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跟蘇泠的談話也曆曆在目，午飯也就沒有回去吃，給仲立天發了一條短信，我就直接奔向顧顏家。

    剛好何安娜也打算去，就打車去了她那裏接她一起過去。

    顧顏已經做好了幾個菜，見我情緒不高，看了何安娜一眼，拉著她一起去廚房準備碗筷了。

    我呆呆的坐在沙發裏，滿腦子都在想張姐家裏發生的每一瞬，原本對於方璐璐的死，我隻感到惋惜，並沒有特別複雜的心情，畢竟沒有親眼所見她死時的樣子所以那種對死亡的恐懼也並不明顯。但剛才張姐的那番話無疑就是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我的心坎怎麽都透不過氣，悶悶的，想用力挪開卻無能為力。

    顧顏和何安娜很快又坐到了我身邊，一個分碗筷，一個拖著下巴看著我。

    “你這是什麽眼神？”我瞪了何安娜一眼。

    何安娜的眼睛更加眯起，嘴裏喃喃道：“我的眼神就是太陽光，照亮你陰暗的內心，讓我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我看著她神神叨叨的鬼精靈樣，失聲笑了：“需要費那麽大勁嗎？你問我不就說了麽。”

    “你今天幹嘛去了，大周末的不去過二人世界跑來我們這裏鬧個什麽勁，是不是法醫先生又出去剖屍了？”顧顏一邊用碗盛湯，一邊玩味的瞥著我，然後將滿滿的一碗蘑菇湯放在我麵前。

    何安娜仰臉瞪她：“偏心！”

    顧顏沒有理她，我頓了頓，顧自開口：“今天我去簽合同了，房子，賣了！”

    兩人反應一樣，都是一怔。

    顧顏沉默了，何安娜疑惑著問：“你真舍得賣了？那你以後都住小法師那啊？”

    我懶得去糾正她不是法師而是法醫的問題，想了一下，重重的倒進沙發裏：“不知道，我也在煩這個事兒，雖說他那裏住著挺好，但畢竟我們還沒有結婚，這麽同居在一起要是被我媽知道了非剝了我的皮不可。”

    顧顏回過神來，白了我一眼，繼續撈湯：“你知道就好。”沉了一瞬，又問：“那你打算住哪？我這可禁不起你長住的。”

    目光落在何安娜臉上，她立馬抱胸，一副我要強奸她的樣子：“我不行，我得等宋啟亮回來。”

    我又跌回沙發裏，閉上眼不想再睜開，聞著淡淡的蘑菇湯的香味總感覺有一股木蘭花香摻雜其中，怎麽都揮不掉。

    顧顏沒有看我，將湯遞給何安娜開始數落起她：“你也別說她，你們倆半斤八兩，你說你為了宋啟亮家都回不去了，每天呆在那個空蕩蕩的破出租屋裏等人家，人家連個信息都沒有，有意思嗎，他指不定回家結婚了，你還這麽傻乎乎的等在這裏浪費青春。哦，你也沒青春可浪費了，是浪費生命。”

    這話一說完，屋子裏登時就安靜下來，我也抬起頭端坐起來，何安娜的臉上籠上了一層陰影，垂落的睫毛下掩藏著什麽悲傷的情緒。雖說平時我們都這樣開玩笑開習慣了，但是真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顧顏話音剛落沒一會，何安娜的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了，我和顧顏相視無言，隻能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靜了許久，何安娜才歎著氣開口：“都啥，他那慫樣除了我還有誰會看上他，還結婚，他做夢吧。他那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玩起來就誰都不理，以前不也是一樣一消失就什麽音信都沒有，最後還不是都乖乖回來了。”

    她說的輕鬆，我們聽的倒挺揪心的，不過既然她選擇這樣安慰自己，我和顧顏自然也全力配合，在愛情裏的女人是盲目的，旁人給與再多的建議都沒用，她要走的路還是會走下去，等哪一天她走到頭了，摔了，傷了，自然會換一條路。

    為了不再沉浸在這樣悲傷的氛圍裏，我將上午發生所有的事都跟她們分享了一遍，當然關於蘇泠車裏也有木蘭香味的片段我跳過了，不是不想讓他們知道，而是不想讓我自己無中生有的猜測擾亂他們的判斷。

    兩人聽了之後都表示震驚了，尤其是何安娜，脫口就是：“臥槽，真的假的，那方璐璐不是枉死了麽。”

    顧顏也探過身子：“玥玥，那個婦女說話能信嗎？警察應該不會搞錯的啊，法院既然都判刑了，應該就不會弄錯的。”

