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小昔似乎都已經聽到了朝暮森然的磨牙聲。

    “他母親的死本身就是個圈套，而你隻是這圈套中的一環，是個棋子，並不是什麽凶手。殺死她的人，另有其人。”小昔刻意讓自己忽視了朝暮滿麵的殺氣。

    “是誰？”朝暮咬著牙問道。

    “這個……不在我們的約定範圍內，我不能說。”小昔為難。

    “約定？你和誰的約定？”朝暮抓住了小昔話中的漏洞。

    “還能有誰”小昔苦笑著反問。

    “……其實，是他派你來當說客，你說的也並不一定是事實。”朝暮這句話明顯是自言自語。

    “我說，你對他又能了解多少？他說服我？他說服我去救一個殺他親生母親的殺人凶手？你覺得他會是這樣的人嗎？”

    小昔沒有說，莫笙是怎樣拒絕知道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麽的。其實，莫笙自己心裏何嚐又不害怕，隻不過他當時把這件事情放到了腦後，現在將全部精力都放到了營救朝暮的身上。

    如果放在以前，這些話說出來，都是用來誤導的利器，然而，現在小昔也隻能把這些話放在心裏。

    時間不多了，她隻求朝暮能夠聽她好好說下去。

    “我不知道，你們誰到底是怎樣的人？我從來都沒有看懂過，你們這些人太複雜了。”朝暮的目光看上去有些失神。

    “是啊我們是很複雜，可是，誰又不想過的簡單呢？朝暮，你不知道，我有多麽羨慕你，你幾乎得到了所有人都想要的東西……”

    “可是，我也失去了所有我想要的。”朝暮的目光突然聚焦，定定地看向了小昔。

    “我沒有了過去，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親人是誰。弟弟死於非命，母親生死未卜，就連愛人……我也有可能是殺死他親生母親的凶手。多少次與死神擦肩而過，所有人都想利用我，利用過之後又想拋棄我。你說，你到底羨慕我什麽？我有什麽值得羨慕的？這樣的生活，我真恨不得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待過……”

    朝暮的這一番話說出口，卻讓小昔產生了深深的共鳴。

    她也沒有過去，不知道自己的親人父母是誰，整天在生死之間徘徊，被人利用，也利用著別人，最重要的是，她想要的，從來沒有得到。

    如此看來，她和朝暮又有什麽區別？

    “至少，你有一個真心愛著你的男人，而我，什麽都沒有了”這一句話，小昔是真心的。

    她曾經以為，自己至少還可以得到一個男人，然而，事實證明，一個替代品是永遠都不可能擁有正牌所有的東西的。

    “朝暮，都說出來吧從這裏走出去，回到那個男人的懷抱裏去。我本來以為，我得不到他，就誰也別想得到。可是，如今我卻覺得，何必讓可憐的人再多一個呢？不過，也許可能是你的記憶影響了我，愛一個人，就希望他能好好地過下去。至少，我的記憶，是深愛著他的。”

    “你……”看著小昔有些悲涼的笑意，朝暮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曾經一度特別恨這個女孩，因為這個女孩想要奪走她的一切，而且小昔也確實做到了。可是，小昔從她手裏奪走的那些，卻並沒有留在小昔的手裏。

    那些失去的，最終誰也沒有得到，彼此痛苦。

    “我聽蕭樺年說過，你們背後好像有一個組織，如果這次你放過了我，你會怎麽樣？”朝暮想了想，突然問道。

    “我？”小心有些愣怔，她怎麽也沒想到，朝暮竟然會關心她。

    “誰知道呢受罰是肯定的了不過，比起受罰來，我更希望能得到我失去的記憶。朝暮，其實我並不想當你的替代品。即便我曾經是一個多麽落魄的人，我也希望能擁有自己的靈魂，我相信你能明白我這種感受。”

    這兩個彼此仇視的人，僅僅通過這一番談話，就莫名互相諒解了。

    也許是共同的經曆，又或者是彼此的心境相似。甚至，那段兩人曾經共同擁有過的經曆，也真的讓她們在心靈上產生了一定的聯係。

    總而言之，朝暮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原諒了她。

    這個世間，實在有太多的不得已。她也是在發現自己總是處在無法選擇的狀態時，才明白那種沒有選擇餘地的痛苦。

    “小昔，我希望你的願望能夠成真。”朝暮突然笑了。

    看到朝暮笑容的時候，小昔愣了許久。不過，她終於還是反應了過來，也同樣報以了微笑。

    這在小昔自己的記憶中，也許從來都沒有這樣簡單的微笑過。她不得不承認，朝暮這個女孩，有著照耀別人的能力。隻是無論經曆過多少，都泯滅不了的天賦。

    “你可千萬不要說原諒我，我是不會接受的。而且，這也隻能讓我更加嫉妒你。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就這樣吧既然想要的那麽多，就努力去爭取，不要在最後關頭的時候放棄。像我這樣的人，在麵對無底深淵的時候都想著要掙紮。既然有人想要拉你一把，你又何必推開那隻手呢”

    說到這裏，小昔所有勸說的話終於告一段落了。她現在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為和莫笙的約定，才跑到這裏跟朝暮說那些有的沒的。還是因為，她本身已經徹底擺脫了曾經的束縛。

    她站起身來，最後朝著朝暮點了點頭，而與此同時，探視間的門也被打開了。

    “時間到了，該出來了。”守門人的口氣一如既往的不耐煩。

    朝暮抬起頭來，被門外射起來的光線耀得一時之間有些睜不開眼睛。而站在門外的那個人，在這片光芒的映襯下，投下了長長的影子。

    朝暮看不清他的麵目，但是卻知道，無論她在哪裏，他都會一直等在那裏，從沒有離開過。

    朝暮翻供了。

    整個案子朝著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發展了起來，餘成一直想要查到的真相，正在以一種鋪天蓋地的方式向他展示出來，而這其中，果然牽扯到了莫錦瑟。

    按照朝暮提供的證詞以及還原的真相，餘成他們在張叔家地下室裏找到了一些印跡，以及破損的衣物和殘留的毛發，法院正式發出了逮捕莫錦瑟歸案的通緝令。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莫錦瑟果然不是故意殺人。隻是，即便是過失殺人，也是需要付出一定代價的。

    莫笙並沒有第一時間把莫錦瑟交出來，而是在釋放了朝暮之後，與她一同趕往了紅楓路別墅。（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