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殘夢14

    秦箏對於陸可維一直沒上秦家來的事十分耿耿於懷，沒兩天又打了電話過來，一開口就是責備：“我想你的學業應該也沒有那麽忙，至少來陪你爺爺吃頓飯的時間還是有吧？”

    陸可維知道了當年的事後，心裏對秦老爺子還是很心疼的，但就像親密如父子也不知道如何表達愛意，更別說陸可維和秦老爺子二十多年沒見過了。

    陸可維被秦箏這樣一說，心裏的確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問了地址後就保證會在周末的時候過去。她心想或許沒有像沈清揚說的那樣兩全其美的辦法，但她至少要做到讓自己問心無愧。

    陸可維周末的時候先到水果店買了一個果籃才打車到了秦箏給她的地址，這個地方地理位置很偏僻，但四周的環境極為清幽雅致，難得能在帝都找到這樣的地方。秦家的二層小樓也有些古色古香的意味，陸可維走進房子裏這種感覺更加濃厚。

    秦遠橋本來還在後院和秦箏下棋，一聽家裏的阿姨說陸可維來了，忙就急匆匆的走了過來，惹得身後的秦箏一直蹙眉叫他慢點。

    秦遠橋真見到陸可維反倒不知道說什麽好，就是笑著讓她坐。

    陸可維坐到秦遠橋對麵，這時才意識到並非她一個人在苦惱祖孫倆如何相處。

    坐了一會兒，秦遠橋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叫阿姨多做了幾個菜。”又想起她提來的果籃，“人來就行，千萬別買什麽東西。”

    秦箏這時從廚房出來，端出來一杯果汁和一杯清茶，茶是給秦老爺子的，果汁自然是給陸可維的。

    陸可維還是覺得局促，並不知該說什麽好。

    秦老爺子又道：“你這兒也差不多24歲了，聽說你成績一直很好，現在保送之後在人大讀研究生。”這些根本不用聽說，隨便一查便能知道，秦老爺子不過是挑了一個陸可維更能接受的說法而已，他很快就進入正題：“年紀也不算小了，有在處的對象了嗎？”

    陸可維一雙手置放在膝蓋處，聞言頓了頓才點頭道：“有的，我和他是大一認識的，一直交往到現在。”

    秦老爺子終於找到了話題，又笑得十分和藹可親的問道：“對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一提到沈清揚，陸可維的表情柔和了下來，話也多了不少：“他和我不是一個專業的，成績也很好，家裏還有一個妹妹，也很乖巧，他為人特別溫潤……”

    秦老爺子認認真真的聽著她說話，連一直冷冰冰的秦箏聽到她的一席話臉上表情也柔和了不少。

    秦老爺子一方麵相信陸可維的眼光，一方麵也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男生贏走了陸可維的心，接著便道：“那等你下次再來的時候把他一起叫上吧，爺爺也想見見這個人。”

    陸可維咬了咬唇，開口道：“爺爺，我回去問問他，要是他願意我就帶他過來。”她始終不習慣說爺爺這個詞，但還是逼著自己開了口。

    秦老爺子的神情變得更加溫柔，似乎光是看著陸可維都能讓他心滿意足，還不用說那一聲軟糯的爺爺。

    “丫頭，你也別被你姑姑嚇到了，她向來就是紙老虎嘴硬心軟，你可以和你的養父母一起生活，隻要空了來看看我就行，還有你的所有大事都請告訴我一聲，爺爺覺得我有權利知道。”秦老爺子一席話讓秦箏不滿，卻讓陸可維放下心中大石。

    陸可維感動的看著秦老爺子，第一次在他麵前笑得如此燦爛，“爺爺，真的很謝謝你，我一定會常來看你的。”

    秦箏卻在這時不高興道：“爸，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可維，應該讓她和我們住在一起才對。”她的樣子十分堅持。

    秦遠橋笑著安撫道：“就是因為好不容易找到可維，我才更想她能快樂就好，比起其他事來都不重要。”

    秦箏眉頭皺的仍舊很緊，卻難得沒有反駁秦遠橋的話，她心裏還是覺得難過，秦老爺子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她那麽堅持一定要陸可維回家大部分原因都是她覺得秦遠橋恐怕已經時日無多。

    陸可維留下吃飯，家裏的阿姨的手藝很好，尤其做的醋溜魚十分合陸可維的口味，光這一個菜她就吃了很多。秦老爺子見陸可維吃得高興，自己也難得添了一碗飯，還表揚了家裏的阿姨幾句。秦箏見此，卻是默默的歎了口氣。

    血脈相連有時的確會有奇特的反應，陸可維一開始還覺得和秦老爺子相處十分局促，可一番話一頓飯就感覺和秦老爺子瞬間走近了很多。飯後，陸可維又陪著秦老爺子在家裏的小花園散了一會兒步，秦老爺子走累了，又拉著她下棋。

    陸可維會下棋，但算不上棋藝精湛。秦遠橋則是出名的國學大師，棋藝自是不必說，他完全出於隻是想和陸可維多相處的心態，一直在讓棋。陸可維當然能感覺到，卻甘願配合著秦老爺子，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陸可維在秦家待到直到日落西山才走，下午的時候秦箏又帶她去了陸可維親生父母的房間，給她講了不少當年的事，也給她看了照片。陸可維看著相冊裏的年輕夫妻，內心觸動很大，甚至莫名的就想哭一般。

