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飛來橫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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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一,你知道他未說完的話是什麽?”

    她搖頭,又很快地點頭。淚眼朦朧,作為父親,他一定想說,“告訴蘇一,要好好的活下去。”蘇一嗚咽著想到這幾個字。

    蘇剛眼睛泛紅。

    “一一,不能讓你父親失望。他希望你可以堅強地活下去。”

    “堅強……”

    父親是她的天,是她的地,她一直認為:父親一直會活下去。可這一天突然就來了,她失去二十多年來相依為命的父親,成為沒有父親的女兒,不再有父親的庇護,不再看到他嚴厲的眼睛,不再聽到他低沉而飽含父親的聲音……

    他去了,可她還是不願相信,遊走在信與不信之間。

    “伯父,我想見他。”

    “你真想見,你真能堅強地接受這個現實?”

    蘇一又憶起了那天夜裏,她在門外聽到的對白,這麽多年來,蘇正為她犧牲了很多。為了蘇一,放棄想做作曲家的理想;為了蘇一,丟掉了在歌舞團最心愛的工作……

    做一個有為的作曲家,曾是蘇正年輕時最大的夢想。

    直到那天,蘇一才明白,為什麽小時候蘇正一次又一次逼她學鋼琴,原來她的身上寄托了父親太多的希望。

    “讓我,見見他吧……”

    蘇剛沉重的點頭:“好,我現在就帶你去。”

    慕超和張大媽都在門外,隻留蘇一和蘇剛在屋裏說話。這個時候,蘇剛是蘇一最相信的人,到底是血濃於水,沒有了蘇正,蘇剛一家就是蘇一最信賴的人。

    上了慕超新租來的轎車上,蘇一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地流淚,她不想再哭,可淚就是不聽話。

    殯儀館裏,蘇剛、慕超陪蘇一進到冷凍庫裏,在屍體存放床上,覆蓋著素潔如雪的布。慕超和蘇剛相繼退離了出去。

    蘇一久久的凝視著,她不想承認,可所有人都說她的父親走了,離開了這個人世。她不願接受,卻又在現實麵前被迫接受,手顫抖地伸出,近了素布前,想要揭去,卻又不敢,一番猶豫,終於掀開了屍體上的白布,露出一張熟悉的容貌。早有殯儀館化妝師,恢複了蘇正生前的模樣,抹有胭脂,紅潤如昔,就像他不是死了,隻是睡著了。

    “爸,爸……”蘇一緩緩地蹲下身子,看著麵前的蘇正失聲嚎哭。

    她敬愛的父親,離開了,不在了,就長睡在她的麵前。心,空空蕩蕩,仿佛裏麵不再有人居住;頭腦,又這樣的擠擠滿滿,全是關於父親生前的所有記憶。

    不知哭了多久,她就這樣靜靜地陪著已經死去數日的蘇正。

    在這冰涼的太平間,在這寂寞的太平間,隻有她和他的父親,就像她年幼時的記憶隻有他們父女。

    這,或許是她這一生最後一次與父親的單獨相處。

    時間在靜默,她有回憶與現實中徘徊,像小時候那樣乖巧地呆在父親的身邊。

    她近乎呢喃自語:“爸,你要好好活著。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你一直希望我能繼承你的理想,做一個作曲家,爸,我答應你,我會回法國繼續完成學業,不再讓你失望,不再讓你傷心……”

    父親死了,可他活著時的心願還在,對她的期望還在。

    拭幹眼角的淚,蘇一從地上站起來,忘了傷腳的痛,再大的痛,也比不了她心頭的痛。

    在冷凍室呆了很久,可她卻感覺不到寒冷,心在冬天,外麵再熱,也感覺不到溫暖。

    剛出門,蘇剛和慕超就走了過來:“一一。”

    蘇一很平靜,二十多年來從未像現在這樣冷靜:“伯父,我媽……她現在好嗎?我想見她,和她商量一下如何處理爸的後事。”

    聽蘇一這麽說,蘇剛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你媽在第一醫院,我陪你過去。”

    花城市第一醫院,重傷病患區。

    吳萍躺在病房裏,醒過來時,已經是交通事故的第四天,她受了嚴重的內傷,曆經了三天三夜的危險期,她遠在北方的大哥、侄兒不遠千裏趕到了花城市。

    蘇一喊了一聲:“媽……”

    吳萍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湧了出來:“一一,我對不住你。如果不是你爸在那緊急的關頭護住了我,死掉的就是我……為什麽不是我死,為什麽是你爸,為什麽?”

    “媽,爸……希望你活著,讓我們替他好好地活著。”

    “一一……”

    吳萍抓住蘇一的手,無論是她和蘇一,現在是最痛苦的人。她默默地喜歡了蘇正近二十年,光明正大地做夫妻還不到半年,可他就這樣去了。

    “媽,爸過世快一周了,是時候讓他入土為安。我從未處理這種事,想問問您的意思,爸的後事怎麽辦?需要開追悼會嗎?”

