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麵將花遞給小梁，一麵留意到端木競的臉色。

    那天，他問蘇一，是不是母親結的帳。蘇一也沒說實話，隻是唯唯諾諾地應了。

    端木嘉齡聽到這兒，笑了：“這點還和你年輕時候真一樣。那時候，你說要請我吃飯，我那個高興呀，那麽多年就沒一個女孩子請我吃過飯。”

    徐美蘭招呼蘇一坐下，讓她坐在自己的旁邊。

    幾個人聊了起來，談的都是音樂、舞蹈。

    小梁給端木夫婦遞來了咖啡，問到：“二公子、蘇小姐，你們喝什麽？”

    蘇一說：“請給我一杯白開水。”

    為不免太過尷尬，端木競也要了白開水。

    蘇一覺得渾身都不自在，雖然端木夫婦沒有她預想的刻薄，可麵對她們還是覺得有些坐立不安。尤其是端木嘉齡看蘇一的時候，總像是在審視，雖然他沒有問通常第一次見麵那些令人難堪的話題，可他的眼睛就像一把刀子，仿佛隨時都能看透蘇一的心事與秘密。

    蘇一靜靜地坐著，與端木競之間保持著同幾寸的距離，謹慎的、小心地，可神情與舉止間自有一種優雅。

    徐美蘭說：“今晚，李家那邊有個酒會，一一和我們一起去。走，到我房裏，幫我挑件今晚參加酒會的禮服。”

    端木夫人的房間很大，比蘇一家的三居室還大，房間裏有單獨的浴室和衛生間，牆上的衣廚裏，春夏秋冬掛滿了衣服，一件比一件昂貴，五彩繽紛，像是一家品牌專賣店，而衣服各式各樣都有，從自在的悠閑服，到端莊高貴的晚禮服，再到工作的凝重套裝……無一不全，首飾抽屜裏，滿滿都是各種各樣的首飾，從鑽石到玉、黃金、鉑金也盡皆齊全。

    徐美蘭暗自審視著蘇一：她的眼裏隻有欣賞，是一個匆匆過客的欣賞，沒有羨慕，沒有像其他女孩那樣，看到漂亮衣服就尖叫失禮，看到昂貴的首飾就心動、眼睛發亮，隻是那樣淡淡的看著，然後優雅地一笑置之。討厭蘇一這樣的眼神，讓她不由自己的憶起第一次看到慕珍妮的情形，她也是這樣的優雅與高貴。

    人，就是人，偏偏擺出一副不識人間煙火的仙子模樣。

    蘇一有著豪門閨秀的良好素質，更有著豪門貴婦的潛力。

    雖然美麗、單純，可得配她兒子的隻有門當戶對、同樣出生豪門的女子。

    徐美蘭打開衣廚，其實就是想看蘇一的反應。

    蘇一的表現，她意外。

    端木家容不下太過單純的女人，太單純如果襄助男人打拚事業。

    “一一，你說今晚我穿什麽樣的禮服，什麽樣的首飾出席酒會合適？”

    蘇一走過一格格衣廚，最後在一件藍色的晚禮服前止步，憑著一種直覺，她覺得端木夫人穿這套應該很好。

    徐美蘭站起身，走到藍色晚禮服前：“眼色不錯，這是你伯父在我們結婚二十五周年時，特意請法國著名設計師為我設計的。”

    用蘇紋的話說：這件禮服，全世界隻此一件。

    “宴會多了，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麽穿。一一，你再幫我配配首飾。”

    蘇一移到大床前，那兒有一張偌大的化妝台，台上有很多小抽，桌上放著一隻大首飾盒，盒子有六七層，每層都有一套昂貴的首飾。

    藍色配金銀首飾太過俗豔，蘇一覺得配鑽石或者珍珠都可以。

    “伯母，我覺得你戴鑽石的好。”

    回頭時，卻見端木夫人手裏捧著一件白色的晚禮服。

    蘇一心裏暗想：難道對於自己挑選的，她不喜歡。

    徐美蘭說：“蘇一，這套晚禮服，是我年輕時買來的，還來不及穿，就已瘦了，放在這裏好多年了，看你的身高與體形，應該很適合。”

    她在為徐美蘭挑參加酒會的禮服，而徐美蘭也不動聲色地為她挑選了一件衣服。雖然很不喜歡蘇一，可今兒她想讓蘇一學會卻步。豪門並不是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嫁入，端木家就是要讓蘇一止步的豪門。

    兩個女人明明是第二次接觸，卻親近得如同認識很久，蘇一覺得這種熟絡有些虛偽，就像徐美蘭的笑一樣令人不安。

    “一一，今晚把你自己交給伯母，讓伯母給你打扮，好嗎？”徐美蘭說得誠懇，這是她兒子最喜歡的女孩，就算自己有多不喜歡，她也得裝出喜歡來，“我沒有女兒，一直都想著有一個女兒，雖然你會是我兒媳，但我希望我們可以像母女那樣的親近。”

    一一點頭，應了一聲。

    “那好，你先去洗個澡，然後把這套禮服換上。”

