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人……杜岩的腦中仿佛電影膠片般一幕幕出現陳老師死時的情形，那滿地的血漿和她垂死時萬念俱灰的模樣！

    她終於知道陳老師為什麽會死了，跟這樣的魔鬼打交道，溫柔善良如白蓮的陳老師哪裏是對手！所以，她現在麵對的不但是季羨年的母親，更是當年慘劇的製造者！一個瘋狂的估計連生而為人是什麽都不懂的魔鬼！

    想及此，杜岩正了正色，身上的氣場絲毫不輸給季母，她上前一步，盯著季母宛如死灰的眼，沉聲道：“不，她不是犯賤，她是沒想到世間還會有一種人，雖然身在天堂，卻活成了魔鬼。她隻是善良到隻想用自己成全別人，卻忽略了愛情強大到無法割舍的力量。她最後死去不是因為懦弱，而且成全。她不想讓自己愛的人，為難！”說到這裏，她差點哽咽，但是，此時此刻，她不想表現出絲毫的懦弱出來，哪怕是一點點的悲傷！

    “或許伯母認為我把自己給羨年是為了讓他更愛我，那麽，我告訴您，您錯了！我，是真的無法跟他在一起！因為，你們季家與我，有殺師之仇！而我，怎麽可能跟一個仇人的兒子在一起！”

    “殺師之仇！？”季母恍惚了一下，眼睛不自覺地上下審視了杜岩一番，忽然恍然大悟自己剛剛為什麽會覺得這個女孩跟自己心中的那個身影如此相象！原來，她竟然是當年那個女人的學生！

    “沒錯！我就是陳老師的學生，也是她最寵愛的一個學生！我離開季羨年也不是因為我懼怕豪門，或是我不愛他了，而是，不可能了！”

    季母的眼緊緊盯著杜岩的臉，發現，這個女孩有種讓自己不得不信的力量，哪怕她所有的闡述其實都是在告訴自己：你們季家是我的仇人，她絕對不會原諒！

    氣氛在一瞬間有了些許和緩，季母明確感覺到了杜岩是真的要退出了，所以神情上也有了些許的和緩的氣息，她稍稍晃動了一下手中的紅酒，然後放到嘴邊，抿了一口：“好吧，我姑且相信你。那麽，我想知道的是，如果季羨年再來找你的話，你怎麽辦？”

    杜岩早就料到季母會這樣問，所以，季母一問完她便毫不猶豫的回答：“陌生人。我，會當他是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季母挑眉，這個女孩在短短的時間內給了她太多的驚訝，她與當年的那個女人像又不像，她比那個女人有著世人都少有的決斷和膽氣，還有一絲絲，與她年輕時略似的倔強！隻不過，她倔強的是擁有，而這個女孩倔強的是，尊嚴！

    “是的！陌生人！所以，我並不會離開公司，也不會刻意遠離他，我會繼續留在公司，繼續做一名公司的員工。”說到這裏，杜岩的臉上竟不自覺地浮起一抹微笑。她不會給他留給任何想象的空間，也不會讓他看到自己任何的逃避，她要給他的就是，直觀的拒絕！

    “好！”季母非常滿意杜岩的反應，順便連臉上也恢複了輕鬆的神情，她看了看杜岩略幹的嘴唇，挑了挑眉，問，“我現在有點明白羨年為什麽會喜歡你了，不過，你再好，也沒用，因為，你跟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算是獎勵，我給你倒一杯78年的拉菲，如何？”

    杜岩的臉上不自覺地一笑，眼睛抬都沒抬一下，道：“伯母，我想，我也終於明白季羨年為什麽永遠那麽冷漠而不快樂了，因為，你們給自己的世界所劃的那道線，沒有約束了任何人，唯獨是把自己束縛的死死的，甚至連靈魂的成長，都顧暇不及！”

    在季母思忖杜岩的這一番話的意思時，杜岩已經快速反身出了門。待常年身居國外的季母終於搞懂了杜岩的一番話實則就是罵自己無知低劣外，再貶低點的意思都有可能有的時候，杜岩早就閃身進了電梯！

    “你，你竟然罵我幼稚？！”季母將一杯紅酒重重的的摔在了窗戶之上！

    出了酒店，杜岩沒有攔出租車，反而順著馬路邊緩緩的往前走。

    不知怎的，自從她決定跟季羨年徹底決斷後，她便愛上了走路，因為隻有走路的時候，她才能什麽都不去想，徹底的放空自己。

    雪後的街景清冷中透著一股甘洌的精致，鼻息間熱氣與冰冷交互融會，最後誰也敵不過誰，隻好在慢慢的妥協中，互相習慣。

    走了大概一站地，忽然一輛加長林肯緩緩停在了杜岩的身側，杜岩側頭，看見車窗緩緩搖下，露出季母的那張即使畫著精致的妝容卻依舊遮擋不住她滿麵滄桑的臉。

    這一刻，杜岩甚至有點同情季母，其實，從看見她的那一刻起，她就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憐。一個從未得到自己愛的人的愛的女人，無論她的地位和財富有多高多富有，都是一貧如洗。

    放下車窗，季母看了看杜岩凍得發紅的手，眉頭微微一蹙，冷聲道：“這麽冷的天，都不懂得打車回去嗎？”杜岩順著杜母的目光看了看自己凍得有點紅腫的手，一看就是自己的凍瘡又犯了！可是還未等她回答，季母又接著道，“還有件事告訴你，羨年並不知道你跟他發生過關係，他，以為是紀嫣然，所以……”

    杜岩感覺心中仿佛被一根極細的針深深紮入，疼得有點鑽心。

    “好！我答應你，絕對不告訴他！”說完，杜岩吸了吸鼻息處，然後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笑了笑，然後快速往前走去！

    季母看著杜岩快速離開的背影，不知怎的，她忽然感覺自己並不討厭這個女孩。這一刻，她甚至都沒有發現，自己跟當年的自己，已然完全不同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