    “你爸這一輩子,最喜歡清靜,讓親人們送他就好了。”

    蘇一點了點頭:“既然媽都這麽說了,我和伯父就按你的意思做。”

    蘇正的葬禮辦得雖不隆重,卻也並不冷清,蘇剛一家三口,還有蘇正在少年中心時認識的一些藝術特長班老師,更有如意園裏尋常往來親密的鄰裏,在這個周末都一一聚到了殯儀館裏為他送行。

    蘇一和吳萍換上了一襲黑色的喪裝,吳萍坐在輪椅上,蘇一站在她的一邊,接受所有親友的吊唁。

    下午一點,殯儀館工作人員將蘇正的屍體送入了火葬箱,不久之後,蘇一從工作人員手裏領回的是一隻白瓷蓮花骨灰盒。

    因為吳萍傷病在身,將骨灰盒送到花城公墓園的事就交到了蘇一和蘇剛去辦。

    蘇一看公墓園看守工人,將蘇正的骨灰盒安放到墓園裏。墓碑是一早就由蘇剛和端木競定做好的,上方有一張蘇正生前的免冠照片,下麵刻有:愛女蘇一,兄長蘇剛,愛妻吳萍等字樣,另一邊,寫著蘇正的出生日期和過世日期。

    一束黃色的菊花,幾支潔白的百合,滿天星、白玫瑰……

    她的父親,不在了!

    蘇一靜靜地佇立在墓碑前,久久的沉思,再沉思。

    蘇正的死,不僅讓蘇一失去摯愛的親人,更讓她在幾夕之前好像變了一個人。

    她依舊住在如意園裏,每天早上,都會懷抱一束鮮花,準時出現在花城市西山公墓園裏,而她隻穿黑色和白色的衣服,漂亮的長發就自然地披散在肩上。在蘇正的墓碑前,她一站就是幾個鍾頭,一動不動,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慕超不想打擾蘇一的安靜,也許對於她來說,需要時間療傷。

    一輛出租車近了西山公墓,蘇紋從車上跳了下來,急匆匆地奔了過來。

    慕超有一種感覺,一定是出了大事。

    “姐,姐……你現在真的什麽都不想管嗎?姓吳的大嫂和我媽都吵起來了,你真的不過問?她和二叔才結婚多久,你可是二叔唯一繼承人,她……她……憑什麽自作主張把房子賣了,憑什麽獨吞房錢?”

    父親都不在了,要房子做什麽?要錢做什麽?

    對於孩子來說,父母才最重要的。

    “姐,你倒是說句話呀。隻要你一句話,吳家人也不敢這麽放肆。二叔雖然不在了,可你還活著,如意園這套房子,可值不少錢呢,總不能讓她們把錢給獨吞了。那是二叔留下的!”

    蘇一平靜地聽著:“我想……這一定不是媽的意思。”

    “姐,你還當她是你媽呢?有當媽的做這種事嗎,背著我們把二叔的房子賣了,也不和我們說一聲,如果不是我媽機警,多長了個心眼,那房子今天就被他們私下過戶了。你快去看看吧,這會兒在房產交易中心,都快要打起來了。”

    蘇一仿佛在聽別人家的事,被蘇紋連拉帶拽地拉上了公墓園大門外的出租車上。

    慕超有些不放心,盡管心理醫生已經說蘇一這道坎算是邁過去了,可他還是隔三岔五地跟在她的後麵。看她坐上從如意園到西山公墓的公交車,看她在公墓附近的鮮花店買花,再看她孤獨地手捧著鮮花進入公墓。

    很想,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可他卻深知蘇一根本不願看到他。

    不光是慕超,現在蘇一甚至都不願和端木競說話。

    房產交易中心。

    文芳雙手插腰與吳萍的大嫂針鋒相對。

    “那房子是我兄弟的,你們憑什麽自作主張,把那房子賣了?”

    “怎麽,你兄弟是我妹夫,和我妹妹就是夫妻,我妹妹憑什麽不能賣房子。再說了,我妹妹的親人都在北方,現在妹夫去了,她自然要隨我們回北方……”

    最初還有幾個瞧熱鬧,吵了一個多小時,也沒個結果,圍觀的人早就散了,這樣的事兒,房產交易中心裏時常都有,不是為了產權,就是為了錢,尤其是這樣前房主過世,兄弟姐妹爭房產、爭財產的事兒也遇到多了,中心裏的工作人員早已經見多不怪。

    在醫院裏呆了數日,吳萍也能下地行走。

    當蘇一趕到房交中心時,吳萍在她大哥的攙扶下也到了。

    見到蘇一,她有些不好意思:“一一,一一……”

    “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