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歐給倪珊買了養胃的小米粥，走到病房門口，看到了倪珊握住昔時的手，兩人傾訴衷腸的那一幕，頓了頓，還是決定去門診部找江晨。

    “新媽媽，我們為什麽不進去呢？媽媽她肯定餓了。”TONY抬起天真無邪的臉望著沈小歐。

    “我們去找江叔叔，讓他送進去，然後，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沈小歐垂眸微笑。

    “為什麽我們不自己送進去呢？”

    TONY的腦袋瓜了裝著太多的為什麽，他現在已經越發像個小大人，似乎什麽都懂，什麽都想知道，他巴巴地看著沈小歐，清澈的眸子充滿好奇和不解，誓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沈小歐愣了一下，一時竟不知該怎麽回答，她目光一轉，“嗯——反正我們要去跟江叔叔打聲招呼才離開，而且，他也要來看媽媽的，所以，順道的事。”

    TONY若有所悟地點頭，沈小歐暗籲一口氣，不知道孩子有沒有聽懂，不過，總算不再糾結這件事了。

    江晨在門診部正在跟向澤一起研究倪珊下一步的治療方案，看到沈小歐和TONY，立刻招呼他們進去。

    “江晨，這是倪珊的早餐，她肯定餓了，你一會兒帶給她，我和TONY先回去，看看燉點什麽營養湯給倪珊，就不進去了。”沈小歐衝向澤微微頷首，便把便當交給江晨。

    “嗯，好的，要不我送你們回去吧。”江晨接過便當。

    “不用，不用，你們忙吧，我們去坐計程車就好了。”方婷送給她的跑車，停在度假村那邊，怕昔時他們發現端倪，一直沒開，不過，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有沒有車也是無所謂的。

    “那好吧，注意安全，有事給我打電話。”江晨送他們到門口，“TONY，乖點，要聽新媽媽的話，知道嗎？”

    “嗯，江叔叔再見。”

    目送著沈小歐和TONY離開，直至在走廊的拐角消失，才怔怔地折返回去。

    “這女孩長得這麽漂亮，你女朋友啊？”向澤的視線一直落在江晨身上，看她魂不舍設的樣子，不禁好奇。

    “我倒是想啊。”江晨苦澀地搖頭，輕歎一聲，“隻可惜人家的心不在我身上。”

    “像你這樣長的又帥又有才華的金主，她多看不上眼？那可真是她的損失。”向澤有些不敢相信，追他的女生可是一個排的都不止。

    “算了，不說了，我去病房看看，治療，就按照我們剛才討論的方案做吧，現在也隻能是保守治療了。”江晨拎著便當出了門。

    “現在感覺怎麽樣？”病房裏，昔時正陪著倪珊聊天，江晨進來了。

    “好多了。”倪珊笑逐顏開，有昔時陪著，似乎什麽病都沒有了。若不是她生病，也許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的機會，讓昔時推開所有的工作，一心一意地陪著她身邊，這一刻，她倒是希望自己永遠就這樣病著該有多好，這樣就可以完全擁有昔時了。

    江晨幫倪珊做了個詳細的檢查，便收起聽診器，“好了，狀態不錯，按時吃藥，有什麽事隨時叫我，先吃點早飯吧，蘇紅讓我帶給你的。”

    昔時已經把碗端到倪珊麵前，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送至倪珊嘴邊。

    麵對昔時突如其來的關愛，倪珊有些受寵若驚，噙著淚水默默張開嘴，吃了一口，把昔時手裏的碗搶過來，“還是我自己吃吧，我沒事的。”

    倪珊大口大口地連著吃了幾口，她怕自己再次感動落下淚來。

    “好吧，那你吃著，我到外麵去一下，馬上回來。”昔時起身。

    “你去忙吧，我沒事的，有護工呢。”倪珊輕描淡寫地開口。

    昔時出門，大步追上江晨。

    “我想帶她出國治療。”昔時劈頭就說。

    江晨停下來，努了努唇，兩人一起走到一邊的休息區，“出國我沒有意見，你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但是，你應該知道這家醫院專家的醫療水平，而且，就病人現在的狀況，我不認為她適合坐長時間的飛機。”

    其實，昔時明白江晨的意思，昔時島人民醫院的醫療水平是世界頂級的，就算到了國外，換了一家醫院，治療方案肯定也是一樣的，畢竟，倪珊現在是晚期，動手術已經無濟於事，根本改變不了殘酷的事實。

    “那難道現在就看著她等死嗎？”昔時眼眶發紅，激動地低吼。

    “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保持心情舒暢，看得出來，隻要你在她身邊，改變以往對她的態度，她就明顯氣色，包括身體各項指標都比之前好了很多。”

    昔時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倪珊的病徹底打亂了他的陣腳，接下來的幾天裏，無暇顧及其它，一直留在醫院幾乎二十四小時陪著倪珊，甚至都沒有回海豚別墅，隻要倪珊開心，他願意留在她身邊，他欠她的，這輩子也償還不完。

