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高興嗎？還是會覺得自己跟那些女人一樣，隻是想用孩子來綁住他。

    她跟他的身份差距那麽大，所有人都會覺得她跟他在一起是別有所圖，連他真正的心意，許千汐都摸不到，他會輕易因為跟她賭氣的話而離開，他會不告而別讓她根本無處可找。

    他從來不在她的天空中飛翔，她對他一無所知，而他對她了若指掌。

    這局遊戲從一開始就不公平，即便此刻他對她是完全的上心，可這份完全又能維持多久，誓言隻有在脫口而出的那一刹那是有效的。

    那條街上那些不幸女人的麵容在許千汐的眼前浮現，她仿佛在其中找到了自己，許千汐不由地打了個冷戰。

    陌瀚白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打破了夜的沉靜，“睡不著嗎？”

    她側臉好奇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沒睡著？”

    “呼吸頻率變了。”他說。

    許千汐不由地抿唇一笑，“你的感知會不會太過於敏銳了一點，這樣都能感覺到。”

    “有心事嗎？”陌瀚白說。

    許千汐看著窗外幽幽說道：“我隻是晚上看見了那些女子和孩子很可憐，有些不忍罷了。”

    “你倒是挺聖母的，可是這副慈悲心腸不該用在這個地方。”陌瀚白撩了撩她的耳垂，目光悠遠而又深沉，仿佛想到了一些事情。

    許千汐轉身看著他不悅說道：“我不是聖母，要求別人必須要無私關愛每個人，我也不是同情那些女人，隻是不管如何，孩子是無辜的，況且明明就是那些男人不負責，卻要她們來承擔那最慘烈的後果，隻因為她們可以生孩子嗎？”

    “經受磨難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現在她們不再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陌瀚白沉聲道，“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可惜嗎？一個人她家境貧寒寄人籬下，卻不斷地努力，拚命地彈琴，隻想要成全母親的心願，成為一個鋼琴家，她的努力和天賦慢慢被人認可，在參加鋼琴比賽決賽之前，為了保護她所愛的人，抬手抓住了刺向那個人的刀，手指筋脈給切斷，從此再也不能流暢地彈鋼琴，而那個冠軍也永遠地與她別過。”

    許千汐一愣。

    “那種不斷地努力，一心隻為追求夢想，在即將成功的時候，卻被命運斬斷了一切的人，才是真的可惜，什麽樣的後果最慘烈，掐斷一個人十幾年的全部希望，十幾年練琴的不知疲倦，心中那一腔熱血全部付之東流。”他的聲音喑啞，帶著沉痛。

    許千汐一下子坐了起來，抬眼看著陌瀚白說道：“隻是因為她是彈鋼琴，那些女人隻是擺地攤的，她的犧牲就比別人高尚了嗎？”

    “你說什麽？”陌瀚白眼眸轉深。

    許千汐淡淡道：“在我看來，她比那些人幸福得多，我想在她抓住那把刀之前，心中肯定是有過猶豫，但是想要救人的心大於了想要彈鋼琴的心，她雖然與鋼琴就此別緣，但是能守護心愛的人，在她看來也是值得的。”末了她補充了一句，“再說，隻是彈鋼琴，又有什麽好可惜的。這個世界上的鋼琴家那麽多，並不需要她靠一個鋼琴拯救世界，與冠軍失之交臂又如何，大把出車禍出意外不能繼續比賽的運動員不是更可惜。”

    “住口。”他冷冷喝道，“你根本不知道鋼琴對她有多重要，不知道那個冠軍的獎杯對她有多重要。”

    “那是對她重要而已，我想跟那些女人想要獲得國外國籍一樣重要吧。”她微微揚唇，露出諷刺的笑，“可能在她所救的那個人的心中，她做的這件事很偉大，很了不起，可是在其他人的心中，就算是不能彈鋼琴，她也可以做其他的事情，沒必要困死在鋼琴這一條線上，你之前對那些女人不屑一顧，隻是因為你不在其中，我對她的鋼琴不屑一顧，也是因為我不在其中。”

    陌瀚白沒有再說話，而是抬眼看著她。

    房間裏沒有開燈，顯得有幾分陰森森的，許千汐不甘示弱跟他對視。

    末了，陌瀚白起來穿衣服說道：“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

    這就要趕她走？許千汐諷刺一笑，之前她還在想，男人的愛情能夠維持多久，深愛的時候有多甜蜜，分手的時候就能有多無情，沒想到那麽快就輪到她。

    看著他起身直接離開，許千汐冷冷道：“那個人，就是林宜蘭吧。”

    對他那麽重要，牽動他情緒的人，為他付出了前途和生命的人，被他永遠鐫刻在心中的人，為此可以一言不可就直接轉身離開的人，能讓他發誓不會再愛別人的人。

    陌瀚白站住，聽她口中直截了當地喊出那個人的名字，淡淡道：“知道太多，對你並沒有好處。”

    許千汐頓時心氣上來了，不甘示弱地說道：“你放心，我對這個人的名字，這個人的事跡完全不上心。”

    我沒必要跟一個死人計較。

    這句話許千汐壓住了沒說，估計她要是說出來的話，戰爭能再次升級。

    陌瀚白沒有再說話，直接起身離開，幹脆的仿佛已經熟門熟路一樣。

    許千汐想到這個自嘲一笑，他可不就熟門熟路，幹脆離開，每次一言不合，他都不想再說下去，都會直接離開。

    在她心中有疑惑有猜忌的時候，他從來都隻會冷著她，讓她自己想通後不再計較，他的身份，他的婚約，這些都是他隨時能夠離開的理由，如今又有了第三個，他曾經的愛人林宜蘭。

    可是陌瀚白，你以為我每一次都會站在原地等你回來嗎？我也是有我的驕傲的，你既然離開，就不必再回來，不必再回到我的心上來。

    許千汐翻身繼續睡覺，心裏好像有一處在緩緩碎裂，呼吸的時候心口都帶著刺痛，好像剛才吞下了一把玻璃碴子一樣。

    第二天上午，許千汐又去了那條街，找到了那個賣糖炒栗子的小販。

    “美女，早上好啊？”小販微笑著打招呼，他對昨晚上買栗子的美女還是印象深刻的。“

    “你一天能賺多少錢，如果把這些栗子都賣出去的話。”許千汐問。

    小販有些不解，但是大概算了一下說道：“要是把這些都賣出去的話能賺一千呢。”

    許千汐立刻抽出來一千遞給小販說道：“那好，假設你已經把今天的栗子都賣出去了，那剩下這些栗子還有你這個人今天的工作時間都賣給我了，對不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