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正要穿衣，卻看到床頭櫃上有一個便箋簿，首頁上寫著：“蘇蘇，我先上班了。樓下餐廳裏有隻紙箱，是給你的。上午九點半，我讓司機來接你，在家乖乖等著。”

    她換了衣服，洗了頭，按照慕超所說的做了半個小時的麵部保養，又換了套放鬆悠閑的衣服。

    這個時候過了端木家用早餐的點，她走到餐廳裏，果然看地上有一隻紙箱，打開一看，裏麵一半是水果，一半是零食。

    裏麵有一張紙條，是慕超的筆跡：“蘇蘇，膨化食品要少吃。我買了粗糧餅幹和水果，記得多吃水果。”

    心頭暖暖的，慕超的體貼像一股溫泉淌過心底。

    蘇一看著小紙條，會心地笑了，再看看水果，不是常見的蘋果、梨，除了台灣水果，還有許多是她很少吃的，美國水晶蘋果、紫提、楊梅、火龍果……每樣都不多，蘋果不過四個，紫提也隻有一串，楊梅隻有一小盒，卻有七八樣水果。

    蘇一擰了水果，先上了三樓，剛放下，手機信息提醒，按了一下：“蘇蘇，起床了嗎？”她飛快地打下兩個字：“起了！”

    正要轉身去洗水果，信息提醒聲響：“蘇蘇，不要空腹吃水果。先喝半杯牛奶。”

    蘇一愣了一會兒：“知道了！”

    不過這樣的慕超雖然給了她一種溫暖，可同時又讓她覺得像是父親的管束。小時候，蘇正總是一大早就告訴她：“一一，快去刷牙洗臉。”“一一，檢查一下你的鉛筆、作來，不要忘了。”現在，管她的父親的娘親，聽不到他的嚕蘇話，取而代之的是慕超，這個大男人，把她當成孩子了。

    慕超對慕珍妮，雖然是他母親，可因為慕珍妮隻有六七歲的智傷，就像一個孩子，慕超當成孩子就罷了，可她蘇一是二十多歲的人，可不是孩子。

    管吧，管吧，雖然有些煩，可心裏還挺高興的。

    蘇一正要進洗手間，慕珍妮在門外大喊：“兒子！兒子……”

    一開門，隻見慕珍妮懷裏抱著枕頭，歪著腦袋，一雙靈動的眸子不停的眨吧，慕珍妮在想，在不停地想，想著這開門的年輕女子是誰？終於還是沒有想起來，在她的記憶裏最熟悉的人是端木嘉齡，然後就是一個“兒子”。

    慕珍妮咬著懷裏的枕頭，問：“你是誰？”

    一覺醒來，慕珍妮已經完全記不得蘇一是誰了。

    “我是……”

    慕珍妮看著蘇一，歪著腦袋，用手抓著頭發：“我見過你的，我見過的，你是南宮家的人，你是南宮家的……”

    蘇一說：“我是蘇蘇。”

    慕珍妮重複著這個名字，吃起來好像很熟悉，一定在哪兒聽過。

    蘇一說：“我是蘇蘇，是你的兒媳。”

    “兒媳是什麽？能吃嗎？”

    蘇一無奈，拉慕珍妮：“好了，我陪你回屋。”

    “我餓了，我要吃東西，我要吃。”

    “好，你先回屋玩，我馬上給你拿吃的。”

    慕珍妮回了自己的房間，坐在地上，依舊抱著枕頭。蘇一開了電視。慕珍妮說要看動畫片。蘇一就定格在少兒頻道，慕珍妮雙眼直盯著電視機，連眼都不眨。一個瘋過的母親，一個心智退回到孩童的可憐女人。

    蘇一洗了水果，用果盤裝好，進了屋子，本想自己喝完牛奶再吃，可洗好的一大盤被慕珍妮吃得一點不剩。

    雖然瘋了，可慕珍妮何償不是快樂的。反倒是徐美蘭，雖然是清醒的，可是這些年來卻要裏裏外外的操心。被這樣、那樣的事纏繞著。

    慕珍妮看了一會兒動畫片，見有廣告就沒了興趣，扒在床上打瞌睡，不沒等蘇一給她讀故事書，慕珍妮就睡著了。

    樓下傳來了車的鳴笛聲，蘇一下了樓。

    客廳裏，小梁正與一個護士小姐說話。

    “蘇小姐，她是慕小姐的護士小姐。”

    蘇一看了一眼，是個年輕的姑娘，約莫二十二、三歲，身材嬌俏，護士衝蘇一點了點頭。

    “這會兒她剛睡著，我還有事，先走了。我婆婆就辛苦你了。”

    蘇一與小梁打了招呼，手裏拎著一個小包，上了慕超公司來的車。

    司機在近商貿大廈的時候，給慕超打了個電話。慕超提前下了樓，在商貿大廈的下麵等候著。

    轎車在駛進了花城市的黨政單位區。蘇一靜靜的坐著後排車位上，一顆心卻莫名的緊張著。慕超似感覺到她的緊張，將手搭放在蘇一手上，十指相扣，是不離不棄的許諾，更給予她一份不需用言語表達，隻能用心體會的踏實。

    今天，他們就要結婚了，像是等待了很久，又像是來得太快。慕超想盡快領證，在蘇一身上油印上“慕超太太”的印記。

    慕超牽著蘇一的手，溫和地看了她一眼：“我們走！”

