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聖哥哥，你回來啦……”

    一看到竹林裏的那名男子，季薇薇便鬆開姐姐的手，跑到他身邊。

    隻有季優優獨自一個人愣在原地。

    “恩聖，我想和你看緋櫻漫天。”

    “不去，你花粉過敏，不能去。”

    “恩聖，那我們你帶我去擠地鐵好不好，就這樣子一個站一個站的坐！”

    “不行，你的腳還在打石膏，不能亂動。”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在醫院裏都快要待發黴了！”

    說著，優優蹩著眉，把頭別到一側，看著窗外的天空，好想自己化作一隻飛鳥，自由的在世間遨遊，那多好啊！

    下一秒，有一雙小小手慢慢撫平她那緊皺的眉心，低聲說道：“優優，如果你覺得悶得話，我背你到海邊走走好嗎？”

    “真的嗎？太棒了！”

    然後，身材瘦小的男孩便背起小女孩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海邊，女孩的腳上還打著厚厚的石膏。

    有好幾次，男孩累了，卻隻是稍作休息一小會兒便又重新背著女孩往海邊走。

    季優優永遠都記得，那一天，黃昏的霞光柔和了整個世界，街邊的燈光一盞接著一盞在他們走過的路亮了起來。

    在海邊，男孩抓起一把海沙，感歎道：“優優，為什麽這手中沙越握越緊，流失的就越多？！”

    女孩將他手心裏的海沙裝入項鏈中的玻璃瓶，笑著說道：“呐，把沙子裝在瓶子中，這樣你就永遠都可以握在手心裏了！”

    回憶猶如一頭困獸，衝破了她的心門，開始泛濫起來。

    季優優就站在原地，雙眸緊緊地盯住那個人的脖頸，一個“瓶中沙”很是耀眼。

    是他？！

    是的，他回來了！

    那個連聲再見都不曾對她說過一句的男孩回來了！

    如今，他已長大成人，變得又高，又瘦！

    “姐姐，過來啊，這是恩聖哥哥，你忘了嗎？”

    突然，季薇薇回過頭來，向季優優招了招手，想要她跟著一起過去。

    “姐姐？！”男人一臉不解地看向站在門口的季優優。

    他見季優優的麵容十分陌生，但身上卻有著一種熟悉，但又說不上來哪裏熟悉的感覺。

    “嗯！姐姐之前因為意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季薇薇說著說著，眼中又開始閃著淚花，聲音已經哽咽起來。

    “優優！”男子突然喚了一聲她的名。

    “嗯，你回來了！好久不見！”季優優隻能牽強地笑著，露出很平淡的神情來。

    “真好，姐姐回來了，恩聖哥哥也回來了，這下子爺爺肯定會很開心的！”

    季薇薇用衣角擦去眼角的淚痕，拉著祁恩聖的手走到季優優的麵前，眼睛閃閃亮亮的笑了。

    “……！”

    季優優眼眸低垂，臉陰鬱而默然，轉過身，望向院子中的那棵梨花樹。

    那是爺爺和她一起親手栽種在院子中並悉心澆灌成長的，可以說她今年多少歲，這棵樹就有多少圈年輪了。

    沒想到它竟然長成了一棵大樹，可惜，沒有開花……

    望了幾眼，季優優轉身走入側廊。

    看著她一言不發的背影，祁恩聖有些失望，看來她不記得他了啊！

    又或者，她還在怪他，當初的不告而別！

    “恩聖哥哥，你別介意，姐姐隻是心情有些不好，不礙事的！”季薇薇繼續拉起祁恩聖的手，寬慰他。

    “……！”

    祁恩聖回過頭，看向季薇薇，她長得跟阿姨一模一樣，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當初，優優和薇薇兩個女娃兒打小就跟阿姨小時候很像。

    很多人都分不出誰是姐姐，誰是妹妹，但他卻分得最清楚，眼中隻容得下優優一個人，這或許是因為他喜歡她的原因吧！

    剛剛薇薇說，優優是發生了一些意外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究竟是怎樣一場意外，讓一個人如此改頭換麵？

    祁恩聖心中很是沉悶，眼裏倒映著的，是季優優那孑然一抹落寞的背影。

    季優優熟絡地從側廊走到另外一個大院子裏，跨過那道高高的門檻，她閉上了雙眼，深呼吸一口這熟悉的香氣。

    一步、兩步、三步……

    直到數到第十五時，她輕輕地抬起左腳，又跨過一個高高的門檻，手邊便觸碰到一片冰涼。

    “嗬，沒想到這塊石頭還在！”

