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鬱悶地走過去，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守在大廳裏，沒一會兒，經理跟劉芊美從電梯裏走出來，儼然一派上下級的端正模樣。

    看著他們走進了裏麵，我敲了敲桌子，跟劉哥小聲地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們倆的關係？”天，我還傻嗬嗬地跑去問劉芊美，想幫她討個公道！

    “去年夏天，她來的時候就知道了，有傳聞說經理的侄女會來這邊上班，開始我們還以為是你，你上手的真是夠猛的，第一個月就簽了單，在我們這邊還沒這個先例呢！”

    劉哥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剛來的時候他們跟我的熱情勁兒，那時候我還被他們感動了，大肆感歎了一把人間有愛，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我們正聊著，身後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我被嚇了一跳，轉過去看，發現美麗的手機扔在桌子上，漂亮精致的臉蛋兒跟外麵的天氣一樣，又冷又沉。

    她呆呆地坐了一會兒，然後忽然抓起手機往廁所的方向走去了。

    美麗的動作弄得我跟劉哥感覺怪怪的，事情好像挺嚴重的。

    “不會真出什麽事兒吧？”我瞅著劉哥小聲地問，劉哥卻攛掇著我去問美麗什麽情況，這特麽不是坑人嗎？

    “我不去。”

    把話撂下，我就坐著不去。雖說我跟美麗同為女的，但是論感情，他們倆的感情都比我跟美麗好的多，安慰人什麽的，我更不會，論資排輩更是輪不到我。

    在我們還在推搡的時候，從門口進來了兩個男的，手上拿著一些文件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我不敢上去接，因為那兩個男人的氣勢跟黑社會打劫一樣，完全不是客人的感覺。

    勝哥無奈過去接了，招呼那兩個男的找個位置坐下來，結果倆人完全不買勝哥的賬，亮開了嗓門就在大廳裏喊：“吳麗麗是在這兒工作吧，請把她叫出來！”

    “不好意思，她不在公司，我們這兒正上班呢，你們二位要找她的話，下班您二位再私下聯係她好嗎？”

    勝哥剛講完，劉哥就跟我使了個眼神讓我去廁所找美麗，這下我還真不敢不去了，這事情鬧大了，想不關心都不行了。經理都不用我們去通知，前台的小姐自動給經理打了電話。

    我去了廁所，一個個敲著門，小聲地叫著美麗的名字，但是沒有一扇隔斷門回應我。沒辦法，我蹲下來看著裏麵的鞋子，看到了美麗的靴子才認出了她。因為她前兩天吃飯的時候專門給我們看過她的新靴子，這事兒印象深刻。

    咚咚地敲著隔斷門，我跟她講著：“美麗姐，你出來吧，一直在這兒躲著也不是辦法，你要是能跑的話就從公司逃出去，我進來的時候看到何美眉給經理打電話了。”

    不知道講什麽，跟她就是煽情不起來，索性有什麽說什麽了。但是我敲著門，裏麵還是沒動靜，我歎了口氣，繼續講著。“美麗姐，你的鞋子早就把你出賣了，所以，別躲了。”

    這樣說著我也挺心酸的，別管她幹了什麽，兩個男的一身殺氣地衝進來，指名道姓地讓她出去，單純那架勢就覺得挺讓人膽怯的。現在這樣，也隻能寄希望於經理了，希望他在這種情況下能男人點，別把美麗直接推出去。

    我這邊正勸著，劉芊美就衝了進來，看我站在邊上，指著隔斷門問我吳麗麗是不是在裏麵，我還沒做反應，她就一改平日裏甜美的形象，過去嘭嘭嘭地拍打著門，不時地用腳踢一下，尖酸地罵著美麗，活脫脫一副潑婦罵街的架勢。

    邊上的幾個女同事都被她的樣子嚇出來了，我也被嚇得退避三步。

    一扭頭發現經理站在門口，環著胳膊陰鬱著，我連忙出去跟他商量美麗的事情，好歹美麗在公司名下，又是個女的，出了這樣的事情，直接就把她交出去，總歸不太好吧？

    可經理直接了當地跟我講：“她自己做的事情責任不自己擔著還想要誰替她擔著？讓外麵那兩個人守在門口，我們公司還要不要開了。繁菁菁，你清醒一點，你已經畢業了，這裏是社會，不是你的大學校園！”

    也許經理是真的急了，所以講話都忘了拐彎抹角，可聽到他這麽一番話，我忽然間清醒了許多。那就是即便我越級操辦，搭上了總經理這條線，經理被打壓，甚至於革職查辦都不會對我有任何的好處。