    起初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可是在我下樓的時候看到張姐的兒子雙眼空洞的經過我，突然就選擇相信了，一個她那樣把兒子當一切的母親應該不會拿兒子的事來騙人，她的小孩確實有智力上的問題，從眼神就可以看出，目光呆呆的，很萌，但就是少了一種正常小孩的光亮。

    “她沒必要騙我吧，方璐璐死都死了。”我喝了口湯，掩蓋我心底的緊張。

    何安娜說：“是啊，她騙你又沒有好處，不過她挺傻的，還以為不跟你說她那八樓的房子住的是誰，你都不知道她恩人的身份了，真是蠢的可憐。”

    顧顏倒是沒有關心這個，而問我：“那你打算告訴警察嘛？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警局應該要翻案重查的，法庭也會重判。”

    “那還有什麽意義，人都死了，就算給人洗清又怎麽樣，能還人一條命麽！”何安娜還是一陣見血的數著不痛不癢的話，話雖粗但理不粗，方璐璐已經過世了，這個案件就算重審又能怎樣，那個婦人當著我的麵會說實話，在警察麵前必定還是保護蘇泠的，就算那件案子真的蘇泠在背後搞的鬼，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警察也不會輕易相信，甚至還可能打草驚蛇惹禍上身。

    “那你不打算跟小法醫說嘛？”顧顏問了重點。

    我沉默了，我自己都還在猶豫，我怕一見到他就想到蘇泠想到他們喜歡一樣的花香，潛意識裏就會覺得他們倆之間有什麽關聯，那樣我就什麽都不想說了。

    “還是先別說吧，畢竟他是執法部門，若是知道了，肯定會如實上報的，到時候又是一團亂不能安寧。”顧顏看出了我的不情願，難得體貼的幫我做了決定。

    換做以前她會沉默著，等我給出答案。

    我看了她一眼，抿嘴微笑了。

    顧顏的意思是先靜觀其變，如果之後都沒有什麽事發生那就當這事過去了，人家婦女一個人帶兒子也不容易，就不要牽連他們也過的不太平，畢竟妨礙司法公正也是要坐牢的。她做假口供怎麽都會坐個一年半載的牢吧，到時候小孩子一個人多可憐。蘇泠那邊就放任她別管，反正房子賣了也就賣了，她高興送給誰就送給誰，都跟咱沒關係了，這個觀點倒是跟仲立天一致了。

    何安娜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繃著一張臉，顧顏說什麽她就點頭是什麽，不過有一點她倒是提醒我了，那個婦人見到我並且被我問出了真相，她回頭一定會把這件事告訴蘇泠，蘇泠一旦知道了，怕是我想安寧也沒得選擇吧。

    蘇泠的城府那麽深，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難保不會想要殺人滅口，到時候我在明她在暗，怎麽都是她占了上風，我凶多吉少。

    最後她們倆缺貨又將問題拋回給了我：“那怎麽辦？”

    我：“……”

    我倒是想知道要怎麽辦，告訴仲立天的話，他肯定會更加小心的保護我，並且幫我出謀劃策，但那樣他也必定會將這一切都告訴陳隊長，這麽嚴重的事情他作為責任法醫一定不會藏著掖著，那樣整個案件都會重審，如果事情真的如婦女所說的是蘇泠在背後搞的鬼，方璐璐是被冤枉的，那麽我就是間接的殺人凶手了，背負這樣一條人命，我承受不起。

    “討論什麽呢這麽嚴肅。”突然冒出的男人聲音見我們三個都嚇了一跳，邵宇航站在門口無辜的看著我們，“咋啦？我身後跟著鬼了啊，你們那一個個臉白的。”

    何安娜剛要脫口而出，顧顏瞪了他一眼，“你今天這麽早回來了，下午不要上班麽？”

    邵宇航從明荷廣告公司辭職之後，就過來欣悅文化幫我，暫時性的，因為下個月他就要結婚了，等他們結完婚度完蜜月什麽事都沒有了的時候再來簽正式的勞務合同。

    他拎著一袋燒鴨，放在茶幾上就坐到顧顏身邊：“大周末的老板都不在，我們還不趕緊偷懶。”說著，朝我瞥了一眼，眼裏滿是笑意。

    何安娜總是嘴快的，顧顏一旦沒有盯著她，就馬上看著邵宇航，意有所指的問：“你跟蘇泠認識了那麽久，知不知道她城府很深？”

    邵宇航一臉疑惑，久經商場的他當然懂得察言觀色，心下了然我們談論的事情跟蘇泠有關，點了點頭：“知道啊，怎麽？她又欺負玥玥了？”

    顧顏低了低頭，表示無語，我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搖頭：“沒有，剛說起方璐璐就順便提到她了。”

    邵宇航卻是滿臉的懷疑：“是嗎？我怎麽看你們的神色像是知道了她什麽驚天秘密一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