    季優優睜開眼睛，雙手撫過麵前那塊冰涼的石頭，粗糙中凹凸有致，上頭還歪歪扭扭地刻著一個“優”字。

    那是自己小時候，搬來小板凳踮起腳尖辛辛苦苦刻下來的，隻屬於她的印記。

    當時，她還被爺爺臭罵了一頓，說她搞破壞，沒有公德心，然後還揚言說要把這塊石頭打平。

    可最後，爺爺還是不忍心打壞這塊石頭，原因是怕她哭，怕她傷心難過。

    “爺爺……”季優優撫＇摸著冰涼的石頭，眼中溢滿淚水。

    再走過一個拐角，就到爺爺的臥房了，季優優還記得爺爺特別愛種花，可是當她在爺爺院子裏玩耍，因為花粉過敏住院時，爺爺就把所有能開花的盆栽通通送了人。

    後來，爺爺還要將門前院子裏的那棵梨花樹移走，若不是優優一再哭求，恐怕那棵樹也長不到這麽大。

    當時季優優還愛說老人家就是愛大驚小怪，現在想起來，才知道，爺爺有多麽嬌＇寵＇她一個人。

    “真好，一切都沒有變！”

    季優優在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鼻子是酸酸的。

    這古宅中的每一道風景她都清晰地記著，都說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咳咳咳……

    突然，裏屋傳來一聲聲沉重的咳嗽聲。

    季優優猛地望向那扇半開的門，一下子就跑了進去。

    “咳咳咳……”臥在床榻上的老人捂住月月匈口，劇烈地猛咳著。

    “爺爺……爺爺，你怎麽了？別嚇我啊！”

    季優優扶起爺爺的身子，輕輕拍著他的背脊，然後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手帕想要擦去他嘴角的濃痰。

    咳咳咳……嘔……

    老人一陣猛咳，竟然吐出了一口黑血來，染在了手帕上。

    “……爺爺！”

    季優優震驚，看著手帕上的黑血，眼淚嘩啦地滑落。

    沒有想到，爺爺他竟然病得這麽重！而且看這血色，明顯就不對勁，一般情況下，因病而引起的咳痰，不會這麽猛烈，再看著不尋常的黑血，很明顯就是……

    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猜想，季優優卻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爺爺，爺爺，我回來看你了！”

    門外傳來季薇薇的聲音，她人未到聲先到了，語氣中十分的歡愉。

    季優優趕緊收起那張染了黑血的手帕。

    “咦，姐姐你竟然比我還要先到啊！”季薇薇說著跑過來，然後跪在爺爺跟前，一隻手緊緊地握住季優優的手，給她使了一個眼色。

    “姐姐？薇薇，你是說……優優回來了！”老人突然抬起頭來，雙手在四周亂揮舞著，抓到了一旁季優優的手臂。

    “是的，姐姐回來了，爺爺你是不是很高興啊！”

    季薇薇說著，又給季優優使了一個眼色，想要讓她配合自己，不要讓爺爺察覺到哪裏不對勁。

    季優優抓住爺爺那枯老的手，聲音顫抖地說道：“爺爺，對不起，讓你擔心我了！”

    “好孩子！我的好孩子，你終於回來了……咳咳……他們說……說你……咳咳……”季家老爺子一邊斷斷續續的說著，又開始咳嗽起來。

    “爺爺，你身體不好，就別說那麽多話了，先休息一會兒！”季薇薇站起身來，拍打著老人家的後背。

    “優優！優優……”季家老爺子還是不停地揮手找尋著什麽。

    就在季優優想要伸出手去握住爺爺的手時，季薇薇突然插＇入其中，按住季家老爺子的雙肩，然後給他喂下一顆藥丸。

    “爺爺，該吃藥了！”

    沒過一會兒，季家老爺子竟然沉沉睡去。

    “你喂爺爺吃的是什麽藥！”季優優拉起季薇薇的身體，瞪大眼睛質問著她。

    “姐姐，你冷靜一下，爺爺心髒不好，醫生說過，他情緒比較激動的時候，立馬把這個藥丸給他服下，否則等他心病犯了，一切就都晚了！”季薇薇也緊緊抓住季優優的雙臂，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爺爺什麽時候會醒過來？！”

    季優優最終還是放開她，低眸，心事沉沉地看向一臉睡容的爺爺。

    “不知道，爺爺現在好像越睡越久，但醒過來之後，他的精神會很好，應該是藥效起了作用！”季薇薇蹩著眉說著，走到一旁替爺爺將被子掖好。

    “藥效起了作用！”

    季優優重複著季薇薇的話，腦海中閃過爺爺剛剛口吐黑血的場景，心中不禁一陣巨寒！

    究竟是什麽藥，能夠讓一個老人家變得如此虛弱，又在服用之後立馬沉睡，醒來卻能夠精神煥發。

    ……

    她不信這世上會有什麽神藥，能夠有這等奇效。

    “薇薇，你把剛剛給爺爺的服用的藥給我一點！”

    季優優伸手就要向季薇薇拿藥。

    “姐姐，你這是什麽意思？！”季薇薇的眼中突然露出一抹異色，稍縱即逝，卻躲不過季優優的眼。

    “別誤會。我是想這段時間你照顧爺爺挺累的，今天就讓我守著爺爺，萬一爺爺身體不好了，我也可以喂爺爺服下，這樣也不至於延誤病情！”季優優笑著說。

    “是這樣啊，但這藥醫生每天隻開一顆給我，如果真有什麽事，我們可以立馬送爺爺到醫院去！”季薇薇笑了笑，背地裏卻提高警覺。

    姐姐，她會不會發現了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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