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句話是換沈昔城來問，或許林川夏會試著再多說一句，哪怕是再厚起臉皮挽留的話。可問的人偏偏是林良媱，這在她聽來，已經不僅僅是拒絕，而是諷刺。

    她一下子就走不動了，頭也緩緩垂下去，像是要低到塵埃裏，下巴都挨到衣領。

    林良媱卻笑眯眯地瞥著她，“善意”提醒：“川夏，你和葉子梁有這麽深的緣分，別再錯過這樣的機會。”

    林川夏想不到她會再提起這件事，狠狠一怔，再抬頭看，兩個人已經相攜著走遠了，葉子梁默然站在她身後，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

    “我們也走吧。”葉子梁小聲說道。

    林川夏轉頭看他，片刻，低下頭，微不可聞地“恩”了一聲。

    葉子梁離得近，聽得也清楚，他張開衣服披在林川夏的身上。

    她幾乎是無意識地跟著葉子梁走，走到門口時，沈昔城的車剛好開過去，在大門外的環形廣場滑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疾馳而去。她頓住腳步，一時竟邁不出去。

    葉子梁已經下到台階上，回頭看她沒有跟上來，便說：“姐，我餓了，陪我去吃東西好不好？”

    林川夏緩緩收回視線，落在他臉上，卻顯然沒有聽到他說的話，“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回去上你的班。”

    葉子梁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抓了抓頭發，說：“我已經下班了。”隨後，又怕她不信，“工資都結出來了。”他順勢摸了摸口袋。

    林川夏又怔了怔，“不好意思啊……”

    “說什麽呢，姐？”葉子梁打斷她，他知道她是在意他說話時薪很高不由有些生氣，就算他努力靠得再近，她始終跟他隔著一層，但隨後想想她要是不這樣還就不是他喜歡的那個人了，便又稍稍轉了語氣，“我已經跟領班說了，我有事幹不了了，他給我結過工錢讓我走了。”

    林川夏“哦”了聲，葉子梁已經拉起她的手，走到路邊找車。

    海陌的酒店在半山腰，能來這裏的人非富即貴，都有私家車，像他們倆個，上山時容易打到車，本來約定好三個小時晚宴差不多快結束的時候司機來接，可這會兒下山時間還早，自然是不可能看到出租車的影子。

    兩個人往前走了一段，在路邊等了一會兒，有車從酒店的停車場開出來，葉子梁拉著她往旁邊躲了躲，等著車開過去，可緊接著，那輛車便在他們麵前停了下來，車窗搖下，是張陌生麵孔。

    兩個人都沒在意，倒是對方先開口了，“這裏不好打車，海總讓我送二位下山。”

    葉子梁和林川夏相覷一眼，即便不說，心裏想的也是海陌作為主辦者，對於他們並不是生意往來的“客人”也能照顧得麵麵俱到，實在難得。但他們拿不好這份盛情是推脫為好，還是照單全收也無妨。

    這時，對方又說：“請兩位上車吧！我可以送你們直接回家，如果覺得不方便，我就把你們送到好打車的地方。”

    這下沒什麽好推辭的了，葉子梁一拉林川夏的手，一齊坐起車後座。

    ……

    林川夏陪葉子梁進去一家小飯館。其實也算不上是陪同，因為臨進去時，她的肚子也咕咕叫起來了。

    葉子梁選了一個包間，他還好說，林川夏還穿著禮服裙，就算有一層他的棉衣包裹，也很容易就引來側目，他可不希望她有任何的不自在。

    菜很快就上來了，饒是肚子餓了，林川夏胃口也不太好，加上酒精殘留的作用，胃裏也不好受，勉強吃了小半飯米飯就坐在那兒，不吃了。

    葉子梁還一個勁兒地給她夾菜，尤其是魚肉，一點一點幫她剃淨了魚骨再堆在碟子裏，“姐，你多吃點兒。”

    林川夏搖頭，“我吃飽了。”

    葉子梁正要再勸，她已經抬頭問道：“葉子，你是不是一開始就認出來了？”

    她沒說得太仔細，可他還是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默了片刻，說：“恩，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哦。”聽到答案，林川夏沒有太過吃驚，反而很平靜，“偏偏就我沒認出來。”她苦嘲地笑一下，“如果不是林良媱提醒，你以後會告訴我麽？”

    “不會。”葉子梁回答很幹脆，末了又說：“初中那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被設計了，可在你麵前仍然覺得很沒臉，不知道該怎樣解釋，即便解釋了你又會不會信，隔了這麽長時間還有沒有解釋的必要，這些我都確定不了……畢竟當年我們也接觸不深。”

    的確不深啊，林川夏心裏認同道。他於她，竟然連名字都沒剩下，隻有一個很模糊的影子。

    “實在是抱歉，我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她一臉歉然。

    “嗬…”葉子梁笑起來，隻是那笑容不同於平日的爽朗與灑脫，有一點點的微苦在裏麵，“這也難怪啊，我們根本算不上有什麽交往，好像也隻說過一次話。”

    是有這回事。林川夏記得，他托人送給她一隻水杯，很普通的款樣，隻不過和他家裏的剛好湊成一對，她不知道，他卻存了一分欣喜在裏麵。當時她想拒絕的，可是紙條上卻寫得清清楚楚：生日快樂。

    這麽多年，她幾乎都不曾過過生日，那一刻，她感覺眼角都控製不住地濕熱，也因為這個，最後才收下來。

    後來，還因為這個，她特地跑去隔壁班級，本來是帶了同樣一張紙條的，等有人出來就托對方轉交，結果門一開，出來的便是他。少男少女的羞澀一下子就把兩個人抓緊了，她紅著臉，低頭把紙條往他手裏一塞，“這個給你。”說完，就轉頭跑開了。

    幸福感來得太突然，葉子梁當時整個人都愣著，後來轉回教室枯坐了一節課，直到下課鈴再次響起才想起來手裏的紙條還沒有打開看。

    打開手心一看，紙條已經被他手心裏的汗濕了大半。他不由懊惱，生怕會把上麵的字給弄不清楚了，小心翼翼地打開才鬆口氣，幸好隻是模糊了一些，大體上都看得清楚。

    林川夏在信裏寫：「謝謝你知道我的生日，我很喜歡這份禮物，如果有時間，那天的蛋糕我想和你一起分享。」（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