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笙怎麽知道事情會進展到這種情況，不過，對於洛安的技術，他向來都是很信任的，所以，他根本就沒打算回答亨利的疑問。

    亨利顯然也並沒有對能從莫笙這裏得到答案抱太大希望，所以他也隻能來來回回地在手術室前麵度來度去，全身都透露出焦慮的感覺。

    比起莫笙，他的心理壓力就大得多了，因為躺在裏麵的不單單是他的嶽母，還是整個蘭國的支柱，蘭國的女王。在女王昏睡之後，蘭國的所有政務都是他全權處理的，他最是清楚女王對於整個蘭國意味著什麽，她的突然離世又會造成什麽樣的動蕩。這個看上去和藹可親，又有些不太遵循蘭國傳統貴族禮儀的老太太，其實對於蘭國的影響力，比所有人能想象的都要大得多。

    如果今天她就這麽在手術台上一命嗚呼了，別說是他了，就連整個蘭國都會陷入動蕩。尤其是動手術的那個人還是蘭國的準繼承人，到時候一定會被剝奪了繼承權。

    確實，他和洛安自己都不想做這個繼承人，但是被剝奪和主動辭去是有本質區別的。後者起碼會準備好接下來的事情，而前者，隻會讓國家更加混亂。

    雖然他現在已經開始後悔，當初為什麽要答應莫笙讓維奇給女王做手術。畢竟如果女王隻是一直持續昏迷著，總比現在這種狀態下出現意外要好得多。

    公主雖然並沒有意識到亨利的所思所想有多深遠，但是卻能深切感受到那種焦慮，畢竟躺在裏麵的那個人是她的親生母親。不過，她對自己的兒子水平還是要樂觀得多，所以並沒有像亨利那樣擔心，隻是不斷地撫摸著亨利的肩頭，安慰著他。

    莫笙也不能說是不緊張，雖然他對這個蘭國女王並沒有什麽太大感覺，但是這畢竟牽扯到蘭國皇室出兵去救莫遠洋的事情，這樣的孤注一擲，他已經沒有選擇了。

    手術持續了整整二十個小時，由於維奇事先交代過，所以沒有任何人能夠進手術室去打擾這場手術。好在洛安也已經習慣了長時間不進食進水的手術進行時狀態，除了臉色看上去比之前要疲倦一些，並沒有出現精力十分不濟的狀態。

    維奇作為副主刀，消耗要比洛安小得多，他看上去精神狀態還和之前一樣，聚精會神的樣子，多少讓亨利安慰了一些。

    手術室裏麵的人沒有休息，手術室外麵的人也沒有心情休息。直到窗外的光線由明至暗，又由暗回明，洛安將手中的手術刀放在了旁邊的托盤上，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這一刻，也是手術室外所有人最緊張的時候，眼看著手術應該是結束了，但是卻沒有人知道，這個手術到底有沒有成功。

    就在這個時候，洛安轉過身來，正麵對著手術室外麵的人，他伸手比了一個“V”字，臉上露出了笑容，所有人的心終於回到了肚子裏。不過，維奇在看到洛安的小動作時，好像有些不太高興，甚至抬手抽了他的後腦勺一記，後者有些瑟縮地縮了縮腦袋，竟然沒有反抗。

    接下來的收尾工作，由臨時調派過來的蘭國最好的護士來完成，兩個主刀終於走出了手術室，而高強度的精力集中導致的後遺症，也迅速在這兩個人的身上體現了出來。

    也就隻是從手術室走出來的這一過程，洛安仿佛整個人好像剛從浴室裏出來似的，渾身都被汗給塌透了，他看上去似乎都已經虛脫了，不過還能勉強走出來。

    但是，之前看上去很正常的維奇，卻徹底站不住了。他的樣子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好像這場手術耗盡了他所有的精神力一樣。

    看在手術已經成功的份上，亨利倒是對維奇很是客氣，馬上就派人要送維奇去休息。不過，就在維奇即將被扶出門口的時候，洛安突然輕聲叫住了他。

    “等一等。”

    維奇本來眼睛都已經睜不開了，但是在聽到洛安的聲音之後，突然也反應了一下，隻不過隻是掙紮了一下，仿佛很艱難的樣子。

    “老師，謝謝您。”聲音雖然因為疲憊而變得有些底氣不足，但是洛安的態度確實恭敬的。

    維奇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似乎也沒有力氣說話，隻是嘴角微微地咧了一下，隨即就昏睡了過去，馬上就被人給抬走了。

    “他不是已經不把你當做學生了麽？”公主有些疑惑地問洛安。

    “可是，剛才他在手術室裏，十分詳細地將他這麽多年來對於腦部研究的心得，全部都沒有保留地交給了我。”

    “……這跟女王的病情有什麽太大關係麽？”亨利突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額……”洛安也突然露出了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仿佛剛剛才意識到，躺在裏麵的那個人是最疼愛自己的祖母。

    “你們居然拿女王的腦部手術做授課研究！”這句話亨利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他們之前還擔心女王的手術是不是太過複雜，能讓兩個算是站在醫學巔峰的天才都全力以赴了二十多個小時，現在想來，可能真正的手術也就隻有一兩個小時，剩下的時候他們根本就是在搞研究！

    這一瞬間，亨利真恨不得把維奇再揪回來，直接剁碎了喂狗。不過，在此之前，他更想做的時候先把洛安的腿給打斷！

    眼看著亨利幾乎都要爆發了，莫笙卻突然開口了。

    “維奇是決定在完成這次手術之後，就徹底離開。他估計是想把自己的畢生所學傳授給洛安，所以，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是為了您的兒子鞠躬盡瘁了，您也不要太計較別的事情。”

    “拿女王的腦部手術做研究！你覺得我不應該計較嗎！”亨利的怒火對象馬上就轉到莫笙的身上。

    “至少結果是好的。”莫笙平靜得很，把目光投向了一邊站著的洛安。

    後者急忙點了點頭，其實他也是有些後怕的。主要是手術過程中，維奇對他說的那些根本就是打開了他腦科醫學方麵的新的大門，這對一個研究醫學成癡的人，根本就是致命的誘惑，他也很愧疚自己竟然忘了手術的對象是自己的祖母，好在雖然是研究，卻並不會影響被研究對象的生理狀態，不然他也不會這麽沉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