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中西結合的門房建築前，一位一身黑色休閑裝的中年男人已經等在那裏，比起賀小東，他更顯得年輕，一頭墨黑的頭發格外的醒目。

    “哎呀，老賀！你這小短腿可總算是到了！”

    打趣完了自己的老夥計，張栩昂也上前給了莫瑾溪一個小小的擁抱，“小莫啊，又見麵了！”

    “很抱歉，上次爽約了！”

    莫瑾溪回以一笑，“看在張老師這次邀請我到豪宅參觀的份上，我就原諒張老師你啦！”

    張栩昂似乎沒想到這個小後輩竟然有膽量跟自己開玩笑，但這句玩笑也的確是逗得他樂開懷，所以稍微的錯愕過後，他便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你這小靈精！可別忘了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緊張成什麽樣子，現在還學會開玩笑了！正好！我就喜歡活潑的孩子！”

    張栩昂眼角處的皺紋因著大笑而更為明顯，而莫瑾溪高高掛起的小心髒這才得以放下。

    幸好啊張老師是個和藹善談的前輩，跟賀小東差不多的品性。這次，是妥妥的賭對了！

    賀小東八卦因子被點燃，一邊跟著進屋一邊就追問，“對了，你們是在同欣那晚的慶功晚宴上認識的？我也有出席的呀，怎麽就不見你們有交集過？”

    莫瑾溪在一邊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微微地回了一句，“我那時候，第一次那麽近距離遇到張老師呢，緊張到手裏的蛋糕都掉了，咳咳還一路給滾到……滾到張老師腳邊去了，然後就那樣反而被運氣砸中了唄！”

    莫瑾溪吐了吐舌頭，她剛差點說中了狗屎運的，幸好啊，自己現在腦子轉得快，夠用！

    賀小東沒想到是這樣的一種相遇，“怎麽像拍電視劇呀！奇妙！真奇妙”

    “估計這就是緣分吧，認識你了之後我也一心想要讓你們兩個認識的，想不到你們早就結緣了——還是我慢了一步才對呀！”

    賀小東笑著，也說出了自己的初衷。他沒說出來的是，緣分這事情很奇妙，遇到愛的人是緣分，遇到知己也是緣分，像他跟老張這樣子的，當年還是不打不相識呢

    至於遇到合眼緣的後輩，現在是更加講緣分了。

    近幾年來，樂壇越來越人心浮動，能專心做音樂的人，少之又少。無論是新人還是舊人，似乎都更在意走捷徑之後所帶來的榮耀和光環，但忽略了本身“歌手”“音樂人”這重身份。

    他們不是樂壇的衛道士，也不會為了這樣的現象就公然靠著老資曆去斥責誰、教訓誰，隻是對於自己熱愛的事業，終身的事業，難免有點痛心疾首，無法安眠。

    為了讓自己不忘初衷，為了讓自己繼續做熱愛的事，他們兩個老頭子都不約而同地會關注一些小眾歌手。

    如果這次不是因著李鈞這部電影，和莫瑾溪有這樣的一個合作機會，他可能也不會這麽快就發現莫瑾溪這根好苗子。

    而若是沒跟她私下接觸過的話，不會發現她對音樂的執著，那幾天錄歌，她是真的可以一整天呆在錄音房裏麵，重重複複地去聽，去改，哪怕隻是一個音符，一個字眼。

    那天無意間的發現，賀小東幾乎快要落下淚來——

    這麽說的確很誇張，但內心的震撼與喜悅，也僅僅隻有賀小東本人才能體會得到了。

    於是迫不及待地就跟自己的老夥計張栩昂來說起了這個人，才知道張栩昂對莫瑾溪的第一印象也很好。

    認真執著的人，跟隨波逐流的人，差別還是很大的。

    有時候，隻要第一眼，就能被認出來。

    思緒似乎飄得太遠，賀小東回神的時候，莫瑾溪已經坐到了張栩昂的那架鋼琴前。

    漆黑亮澤的鋼琴，就放在大廳的一角，幾步外就是明淨的落地窗戶，素雅的簾子，將鋼琴襯托得一塵不染，格外高雅。

    近看才知道，這架鋼琴並不是簡單的純黑色，而是深黑與紅棕兩種色調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渾然天成一般，再配上琴身上簡單大氣的象牙雕飾，精心打造的靈動而又帶溫婉的造型，完全是堪稱藝術品一樣的存在。

    眾所周知，張栩昂是一個作詞大師，他自然懂得音律，但若說額外的精通，彈琴技藝了得，卻是不盡然的。

    而這架鋼琴，是他前妻的所有物。

    方才莫瑾溪像著了魔一樣，一進門就被這鋼琴給迷了心竅，再也看不到其他的物什，甚至，除了往鋼琴走過去，去摸一摸，看一看，她別無他法，腦袋空白。

    她轉頭朝張栩昂看了一眼，見到張栩昂點頭微笑，允許了她眼中強烈的請求，她這才慢慢地靠近了，坐下了。

    “do”