    秦箏當然能感覺到陸可維的情緒波動，和她坐到一起開口說道：“你的爸爸媽媽都是學者，若是他們倆沒有英年早逝，恐怕現在也都能在各自的領域取得不小成就，隻可惜造化弄人。你可能會覺得我對你的態度過於嚴厲，那也是因為我心裏盼著你回家太多年了。你可以遵照你爺爺的話繼續和你那對養父母住在一起，但你千萬不要忘了來看你爺爺。”

    秦箏說完這句話起身來，“你跟我來一個房間。”

    陸可維忙聽話的跟在她身後進了另外一個房間。

    秦箏按開燈，這間房並不大，卻有不少年代久遠的孩子玩具，還有一張嬰兒床，整個房間給人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

    “你失蹤以後，你爺爺一直將這間房保存完好，還不準許任何人拿走這間房的東西，這間房也基本上是他親自打掃的。”秦箏娓娓道來，陸可維卻突然就淚流滿麵。

    和秦箏呆了好一陣，陸可維再次去找秦老爺子的時候，他才剛小憩了一陣起床，見到陸可維又是滿臉笑容的叫她過去。

    秦老爺子高興，手拉手又和陸可維說了陣話。陸可維這時才有些察覺秦老爺子的手好像有問題，她低頭仔細打量，這次猛然間發現秦老爺子的手少了三根手指，兩根幾乎是全斷，有一根少了一截。

    秦老爺子見她發現，毫不在意的解釋道：“你爺爺我當年也是上過戰場的，斷指不是殘疾而是榮耀。”

    陸可維發現這件事之後，心裏對秦老爺子的愧疚與愛憐又多了幾分。

    陸可維離開秦家是秦箏親自送她走的，姑侄倆一路上沒怎麽說話，直到將陸可維送到了人大校門口秦箏才囑咐陸可維道：“記得多來看你爺爺，還有你說的你交的男朋友，等有時間一定帶他來見見你爺爺，他現在最記掛你的事。”

    陸可維忙點頭答應，卻還是有些忐忑。

    第二天陸可維回了趟家，將秦老爺子的原話告訴了陸父和陸母，夫妻倆聽完都十分驚喜，尤其是陸母最為激動：“我就看出來秦老爺子是個心善的人，還好還好。”

    陸父這時候卻對陸可維道：“不管怎麽說，當年的確是我的錯，你多陪陪你爺爺。還有，我們家的家庭情況也的確沒辦法和秦家相提並論，血脈也好，為了你以後也好，這門親肯定都要認。秦老爺子大度，如今這樣大家皆大歡喜是最好的。”

    陸可維卻沒有陸父想得那麽多，如今轉念一想，能有更多的人愛她未必不是另一種幸福。

    陸可維再次和沈清揚見麵就把秦老爺子想見他的事告訴了他，沈清揚卻是直接反問陸可維：“你希望我去見他嗎？”

    陸可維忙道：“隻要是爺爺說讓我幹什麽，我現在應該都會聽他的。”

    沈清揚好笑道：“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和他相處愉快了，上次我就和你說了你也不用太憂愁，事情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陸可維也笑道：“的確是這樣的。”

    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時的陸可維很快就會體會到這句老話的意思。

    陸可維詢問好了沈清揚的意思當晚就給秦老爺子打了電話，雙方說好時間，就等著沈清揚上秦家做客。明明什麽都說好了，陸可維這時反倒越發忐忑起來。沈清揚見她這樣，還故意玩笑道：“我應該也算大好青年一名，長相也還過得去，應該不至於讓你丟臉。”陸可維笑開了，心底卻並沒有感覺到輕鬆，她最後自嘲的想，肯定是因為這個月大姨媽又要光臨了。

    到了沈清揚上秦家這一天，他刻意穿上了新衣服，帶上沈母準備好的家裏珍藏的老酒跟陸可維上門。沈母和沈父聽聞最近發生在陸可維身上的事也是唏噓感慨不已，還和沈清揚說這次見麵之後隻要那邊願意，找個時間兩家人一起吃個飯。隻不過誰也不會想到兩家人的見麵沒有任何人會愉快，反倒是大家都不願意回憶起的一段往事會再次被翻開。

    陸可維帶上沈清揚來秦家，秦老爺子比上次陸可維單獨過來更加重視，一見到沈清揚這個精神頭十足的年輕小夥也是十分滿意。

    沈清揚一開始還以為陸可維隻是認回了家裏人，來了秦家才發現這家人不是尋常，房子地段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房屋的裝修有一種極其強烈的藝術感，並不是有錢就能有的。再一見到秦老爺子本人，聽了秦老爺子的名字，他這才恍然大悟，竟有點被嚇住了。

    秦老爺子還真怕年輕人在自己麵前局促，笑得很和藹：“我們家可維對你是讚不絕口，我一聽就想肯定是一個很優秀的年輕人。”

    沈清揚有些不好意思的謙虛了兩句，剛好這時秦箏從廚房走出來說可以開飯了，幾人跟著紛紛坐到了餐桌旁。

    秦箏剛才在廚房給家裏的阿姨幫忙，也是這時才有機會細細打量一下沈清揚，見人氣質溫潤說話進退有度，心裏也是十分滿意，卻又覺得沈清揚長得有點眼熟，很快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