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紅，孩子被昔時帶走了，我沒有理由留下他，而且——。”

    江晨覺得很抱歉，沒有為沈小歐留下TONY，但是他確實找不到任何留下他的理由，而且他想說，憑直覺，昔時應該不會虐待孩子。

    既然說沈小歐已經死了，孩子他們是一定會領走的，雖然江晨也舍不得，這半年的朝夕相處，孩子仿佛已經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這會兒見不到，心裏空落落的，他相信沈小歐一定在心裏滴血。

    “我知道。”沈小歐早料到這樣的結果，“就讓他先帶著吧，我這個樣子，孩子會嚇著的。”

    沈小歐表麵上看起來很平靜。

    “我已經為你辦了出國手續，為了讓你接受更好的治療，早日康複，我準備帶你到國外去。”江晨已經聯係了國際最頂尖的專家，幫她做麵部恢複手術。

    “江晨，謝謝你。”除了謝謝，沈小歐不知該怎麽報答他。

    “跟我不用這麽客氣，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治好的，爭取不留下任何疤痕，但是你要有心理準備，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而且過程可能很痛苦。”

    沈小歐皮外傷太嚴重，需要做多次植皮手術，痛苦可能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嗯，江晨，我還有一個請求。”沈小歐猶豫了半秒，“可不可以幫我整成另外一個模樣，我不想讓誰認出我來。”

    既然沈小歐已經死了，那他肯定不希望再留下什麽後患。

    “你真的想好了嗎？畢竟——那可能是另外一張陌生的臉。”

    “嗯，我已經想好了，我想開始一個全新的生活。”沈小歐很堅決。

    “那好，都聽你的。”

    TONY，你一定要好好的，乖乖聽話，乖乖吃飯，乖乖睡覺，媽媽一定努力治病，早點接你回來。

    沈小歐看著天花板，心弦緊繃著，心裏想的都是TONY。

    她難以想象，TONY要是見到現在的自己，會不會留下心理陰影，但是，他一定會很害怕，沈小歐不想看到TONY害怕自己的樣子，所以，她隻能忍痛割愛，把他交給昔時，但願昔時能好好待他。

    江晨通過自己的關係，交給了昔時並非沈小歐的骨灰。

    昔時將她帶到昔時島安葬。

    “叔叔，媽媽呢？我要媽媽。”TONY嗓子已經哭啞了，發出蚊子似的小小聲音。

    “寶貝，媽媽睡著了。”昔時將TONY的頭偎依在自己懷裏。

    所有人都心疼孩子沒了媽媽，方婷在沈小歐的墓前更是哭得死去活來。

    小歐，TONY交給我你就放心吧，他是我們的孩子，我和你的孩子，我一定會好好愛他，你安息吧，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好好愛你，不會讓你受到這麽大的委屈，不會將你逼出家門，小歐，對不起，這一生，辜負你了。

    昔時在沈小歐麵前懺悔，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TONY，看到他，就仿佛沈小歐還活著，一直在他身邊，從不曾離去。

    小歐，你寧願選擇死亡也不接受我對你的愛，你為什麽要那麽狠心？霍明朗看著墓碑上笑的一臉燦爛的沈小歐的照片，眼角幹澀。

    沈小歐就這麽走了，整個昔時島仿佛都沉浸在悲慟當中，自從帶著沈小歐的骨灰回到昔時島，天空就下起了瓢潑大雨，這是昔時島難得一遇的大雨，下的昏天黑地，沒有任何要停的節奏。

    “少爺，您吃點吧，天天這樣也不是個辦法，人死不能複生，你這樣，沈小姐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的，畢竟TONY還需要你照顧。”自從回到昔時島，昔時就茶不思飯不香，將自己關在沈小歐的臥室裏，拿著自己做給沈小歐的紫貝殼，還有她精心收藏的玫瑰花瓣，這玫瑰花瓣是沈小歐生日那天，昔時送給她的一大束玫瑰，她怕枯萎了，就把它烘幹一直保持新鮮的樣子保存下來，那是昔時唯一一次送給她的鮮花，沈小歐很喜歡，也很珍惜，那是他們愛的見證。

    沈小歐無論走到哪裏，都喜歡把這些帶在自己身邊，但是，這次出去，她什麽都沒帶，可見，她對昔時有多麽絕望。

    昔時看著那些物品，不能自持，他無法說服自己原諒自己。

    鍾堯看著心疼，苦口婆心勸著昔時。

    “TONY現在怎麽樣，肯吃飯嗎？”提到TONY，昔時才有所反應。

    “沒有，”鍾堯搖頭，“他一直都在念叨著要媽媽，無論怎麽哄，都不肯吃飯，隻喝了一點奶粉，這樣下去，孩子身體會受不了的。”

    鍾要想盡了辦法，買玩具，做鬼臉，讓別的女傭過來扮媽媽，但是，都無濟於事。

    孩子不吃不喝，誰哄也沒有用。

    鍾堯這麽說，昔時才走出臥室，下樓。

    “TONY乖，爸爸和你一起吃放好不好？”昔時抱過TONY將飯拿過來準備喂他。

    “叔叔，我要媽媽，你帶我去見媽媽，我好想她。”TONY一直在哭，這會兒已經流不出眼淚了。

    “TONY，叫爸爸，我是你爸爸。”昔時鼻子一酸，眼底立刻蒙上一層水霧。

    “爸爸。”TONY很順從地改口，“爸爸，TONY乖，TONY聽話，你帶我找媽媽好不好？”