    而沈小歐每次半夜起來熬的粥或者營養湯，也是通過江晨送到倪珊病房，她希望在倪珊的身上能有奇跡發生，也不希望自己去打擾到他們，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影響到倪珊的病情。

    倪珊的病情沒有加重，沈小歐帶著TONY，她們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日子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期間，鍾堯去找過方婷，關於孩子到底是不是蘇紅的問題以及該不該告訴昔時的問題一直在糾結著，但是，倪珊發生這樣的事，他更加不想因為孩子的事再給他添堵，索性就一直隱瞞了下來。

    而方婷那邊，給他的答案也很簡單，TONY就是蘇紅的孩子，她認定鍾堯那天一定是聽錯了，或者蘇紅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那麽說。麵對方婷信誓旦旦的論定，鍾堯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或者判斷，這事也就這麽暫且擱置了。

    一直親自照顧別人，這在他的二十多年生涯中還是第一次，以前，隻有別人照顧自己的份，不過，隻要倪珊好好的，他也樂在其中，興許是太累了，等到倪珊睡著之後，便也沉沉睡去，以至，倪珊半夜突然渾身抽蓄卻渾然不覺。

    倪珊想伸手去夠床頭的床鈴，卻發現手無縛雞之力，她想呼喚昔時，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千鈞一發之際，倪珊碰倒床頭的水杯，水杯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昔時猛的驚醒，打開燈，才發現奄奄一息的倪珊，不由得衝出門外驚慌失措地去叫醫生。

    倪珊很快被推進了搶救室。

    “該死！”昔時用力錘打著自己的頭，隻怪自己睡得太死，連倪珊病情加重，他都不知道，是自己太大意了，以為這幾天一直平安無事，就沒事了，卻把江晨的話拋至一邊。

    江晨提醒過他，病人狀況好，隻是表麵現象，不代表不會突然加重，讓他不要掉以輕心，他卻還是疏忽了。

    沈小歐得知消息後，帶著TONY一起趕到醫院，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一起，搶救室裏什麽情況，外麵的人誰也不知道。

    萬一這次又是因為自己，昔時真的無法原諒自己，是他一次一次的疏忽，他沒有照顧好她，才會導致倪珊生命垂危。

    “爸爸，媽媽怎麽還沒有出來，我好幾天沒見到她了，我好想她，她什麽時候才會出來啊？”TONY拽住昔時的衣角。

    “乖，媽媽很快就會出來的，她不會有事的，放心吧。”昔時抱起TONY，兩人頭挨著頭盯著搶救室的大門。

    沈小歐和江晨則站在另一側，像是在等待上帝對自己的判刑，誰也沒有去安慰昔時，在病魔麵前，所有的安危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許久，搶救室的門才打開。

    “醫生，病人現在什麽情況？”昔時撲上去，攔住第一個出來的醫生。

    “病人暫時是脫離了生病危險，但是會反反複複，隨時都有可能——”醫生摘下口罩，“你們做好思想準備。”

    昔時呆若木雞，以至於TONY叫了他幾聲，他都沒有聽到，隻覺得天旋地轉，腦袋一片空白。

    倪珊還沒有醒來，被送至病房中。昔時許久才緩緩向病房的方向挪步。幾天不見，人明顯憔悴消瘦了很多。

    “昔時，”沈小歐從背後叫住他，從包裏掏出一本皮質封麵的精美筆記本，遞給他，“這是倪珊的日記本，我收拾房間無意中發現的，雖然不該看別人的隱私，但是，我覺得你看一下，知道她最大的心願是什麽，也許對她的病情康複有好處。”

    昔時接過筆記本，沈小歐將TONY從他手中抱了過來，“走，我們一起去看望新媽媽，我教你唱的歌還記得嗎？”

    “記得。”

    “那一會兒等媽媽醒來，你要唱給她聽，知道嗎？”

    “知道。”

    “嗯，真乖。”

    昔時坐在走廊的座椅上，翻開手中厚厚的日記本。

    第一頁，貼了一張昔時和她的照片，昔時記得，這次那次出海捕魚，倪珊拉著他的自拍照，照片上，倪珊笑得一臉燦爛。

    而後麵的每一頁，都記錄的是她和自己的點點滴滴，從他們相識的第一天開始，幾乎從沒斷過。

    “昔時，你知道我最大的心願是什麽嗎？就是有一天披著潔白的婚紗，做你的新娘，我不求你有多愛我，隻要我愛你就夠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感動上蒼的。”

    這一頁是在整本日記本的中間，看得出是被沈小歐折疊注了記號的，所以，不經意間就跳了出來。

    昔時看著那一排娟秀的字眼，百般滋味，不知什麽時候，一行淚滴落在上麵，瞬間模糊了那些字。

    病房裏，TONY兩隻小手緊緊抓住倪珊纖弱的手。

    “媽媽，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新媽媽說了，隻要我唱歌，你的病就會好的。”倪珊一睜開眼，TONY就跟她說話。

    “好啊，媽媽最喜歡聽TONY唱歌了。”倪珊虛弱地吐出幾個字。

    “世上隻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TONY歌聲一出，倪珊就控製不住淚流滿麵，病房裏，哭成一團。（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