    裏麵早有一位衣著幹練的年輕男人在外麵等著，見了他們喊了一聲：“慕總！”

    一身銀灰色的雜牌西服，腳上的皮鞋擦得鋥亮，剪著小平頭，國字臉，眯眯眼，平鼻梁，大嘴巴，中等個頭，精神倒還不錯，一看就是屬於精幹型。

    “小羅，什麽慕總，都是朋友嘛。”

    小羅雖與慕超說話，眼睛卻在蘇一身上打轉。

    他說：“我帶你們去婚姻登記科！”

    “有勞。”慕超客氣地應了一聲，放了蘇一的手。

    小羅是慕超認識的朋友，一個在花城市民政局上班的公務員。後來蘇一聽慕超說，他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進了婚姻登記科，小羅向婚姻登記的兩個中年女人介紹了起來：“大姐，這是我朋友，他們是來領結婚證的。”

    慕超取了袋子裏的喜糖、喜煙。他特意問了秘書，聽說所有前來登記的新人，都會帶上這些東西，一來圖個喜慶。

    中年女人見是本單位同事，原本冰冷的臉上有了一些暖意：“哦，有照片嗎？”

    慕超說：“有。”

    中年女人又問：“帶戶口簿和婚姻證明了嗎？”

    慕超看著中年女人時，總會有一種錯覺，她的冰冷和木訥都好像是刻意扮出來的。跟他扮這種表情，他覺得有些可笑。因為在超人公司裏，他才時常扮著嚴肅、冰冷和木訥，麵對這樣的人，感覺是在模仿自己。

    小羅聽這麽問，急忙說到：“大姐，我朋友沒結過婚。”

    “沒結過婚也要戶口簿，離過婚的，得帶離婚證明，我們手頭發過的證書，可都是合法婚姻。就算你認識也沒用，我們得按程序走。”

    慕超說：“有身份證不行？”

    雖說花叢常走，雖說被水打濕雙手，可他不知道辦證還有這麽多的講究，以為隻要身家清白，就可以了，而且在民政局裏還有他認識的熟人，還不是輕車熟路，領走走人。

    “不行，必須得有戶口簿。”

    戶口簿在婚姻狀況那欄是填有內容的，她們必須得嚴格核查。

    看來這秘書的話不一定全對，辦結婚證光有身份證還不行，必須得有戶口簿。

    另外一個沉默很久的女人帶著異樣的目光看著蘇一，然後又在慕超身上打轉：“如果你有房、有車、有錢，還得先做婚前財產公證……我們這麽提醒你們，是為了將來你們分手……”

    慕超聽到這兒很不高興，他們是來結婚的，可這兩個女人卻說分手的事：“我既然娶她，就會和她過一輩子。”

    女人冷哼一聲：“所有來這兒登記的年輕男女都這麽說，可到分手的時候，還不是吵得麵紅耳赤。我們是過來人，是善意的提醒你們，外麵那輛漂亮的寶馬轎車是你的吧？現在的女孩子，眼裏就剩下錢。”

    剛上慕超覺得不快，這女人又將矛頭指向了蘇一。他們是來辦證的，不是來看人臉色，更不是來找人受訓。

    小羅輕咳兩聲：“大姐，他們都沒結過婚，就不能給他們辦了嗎？”

    女人一人咬死，沒有半分周旋的餘地：“不行，必須得有戶口簿，不然不能辦。”

    小羅覺得很怪，以前也有這樣的情況，對方也不認識，給了身份證，然後通過電腦進行查詢，隻需動動指頭，敲敲鍵盤，就能查清對方的婚姻狀況，可今兒卻說要看戶口簿。還莫名其妙的要慕超做什麽婚前財產登記。這新人們要不要做財產登記，婚姻登記科可是從來不問的。這是婚戀自由的年代，隻你願娶，我願嫁，這段婚姻就算成了。

    “大姐，如果你不信，可以上網查呀。慕總，把你們倆的身份證給她們！”

    其中一個中年女人站了起來，有些生氣：“小羅，你是財務科的，幹好你的份內事，怎麽對我們婚姻登記科的事指手劃腳。我和老餘辦了二十年的婚姻登記工作，怎麽辦還用你教？”

    小羅正想反駁幾句，可是念在這兩個女人都是長輩，又不便當著慕超與蘇一的麵與她們鬧僵。笑了笑：“大姐……”

    “大姐，就算喊大媽也沒用。沒有戶口簿，我們就是不給辦。你們要領證也行，把戶口簿帶來。”

    蘇一聽到這兒，說：“慕超，我這就打電話給我媽，讓她卻戶口簿送來。”

    “不急！”慕超送了一聲，留下喜糖、喜煙出了婚姻登記科。

    小羅一邊走，一邊嘀咕：“一定是到了更年期，今天怎麽稀奇古怪的。”

    慕超也隱隱感覺到了什麽，他們倆有沒有婚史，隻需要在電腦裏輸入身份證號碼就能在專門的婚姻管理庫裏查出來，因為他們倆都是當地戶口，若是外地戶籍要看婚姻證前，看戶口簿還可以理解，現在找要看戶口簿的藉口，慕超覺得這事不會這麽簡單。（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