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醫療所裏的人全都看了過來，有些人甚至已經掏出了槍，就跟那天莫笙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台筆記本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然而現在已經摔得七零八落，費蔓也是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多了有多麽過分的一件事情。

    “對不起……多少錢？我賠給你……”她急忙蹲下去想要撿。

    然而，這筆記本早已經摔成幾塊，尤其是屏幕，碎得已經撿不起來了。

    費蔓說話的聲音原本就有些顫抖，然而她蹲在那裏，撿著撿著，鼻子一酸，眼淚就落在了手背上。

    “別撿了。”沙狼也跟著蹲了下來。

    可是，費蔓卻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他所說的話似的，仍舊在那裏一塊一塊地撿著。可是那些已經成了碎片的電腦屏幕，撿起來又有什麽用呢？

    “不是說了不要撿了嘛！”沙狼有些生氣，一把抓住了費蔓的手。

    可是當他看到抬起頭來的費蔓滿臉淚痕的時候，心卻又軟了下來。

    “摔爛的是我的筆記本，你哭什麽？我又沒打算讓你賠。”沙狼小聲嘟囔著。

    其實他何嚐又不知道費蔓到底在哭什麽，隻是，誰都沒有這個勇氣說出來。

    “如果你查不到這個人怎麽辦？如果他真的已經死了怎麽辦？那我就再沒有勇氣繼續活下去了……”費蔓小聲嗚咽著，嘴裏斷斷續續地說著這些話。

    她的聲音很小，話語也顛三倒四的，說不太清楚，但是，語氣之中的悲傷卻讓人聽了不禁動容。

    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與絕望，那種不敢麵對真相的心情，那種明明渴望卻又不敢碰觸的痛苦，在場的這幾個人，誰又沒有經曆過呢？

    “如果查不到，那你就可以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了。費蔓，人生可不是隻有那一個人而已。”沙狼勸說道。

    “可是，我的生命裏就隻有他一個……”

    沙狼還想在勸說些什麽，卻被莫笙從身後按出了肩膀。

    現在的費蔓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勸說，隻能靠她自己走出來。然而那是一場由她自己編織的夢，要不要醒過來，也隻能由她自己來決定。

    “沙狼，你的生命裏，又能放下幾個人呢？”莫笙隻是這一句反問，就讓沙狼啞口無言。

    如果他的生命裏能放得下其他人，就不會等在這裏苦苦地勸說費蔓了。

    感情總是這樣，如果碰不到對的人，就隻能在前人的背影後麵苦苦地追著，卻從不能停下腳步來，回頭看看自己的身後。

    “好好好，我不查，你別哭了，這裏都是你的病人，被他們看到鐵娘子費蔓醫生竟然哭鼻子，那該多影響你的形象啊”沙狼已經改變了口氣。

    經曆過這麽多年的等待，這樣的情緒崩潰，對於費蔓來說應該已經很少了，所以她很快就收拾起了心情，站了起來。

    為了掩蓋臉上的淚痕，她又重新把口罩帶在了臉上，然而，那紅腫的眼睛卻怎麽也掩蓋不住。

    “你的筆記本我會賠錢給你的。”費蔓又強調了一遍，剛剛那種脆弱的樣子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疏離感。

    沙狼自然感覺有些失落，不過，就在他正要想對費蔓說什麽的時候，卻又被莫笙給拉住了。

    “我們走吧”莫笙說。

    “你等一下，我還有話要對費蔓說。”之前還死活不肯見費蔓的沙狼，這會兒倒沒有之前的局促了。

    “讓她去你的基地把錢賠給你，這裏人多口雜，有什麽話不方便說出口。”莫笙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沙狼在這方麵雖然有些傻乎乎的，但是還不至於一點智商都沒有，莫笙說的話他自然都聽明白了，也終於不再堅持。

    莫笙也算是鬆了一口氣，費蔓的經曆他表示很同情，但是那畢竟是別人的事，他現在自己的事都還沒管明白，沒有精力再去管其他的了。

    就這樣，兩個人再度離開了戰地醫療所。沙狼雖然有些依依不舍，但還是依照自己之前承諾的，跟著莫笙一起去追尋維奇的下落。

    正如他們所預料，維奇現在已經不在伊國了，而是跑到了蘭國。

    從伊國到蘭國，並不像回國那樣簡單，兩人費盡周折才在附近的沙國找到了一趟班機，到達蘭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距離餘成所留下來的期限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一下飛機，莫笙就一刻不停地拉著已經昏昏欲睡的沙狼，朝著目的地跑去。

    好在，這瘋老頭似乎在搞什麽研究，在這一段時間內，一直沒有換過地方。

    破爛的小巷，廢舊的工廠，刺鼻的空氣……一切就像在迎合維奇的所作所為，有著科學怪人獨有的破敗與淩亂感。

    “數據顯示，他最近好像在搞一項研究。”進門之前，沙狼盯著自己的筆記本，嘟囔了一句，“記憶移植？這是什麽東西？科幻嗎？”

    在聽到“記憶移植”這四個字之後，莫笙便不再遲疑，直接拉著沙狼走進了這個破敗的巷子。

    這裏麵的破舊廠房有很多，他們接連找了三四個，終於在巷尾的最後一間破廠房裏，找到了一大片大型的科學儀器。

    但這一片儀器當中，有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不停的穿梭著，手中大抵都拿著一些記錄本，看上去好像在記錄什麽數據。不過，這其中似乎並沒有維奇。

    “維奇呢？”莫笙隨便拉了一個人，著急問道。

    “裏麵動手術呢”那個人倒也沒有賣關子，也沒有奇怪莫笙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說完這句話之後，就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記錄去了。

    “這些人都是雇傭來的，維奇現在自己的學生早已經走得一幹二淨了，誰也不希望自己有一個瘋子一樣的導師。”沙狼跟在後麵解釋。

    莫笙才不在乎維奇現在到底有沒有學生，他現在隻在乎的是，那個老頭到底有沒有辦法解開朝暮的心結，也解開他自己的心結。

    那個老頭果然就在廠房的最深處，看上去好像是一個辦公室改做的手術室，條件簡陋得很，牆壁上甚至有黴斑，也不知道這樣充滿了細菌的地方，究竟是要給什麽人做手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