    第一個音發出，從指尖傳來的共鳴，直接擊穿了莫瑾溪的小心髒。

    她欣喜若狂，激動萬分，但又不知為何，止不住的憂傷和哀愁，似乎，是借著指尖，觸碰到了一個正在療傷的人。

    這種感覺，難以言喻。

    她必須用力地控製住自己，才沒有掉下淚來。

    仿佛有一個聲音在驅使，莫瑾溪彈響了第一個音符，接著，是第二個，是第一段，第二段……

    彈的，正是她最近聽了無數遍，唱了無數遍的《昔年殘夢》。

    那流水一般清冽，卻帶著憂愁哀思的旋律，就這麽靜靜地流淌著，到了高、潮激昂處，那一直隱忍壓抑著的暗流卻忽地爆發，叫人猝不及防，就被看似無害平靜的旋律，給緊緊地，緊緊地揪住了。

    心髒明明還在如常的跳動著，卻又被紮著，被刺著，那些所謂堅強的外殼，瞬息被剿滅，徒留最柔軟的地方，被長驅直入、一擊不起。

    乃至曲終，在場的人，都一直沒有緩過神來。

    賀小東還愣愣地舉著方才慌亂間錄製的視頻手機，半晌後扭頭一看，張栩昂還定定地站在原地，淚流滿麵。

    他似乎看到了當年那位白衣飄飄，一心為他彈奏的絕美女子。

    所以一曲終了，重回現實的他，惆然若失。又緬懷，卻又落寞。

    “不錯不錯很好很好！”最終匆匆留下了這麽模棱兩可的幾個字評語，張栩昂就轉身上了樓。

    莫瑾溪也從詞曲的意境中走了出來，見張栩昂離開，便疑問地看向賀小東。還有，他還一直舉著手機呢，不會是……這樣都錄了視頻了吧……？！

    見莫瑾溪視線所落之處，賀小東這才想起來，視頻還沒有關，連忙摁了停止，大笑著走過去拍了好幾下莫瑾溪的肩頭——

    “你這家夥！哎呀不錯呀！！可算是沒看錯人啊哈哈哈哈！”

    莫瑾溪：“……”

    她剛好像有點太情不自禁了，竟然在兩位大師麵前班門弄斧！

    但瞧著他們兩人的反應，應該是滿意的吧？

    她的琴藝雖算不上太好，但好歹這十幾年來都是雷打不動地練著的。鋼琴是一樣很有魔力的藝術品啊，她總是忍受不住她魔鬼般的魅惑……

    作為當局者，莫瑾溪還真的是沒辦法體會到另外兩人內心的澎湃感受，但是唯二的那兩位聆聽者表示——

    就這樣的音樂素養，妥妥的！必須要好好調、教！！

    之後張栩昂吩咐廚房好好折騰了一番，幾個人喝著下午茶開始談天說地，看似毫無中心毫無重點的談話，但卻讓兩位前輩更為滿意。

    根據這麽一次聊天，兩人才得知，莫瑾溪並不是科班出身，但她的確是接受過專業的培訓，而且她本身對音樂的悟性就高。這些年來即便不紅不黑，也沒放棄過鑽研音樂。所以賀小東跟張栩昂說的話題，她都接的上，遇到不認識的，她一般尷尬地笑笑，然後厚著臉皮開始問。

    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怕自己呆的久了就會懶，所以一有機會還是多學習學習，免得自己跟不上了，就會被徹底淘汰了。”

    對於莫瑾溪來說，她是為了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同時也是為了不給時代淘汰，不被徹底地踢出樂壇。

    但對於兩位前輩來說，那副眼睛發亮，無比認真的小學生模樣，比任何大紅大紫的歌手都叫他們歡喜。

    兩人期間交換了好幾次眼色，心內大為欣賞。

    為了那幾次意味不明的眼神交流，莫瑾溪還暗暗緊張了很久。

    但很可惜，兩人之間的默契，莫瑾溪還真的是破譯無能。

    直到被張栩昂的司機送回了家，直到陳立恒打電話來追問到底都拿到了幾首歌，莫瑾溪才後知後覺地想起——

    沒提到要幫她寫歌呀！

    艾瑪自己果然是一聊這些話題就容易聊嗨啊啊啊！

    是太久沒人跟她聊天了嗎！還是她真的太久沒投入歌手這個角色了啊啊啊！

    怎麽就忘了正事兒呢！！

    陳立恒：“……”

    手下的歌手快要蠢死了，不蠢死我也好想打死她怎麽辦，快幫我報警，我要進醫院急診……

    兩人各自在家是如何的捶足頓胸，無比懊惱，這些就一一掠過，不提也罷。————————作者的話————————

    嗷嗷

    要準備翻身啦翻身啦

    然而，說好的評論捏＞﹏＜。～嗚嗚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