這個地方。

    不敢，是不敢。

    席汪海停了車，讓他也下了車，“很久沒有來了，一切都還是老樣子。”

    “你做的？”他挑眉問道。

    這麽多年了，全世界都在變化，隻有這裏完好無損，和以前一樣，在這個地方，隻有席汪海有權利說話了吧，難道是他讓這裏一直保持原來的樣子？但是他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席汪海淡淡的點點頭，這裏的空氣都和以前的一樣，很多以前的人都還住在這。

    從前的席家並沒有那麽富有，正是因為之前窮怕了，所以現在席汪海才拚命地賺錢。

    聽起來一切都很可笑一般，現在鼎鼎有名的人居然是因為窮怕了。

    “以前的我們，多好。”

    往事曆曆在目，席陌似乎看到了自己小時候淘氣的樣子，還有母親在廚房做飯的樣子，那時候的席家，才是真的好。

    現在他們活在風口浪尖上，活在人們的口舌之中，每天看起來活的都那麽風光，其實內心卻羨慕者像林子若那樣的家庭。

    很簡單。

    不需要多有錢，隻需要父母健在就好。

    不需要多恩愛，簡簡單單快樂才最好。

    不需要多少人都知道，活給自己看才重要。

    席汪海走進以前他們住的房子，“吱嘎——”開門聲有些刺耳，但是卻很好聽。

    席陌走進去，裏麵的擺設很簡單，木頭做的桌子，椅子，還存留著一些淡淡的花的香味，窗台上還有一瓶花。

    “我讓隔壁的郝姨每天都幫忙打掃著，很幹淨，不像隔了二十多年的樣子。”席汪海淡淡的解釋道。

    原來，他的內心是在乎的。

    席陌的內心受到了觸動，但是卻死不承認，“你認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間接殺死我母親的事情嗎？別想。”

    別想……他的母親已經死了，已經永遠離開他了。

    不會原諒。

    “我不祈求你原諒，隻想讓你看看這裏，這是你小時候的回憶，也是我的回憶。”

    他帶他來這裏，沒有別的用意，“我隻是希望你能夠記住這裏……”

    “死都不會忘。”他冷冷的說道。

    小時候所有美好的回憶全部都存留在這裏，當然不會忘，更何況，這裏是唯一擁有關於母親事情的地方。

    席汪海點點頭，“你先看著，我去倒杯茶。”

    席陌撫摸著那熟悉的桌子，他走進自己的臥室，牆上有小時候淘氣時用油筆畫上去的道子，也不知道是在畫什麽，當時隻是圖個新鮮罷了，房間裏還保留這那張就桌子，那是曾經席汪海做給他的。

    那是他的生日禮物。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關係開始漸漸疏遠了。

    或許是從席汪海有了自己的小公司開始。

    錢，萬惡之源，卻人人都向往。

    人是最難滿足的。

    席汪海端了兩杯茶，綠茶，“喝吧，這是後麵茶樹上的，很新鮮。”

    這裏還有人種，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

    這樣保持了二十多年，很不容易。

    席陌內心已經原諒了他，但是卻死要麵子活受罪，不肯說出來。

    很多時候，都是這樣。

    “以前，你母親還在的時候，她也經常種這種茶葉，那個時候，我每天下班回來都會喝上一口，感覺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現在很少喝到了。”

    席陌沒有回答，用眼睛掃視著周圍的一切，杯子裏那種好聞的茶香味和二十多年前的味道一模一樣。

    席汪海拿著杯子，和以前的他完全不同，“林子若那姑娘現在怎麽樣了？”

    終於開始說正題了。

    “孩子沒了，我們之間也完了。”

    “完了，你可不是那種會輕易認輸的人。”席汪海道。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接受林子若了？

    “以前，我是被錢蒙蔽了雙眼，我覺得隻有安涵的身世才配得上你，但漸漸地，我在林子若那丫頭身上看見了你母親從前的影子，那麽善良，那麽天真，都是因為我，害了你的母親……現在，我已經想通了，我應該去懷念你母親，而你，我也不會再管那麽多，一切都隨意吧。”

    隨意吧。

    林子若就像從前的席陌母親。

    她們身上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席陌也這麽認為。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他歎了口氣。

    席汪海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竟然沒有反抗的意思，坦然接受了，這是為什麽？

    “不晚，當年我追你母親的時候，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不顧家裏反對，我們兩個偷偷結了婚，還偷偷上下了你，當你外婆知道之後，看見你這個大胖小子，咱怎麽反對都沒用了，生米都已經煮成稀飯了……”

    想起以前的事情，還真是年輕不懂事。

    席陌從來都沒有聽他說過這些。

    每天他們的談話內容從來都是工作，利益，工作，利益。

    隻有這些，別無其他。

    今天，破天荒的兩個人聊起了其他的話題，盡管不是很適應。

    但席陌卻很享受，席汪海淡淡說道，“你的性格隨我，不顧別人的感受，我們這種人就需要像林子若那樣的小姑娘來改變，一點一點的改變。”

    席汪海今天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麽藥，不停地誇著林子若。

    如果這話是放在以前說多好，現在說，已經晚了。

    “現在說已經沒有用了。”

    林子若現在都願意看見他，看見他就想起自己的孩子，怎麽可能還會原諒他？

    席汪海點了點頭，“有沒有用你做了才知道，當年我不是也不顧所有人反對，毅然決然的娶了你母親，最後，他們還是羨慕的。”

    “不一樣，母親是願意嫁給你的。”

    而林子若，現在完全不願意聽到席陌這個名字。

    這兩個沒有很大的關係。

    席汪海搖搖頭，“當你你母親對我也不是很相信的，但是後來，我不斷地死纏爛打，各種軟磨硬泡才把你抓到手，都抓到手了，我就狠狠的抓著，不敢鬆懈，所以才會愛的那麽深。”

    這是在告訴席陌，要自己爭取，就這樣放棄，還是從前的那個席陌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