    社會上的任何機構都是以盈利為目的的，甚至於教育機構，我竟然還妄想著他們管理層的人員能設身處地地為我們想一想。

    美麗最終被逼了出來，走到我跟前的時候用很幽怨的眼神瞪了我一眼，然後被兩個男的很不客氣地帶走了。

    我知道，她在怨我發現了她，幫著劉芊美找到了她。可是我是很無辜的，廁所就那麽大點地方，她還能逃到哪裏去，嵌進牆縫裏嗎？

    但是我還是覺得心裏不舒服，在發生什麽事情的時候，女的是應該被保護的一方，美麗作為公司的一員，卻被經理拱手推了出去，沒有一個人替美麗講句話，大家都冷漠的當一切理所當然。

    我覺得我應該做些什麽，所以我報了警，但是警察告訴我，討債公司是正常營業，不會做出傷害負債人的行為，如果真正做出了那些行為再來報警。

    掛了電話我去給嶽澤打電話，我知道給他打了電話也無濟於事，但我就是想傾訴，想做些什麽，我情緒激動地跟嶽澤講完，他問我有沒有插手，我很懊惱地講沒有，嶽澤跟我講了句那就好。

    聽到這句話我更堵心了，可我又有什麽資格去責怪嶽澤，眼睜睜看著美麗被帶走的時候，我一樣什麽也沒做。我屈服在經理的命令之下，所有人冷漠的行為中，我也蜷縮了自己的觸角當了弱者。

    一直到下班，我都鬱悶難受，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回去後趴在床上，什麽也不想做，嶽澤在邊上用相當嚴肅的口氣跟我講。“如果你想在這會上待下去，就必須學會明哲保身，不管你喜歡不喜歡，這就是社會。”

    我抬起頭來問他。“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學聰明了，學會了明哲保身，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先考慮自己的利益而不顧別人的死活，那時候那個冷漠自私的我，還是我嗎？你還會喜歡嗎？”

    他被我問的啞口無言，沉默許久，伸出手捏住了我的肩膀，艱難地開口跟我講：“繁菁菁，我已經是你說的那種人了。”

    我逞著一時口舌之快，卻完全沒意料到會影射到他，他的視線從我身上移開，眼睛裏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熄滅的神采如此之快，抓著我肩膀的手也逐漸失去了力氣。

    這算是什麽反應，他覺得我跟他是兩種人了，所以想？

    過去，一把摟住他。“而你還是有我。”

    在我眼裏，嶽澤不是那種人，他能在素不相識的時候，把我需要的書送到我麵前，他能在我在水果攤兒上坐著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地買菠蘿，他能在我的房子爆水管的時候下樓來幫我修水管，所以他不是。

    他歎了口氣，無奈地說：“你這樣子還真讓人擔心。”

    擔心嗎？應該是兩層意思吧，一個是對他的喜歡，另一個是對社會的盲目信仰。

    是吧，挺傻的，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一個小小的我，憑什麽已一己之力妄圖改變社會呢？

    但是嶽澤不知道，我的身體裏有另一個我，一直藏著個報複心沉重、孤僻與冷漠的我，在某一年，我也做出過讓人心寒的事情。

    吸了口氣，咬著他的白襯衣，我跟他裝傻。“那以後少喜歡你一些。”

    ……

    美麗的事情是三天後才清楚的，她跟她對象炒期貨賠了錢，結果把期房做了抵押，結果債主就找他們要房子，但是美麗的對象轉手把房子賣了，帶著錢跑了，留下美麗一個人頂著壓力被追債。

    公司對於美麗的處理是讓她離職了，現實中果然沒有童話。

    美麗離開的時候，我幫不了她什麽，隻能又動了我的小金庫，偷偷地往她的包裏塞了一千塊錢，之後我們公司就真的再沒有吳麗麗這個人了。

    美麗走的這一天，下班後，我去超市買了大堆的零食，還買了啤酒。可我不想跟嶽澤喝酒，我想跟楊老師、雲娜或者鄭超然喝酒，哪怕是林向陽也好，跟嶽澤喝酒講什麽，他肯定心裏聽了又不舒服，又要跟我上政治課了。

    這樣，索性我就把啤酒放了回去，拎著一大袋子的零食回去，我給嶽澤扔下一句話。“今晚咱們吃泡麵，既簡單又省事！”

    他跟我說了句好，我就拿著兩桶泡麵去燒熱水了，但是泡麵最終沒有撕開，因為嶽澤現在不能吃泡麵。

    悻悻地把泡麵放起來，我去熬粥了。

    倒了水開了火，看著藍色的小火苗，心裏忽然好悲涼。

    人總是能共富貴不能共患難，如果美麗的事情發生在我跟嶽澤的身上，他會不會扔下我卷了錢跑路了？

    據說美麗跟她對象已經進展到訂婚了，想想也是，婚房都在還貸了，關係發展到那種地步已經很親密了，可是那個男的還是丟下美麗一個人跑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