    一一進了房內的浴室。

    樓下，端木嘉齡與端木競父子相談甚歡。

    端木競說的是蘇一，說到她不知道自己是南海省端木家的端木競就想笑。

    因為蘇一好像對這塊根本就不知道，那傻傻的吃驚樣子，想起來就樂。

    隨後父子二人又聊了些生意場上的事兒，香格裏拉的那家酒店今年的營利再創新高、在韓國建酒店的選址近期就要定下來……

    聊著，談著，隻聽徐美蘭嬌媚地喊了聲：“嘉齡……”

    父子二人回頭時，看到樓梯上站著兩個女人，徐美蘭典雅高貴，而蘇一則純潔若雪，一個是深秋之菊，一個嬌若雪後紅梅，兩個美麗脫俗的女人。

    端木競看得呆了，沒想到穿色白色晚禮服的蘇一可以美得吸引眼球，依舊是淡妝，卻比任何一個女子更吸引人的眼球，尤其是那雙眼睛，深若幽潭，亮若星辰，神采飛揚，卻又帶著如絲如霧的迷惑與憂傷。

    徐美蘭說：“一一這麽一穿，是不是很漂亮？”

    端木競快走幾步，牽著蘇一的手，目光停凝得再也移不開：“今天，你……很美。”

    蘇一羞澀地咬咬唇，低頭笑了，這時的她最是嫵媚動人。

    “好了，我們的女伴都換了衣服，我們也該換衣服了。”

    “一一，幫阿競換晚禮服。”

    徐美蘭陪端木嘉齡上了樓上。

    她和他就這樣相互凝望，是端木競在癡癡地看，他看著她長大，看著她一點點占據他所有的心。尤其是今夜，她美得散發出萬丈光芒，就像暗夜灼灼生輝的夜明珠，這樣的美，這樣的動人。

    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際：“一一。”牽著她的手，上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推開房門，蘇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床頭牆上掛著的巨額照片，是她，她在陽光下戴著帽子的照片，笑得燦爛如花，毫無半點雜質，這樣的笑，會有一種巨大的魔力，就像看者也會因為她的笑而歡欣。

    端木競的房間雖不及端木夫人的大，可亦有五六十坪，他進了浴室衝了個涼，再出來時，蘇一已經把要穿的衣服給挑好了。

    其實她不會挑選衣服，隻是憑著感覺著，或許是自小的耳濡目染，加上與生俱來的藝術天賦，在搭配上，她總會恰到處，什麽樣的西服配什麽樣的襯衫、領帶。

    端木競看了一眼，將蘇一圈擁在懷裏，她總會不經意地別開視線，害怕被他深情的凝望。

    他依舊是輕輕柔柔地吻著她的臉頰，她笑了一下：“還是先換衣服吧。”

    她轉過身去，端木競對她的樣子覺得好笑。

    “好了，你轉過身來。”

    他已穿好了襯衫與褲子，蘇一拿了上衣，給他穿上，然後為他打上領帶。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手足顯得有些笨拙，怎麽也打不好領帶。

    端木競不忍責備：“還是我來。”

    他走到鏡子前，很容易就打好了。

    “我是不是很笨？那樣的地方是不是很複雜？我可不可以不去？”

    蘇一有些落漠地坐到床上，滿是憂色，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去過那樣的地方，生怕自己應付不來。她的世界隻有音樂和舞蹈，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她的朋友更是少得可憐，小時候是張家的三兄弟，長大出國後就是朱莉。

    她在一個單純的世界裏長大，喜歡著單純的生活。

    酒會，是有錢人家的聚會，應該有很多人出現，可那裏除了端木競，她沒有相熟的人。

    “一一，你會慢慢熟悉這樣的生活。”

    “可是……我……”蘇一想到往後，不敢想，要經常為他打扮，看他出門參加這樣那樣的聚會，而她還要陪著他去。

    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做。

    未來對她來說太遙遠，她想過的隻是做個舞蹈家，她的幻想裏這樣的豪門生活。

    “端木，我怕自己做不來。豪門感覺好複雜，還有今天伯母要我打扮的時候，用了好長時間，穿什麽衣服，戴什麽首飾，還要化什麽樣的妝……這些都要講究，我做不來，真的覺得太複雜了……”

    端木競蹲下身子，看著麵前溫柔可愛的她，這些話是她的心裏話，因為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愛我嗎？”

    蘇一點頭。

    “就為我試著接受，我的出生沒法選擇。我就是端木家的兒子，就是端木競，就算為我去做，可以嗎？”

    盡管她說過那夜的事不讓他負責，在交出身體前，也交出了自己的心。蘇一也希望自己和時下那些前沿的女孩一樣，可以灑脫，可她做不到。

    她喜歡端木競，也是二十二年來，唯一一個讓她動心的男人。

    她無法因為這麽一點難題就要自己放棄。

    她愛他，就像他也愛她。

    與其說是蘇一在幫端木競，不如說是端木競在教蘇一應該怎麽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