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帶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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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衝力頓時驚散了林川夏的睡意,她清醒過來,但腦子裏卻是完全搞不清楚出了什麽狀況。

    沈昔城扶她坐好,緩緩抽開了擋在她額前的手,順勢朝前看了一眼,眸色沉了沉,命令司機:“退出去。”

    他們的車停在一條單行路上,趕超的車與路緣形成了一個死角,司機不得不采取暴停的方式,等從一時的驚慌中反應過來,準備按沈昔城的意思原路退開,偏無巧不巧地有車緩緩跟上來。

    前麵有人朝他們的車子走來。

    沈昔城忽然打開車門,臨下車時還特地囑咐了一句:“在車裏等著。”

    他下車後,腳步很急,明明是喝了不少的酒,卻是走得一步不亂。他迎麵攔住了對麵的人,也是直到那一刻,林川夏才頓悟出他的那句囑咐的含義。

    因為沈昔城攔住的不是別人,而是顧沫。

    林川夏幾乎是貼著車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外麵那對立著的兩個人,顧沫的臉在路燈下看起來那麽清晰,俊致的五官扭在一起,連眸底都流溢著掩藏不住的怒意。她的手緊緊抓在車門把手上,想要隨時抓開,理智卻在提醒她,不可以!

    那樣的顧沫讓人覺得有些陌生,素日的溫柔與陽光全都不見了,漂亮的長眉深擰,在急躁地衝著沈昔城喊:“讓開!”

    沈昔城倒是不急不躁,更加不躲不避,身量筆直地站在顧沫麵前,沉沉開口:“把你的車開走。”

    “我不是來找你的,用不到你站在這裏跟我指手劃腳!”顧沫顯然是醉了,說話時竟然控製不住地晃了一下身體。

    “她不會見你。”沈昔城淡道。

    顧沫嗤笑一聲,半眯的眼眸裏散著濃冽的傲慢和輕視,“沈昔城,你真以為你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見還是不見,也輪不到你來告訴我,讓她自己下來說!”

    “沒這個必要。她人就在車裏,這還不夠清楚……”

    沈昔城的話沒有機會說完,就被顧沫揮之而來的拳頭打斷了,沈昔城站立不穩,高高瘦瘦的身軀微微向旁邊趔趄了一下。

    林川夏看得整顆心都跟著一緊,片刻也不再猶豫,一把推開車門,跑了過去。

    細碎的腳步聲響在夜裏,格外清晰。

    相恃的兩人一齊轉頭。林川夏的視線匆匆在顧沫臉上轉了一圈,最後撞進沈昔城的目光裏。他擦了一把嘴角,黝深的眸光辨不清情緒,麵色卻分明沉了又沉,他朝她伸出手,想把她拽到自己的身後。

    可是,沈昔城還是晚了一步。顧沫的手先於他兩秒,已經攫住了林川夏的手腕。

    不知是因為顧沫喝多酒的緣故,還是他在惱火的狀態,他的手勁很大,林川夏吃痛,忍不住咧嘴低呼了一聲,“顧沫?”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顧沫當即就有些把持不住,微微恍神。

    沈昔城夾在旁邊的位置,眸色更加沉晦,一抬手,就把兩個人之間的聯係扯斷,“回去。”他命令她。

    林川夏被動地站在他的身後,盯著他寬挺瘦削的背部,也不作聲,也不動。

    剩下顧沫,火氣一下子又燃起來了,一揚手狠狠抓在沈昔城的手臂上,用力往旁邊一搡,想要把他這個礙眼的人從他們中間甩開。偏偏這一下不如之前那一拳的效果,沈昔城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反而把他自己帶得向後退開半步。

    顧沫大為惱火,揮起另一隻手,再次重重地擊中了沈昔城的臉。

    “砰”地一聲,又疾又狠。

    沈昔城身體一歪,踉蹌了一步,卻仍是橫在他們中間,不躲不讓。

    林川夏在後麵看得清楚,沈昔城被抓中的是右臂,純白的亞麻襯衫已經滲出血跡,嘴角也破了一大塊,眼眶更是因為剛才那一拳而迅速地腫起來。

    她又驚又怕,撲過去,一雙手慌亂地想要格開拉扯的兩個人,卻又怕弄疼了沈昔城,聲音都在發抖,“顧沫,你放開他!”

    顧沫聽了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雙醺然的眼裏登時滑過難以置信與痛苦交織的神色,“林川夏,你說的是什麽話?”

    林川夏聞言也是狠狠一怔,她隻消看顧沫一眼,就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說出來的那句對他的傷害有多大了。她不敢再與他對視,匆忙躲閃開,抓住顧沫的手也不肯鬆,語調卻低了下去,“他已經受傷了,你不要再傷害他……”

    “傷害他?”顧沫苦笑起來,嗓音都抬高了幾分,他像是看著陌生人似地看著林川夏,然後猝然甩開手,連連退後幾步,細瘦的身體搖晃著,感覺會隨時跌坐在地上,“那麽我呢?就可以隨便傷害,你是想表達這個意思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痛苦極了,略長而沒有來得及修剪的頭發也被夜風吹出淩亂的形狀,雙眼裏積著滿滿的淚水,仿佛隨時會跌出眼眶。

    林川夏看著他,心髒仿佛被絞住,快要痛得無法呼吸,她張著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眼睜睜地看著一步一步退開的顧沫,在那一刻,她無比清醒地意識到有些事再也不可能挽回了,夜風在他們之間不急不緩地吹啊吹,似乎什麽也沒有帶走,但又似乎什麽都不曾剩下。

    那個人、那顆心終於被一點一點地拉遠了。

    林川夏忽然感覺很累,把頭輕輕靠在沈昔城的肩上,閉了閉眼,壓下那股衝撞而出的酸澀與灼熱,“顧沫,你懂我的意思,以後我們兩個人最好都不要再彼此糾纏,更不要再見麵了。”說完這一句,渾身的力氣似乎都用盡了,她輕輕抓了抓沈昔城的衣衫,“沈昔城,帶我回家。”

    撐到最後,林川夏幾乎是被沈昔城抱著扶上了車。

    車門關緊的一瞬,所有辛苦支撐的堅強與偽裝頃刻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抑止的痛楚,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楚,不消碰觸,更不消過問,無聲在車廂裏爆開。

    林川夏把臉緊緊埋在沈昔城的肩窩裏,發不出任何聲音,卻哭得淚如泉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