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昔城斂緊的眉難得鬆了少許，他看著陸沅亭，難得沒有像以往那樣非打即罵，但也沒有過高的禮遇，眼神充滿打量。

    “會議室裏都快亂成一鍋粥了，我實在呆不下去。”陸沅亭主動解釋，隨後看向沈冰蓉，“難得總裁夫人也在，不如你們都移移步，有事一會兒再說？”

    沈冰蓉不買賬，“這裏惟一不需要的就是你。”

    陸沅亭攤手，絲毫不為所動。

    沈冰蓉窩著一肚子氣，可眼下這情形顯然是不可能把一個厚臉皮的家夥趕走，她站起身，“沈昔城，我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想好給我電話。”

    沈冰蓉前腳剛走，陸沅亭就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

    “怎麽謝我？”他開口就問。

    “你想多了，我根本就沒有謝你的打算。”沈昔城麵無表情，“老肖什麽時候回話？”

    “大哥，老肖也不是百科全書，有求必答，這也要時間的好不好？”

    “擺設。”沈昔城不領情地嘲諷一句。

    “那你自己來？”陸沅亭有些不高興了，“要不是我碰巧過來在門外聽到你們的談話，及時打給老肖，你覺得你現在會有機會這麽淡定地跟我說話？”說著，故意頓了頓，“誒我問你，如果沒有老肖這條路，或者我沒這麽機警，你是不是準備就那麽答應她的條件？”

    沈昔城沉默著。關心則亂，這話不假，剛才那種情況下，他確實沒有想到老肖這號人物。

    其實，他和陸沅亭差不多一起認識的老肖，那個時候老肖剛畢業沒多久，因為計算機專業出眾，被留用在省信息科裏工作，那種工作聽起來很是風光，但真正忙起來就沒黑沒白的，女友也因為這個吹了，老肖是個重情義的人，女友一吹直接影響到了他的工作熱情，幾次任務接連出錯，被領導狠批幾次，老肖在單位掛不住臉，聯想到自己剛剛犧牲掉的愛情，一氣之下，就把工作給辭了，一個人跑回家鄉開了家電腦店，修修賣賣的，不忙的時候就窩在店裏打遊戲，但當初吃飯的本事沒扔，偶爾也接大公司裏的私單，建立或修繕網絡安全。當然，某些係統的破譯和截取對老肖來說就是一樁易事，但他有原則，犯罪的事他絕對不沾。

    顧世集團就是老肖接過的一筆大單，幾個人就是那麽認識的，但認識歸認識，沈昔城沒有陸沅亭活絡，自然是和老肖熟稔不起來，陸沅亭看中老肖的才氣，工作期間總找他喝酒泡吧，一來二去，兩個人就混成了朋友。

    這種時候，陸沅亭的質問讓沈昔城無話可說，但不否認就代表承認。

    “我TM真服了你了！要是那老太婆獅子大張口要你全部身家，你也會給是不是？”陸沅亭罵一句，似乎又嫌不過癮，繼續道：“你這一天到底是怎麽想的？還當情聖當沒完了是嗎？我告訴你，那公司不光是你的，還有我和慕以！她為了你的仇恨犧牲多少你知道嗎？”

    “你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也得有個限度！因為你要吞了顧世，她就陪你累死累活地折騰，現在好容易得償所願，剛鬆口氣，你TM為一個女人就要把所有的拱手讓人？你到底有沒有拿我們當朋友？”

    沈昔城仍然沒什麽表情，但這時轉頭看了他一眼，不溫不火地吐出：“那些身外之物，我會補償給你們。”

    他說得截頭去尾，陸沅亭卻是聽懂了，這話是說在一切發生之後他的打算。

    “補償？你拿什麽補償？我和慕以在你心裏原來就是這種地位？我們TM都是為了錢才跟你在一起的！你母親當年受的委屈你也不管了？那你這麽在乎她，知道她在哪，怎麽不去把她搶回來啊？整天在這擺一副臭臉，讓你身邊所有人每天都過得膽顫心驚的，有意思嗎？”

    沈昔城揉了揉額角，“我不想欠她。”

    “你欠她？”陸沅亭仿佛聽到一個大笑話。

    沈昔城皺皺眉，“當年我最落魄時，是她救了我，如果不是她，那天晚上我很可能就死在大街上了。當時她也不過才十三歲……”

    這件事，沈昔城是第一次對陸沅亭提起，卻也是第一次讓他了解了沈昔城的感情，雪中送炭總好過錦上添花，這道理他還懂。

    一時間，兩個人沉默著，也剛好在此時，老肖的信息回過來：城東一家廢棄的工廠倉庫。現在總該告訴我什麽人了吧？

    陸沅亭看一眼，沒回，而是朝沈昔城揚了揚手機，說：“拿到了。”

    沈昔城把手機一把搶過去，一句話也沒說，飛快瀏覽一遍，轉過身就去拿車鑰匙。

    按電梯的時候，陸沅亭注意他的手都有些發抖，臉色也比平時蒼白。陸沅亭從他手上奪過車鑰匙，“我來開車。”

    沈昔城沒反對，看他的眼神裏也有點發空。

    電梯飛快下行。

    沈昔城在低頭反反複複地看著那條短信，“我不過去了。”他忽然說。

    陸沅亭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看見他正在打電話，就沒太在意，片刻，他聽到他說：“在城東一家工廠廢棄的舊倉庫裏，你帶人過去。”

    陸沅亭大驚，“電話打給誰的？”

    沈昔城回答：“顧沫。”

    “你瘋了？這正好是把她接回來的機會，你幹嘛便宜那小子？”

    沈昔城的眼色沉下去，“她需要的人不是我。”隨後，把剛到達一層的電梯重新按了上行鍵。

    陸沅亭說不出話，半晌，見他沒有再改變主意的打算，皺眉歎氣，“真是搞不懂你怎麽想的。”

    這一次，沈昔城沒說話，而是閉著眼，一臉疲倦。

    電梯很快停回了三十六層。

    門一開，陸沅亭以為沈昔城會回辦公室休息，沒想到他直接往會議室的方向走。

    這是又要開始萬惡的資本家模式了。陸沅亭苦命地想。

    兩個人一進會議室，亂哄哄的現場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著沈昔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