    “寶貝，你要先吃飯，等你飯吃完了，媽媽就會回來了。”昔時不知道該怎麽哄孩子，似乎不應該這麽跟孩子撒謊，但是，除了這麽哄他，一時半會真想不出其他什麽好的辦法。

    “真的嗎？”TONY停止嗚咽，天真無邪的看著昔時。

    昔時點點頭，“真的。”

    昔時不敢看TONY的眼睛，孩子太懂事，騙他，自己會有種罪惡感。

    “我們拉勾勾。”TONY伸出尾指。

    昔時一愣，猶豫了半秒，最後不得不和對方拉勾蓋章。

    這一招果然有奇效，TONY拿起勺子開始自己吃飯，像是餓了很久，大口大口地吞咽。

    “慢點吃，TONY。”鍾要在一旁提醒。

    現在孩子是吃飯了，但是，他的媽媽隻有一個，怎麽變也變不出第二個沈小歐出來。看著TONY碗裏的飯越來越少，昔時和鍾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爸爸，我吃完了，你看。”TONY將碗拿給昔時看，裏麵幹幹淨淨，一粒米沒剩。

    “嗯，寶貝真棒。”昔時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媽媽呢？”TONY左看看，右瞅瞅，尋找著沈小歐的身影。

    “寶貝——那個——”昔時不敢正視TONY，一時間找不到任何解釋的理由，似乎怎麽解釋，在一個孩子眼中，都變成了欺騙。

    “TONY——”這時，門開了，門口傳來一個清脆而甜美的聲音，聲音像極了一個人。

    “媽媽——”

    聞言，昔時和鍾堯都怔住，TONY轉過頭看向門口，不由得掙脫昔時的懷抱，衝過去，興奮地尖叫，這大概是他這些天以來最高興的一刻了。

    “寶貝。”說話的人抱起TONY，“媽媽回來了，媽媽再也不會離開TONY了。”

    “小歐？！”

    “沈小姐？！”

    昔時和鍾堯同時愣怔之餘，徹底震驚了，臉上的表情複雜而驚喜。

    複雜的是，沈小歐不是已經去世了嗎？而且是親眼所見。驚喜的是，眼前的人確實很像很像沈小歐，精致的臉上幾乎找不到任何破綻，難道是搞錯了，沈小歐根本沒死，她還活著，不忍心看到TONY每天這樣不吃不喝，回來找他了？

    “小歐，真的是你嗎？你真的回來了？”昔時緩緩走過去，情緒激動，眼睛死死盯著對方，仿佛一眨眼，對方就會從自己麵前消失。

    “TONY乖，媽媽回來不會再走了，不會再離開寶貝了，寶貝跟著鍾管家先到外麵玩會兒，媽媽跟爸爸說會兒話好嗎？”對方沒有回應昔時，甚至沒有看他一眼，自顧自地一邊將TONY放下一邊溫柔地哄他。

    “嗯。”TONY害怕眼前的媽媽再次離開自己，很聽話地跟著鍾堯到外麵去。

    關上門的那一刻，對方抬手揭開麵具，露出真實的麵目，“昔時，是我。”

    “倪珊？”昔時的笑容僵在臉上，露出明顯的失落，他早該想到的，仔細辨別，倪珊和沈小歐的聲音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是他自己太想念沈小歐，太想見到她了，才會在剛才認為是沈小歐真的回來了，怎麽可能呢？沈小歐已經死了，她是不會再回來的。

    “昔時，沈小歐去世了，我們大家都很難過，但是人死不能複生，我們都必須往前看。”麵對昔時的失望，倪珊早有心理準備，她神色平靜地繼續開口，“我聽說TONY每天不知不喝，一直喊著要媽媽，才會扮成小歐，來到這裏。”

    自從上次離開昔時島，回到歐洲，倪珊很想忘記昔時，也試著跟其他男孩交往，但是，她始終無法說服自己去真正接納他們。

    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來昔時島了，但是，沈小歐去世，TONY不吃不喝的消息很快便傳入她耳中，她不顧家人反對毅然再次踏上昔時島。

    “昔時，我知道你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我，不過，沒關係，我可以等，這麽多年我都等過來了，我不在乎再多等幾年，甚至幾十年。”

    倪珊在來這之前就已經想好了，不管昔時愛不愛他，這輩子，她都要留在他身邊，沒有他，看不到他，她的生命就失去了任何價值和意義，“而且，我相信，你也不忍心看著TONY沒有媽媽吧，我願意扮演小歐的模樣，好讓TONY一直認為小歐還活著。”

    “你讓我好好想想吧。”昔時一時無法回複倪珊，此刻，他矛盾重重，心情複雜。

    “沒關係，我沒打算再走，就算你趕我，我都不會走，今晚我帶著TONY睡。”倪珊看著昔時上樓的背影，提高嗓音，態度堅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