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珍妮說：“你們怎麽住都行。”

    蘇一上了三樓，慕超說：“我去拿你的行李。”

    站在曾經她和慕超住過的房間，記憶飛轉，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這裏一切都沒變，還是那樣的地毯，還是那樣的床單，不同的是，慕超的房間很整潔，就象是剛剛整理過一樣，可桌上還有一層塵土，這裏應該有些天沒人拂拭了。

    她緩緩地走到衣廚前，遲疑著要不要打開這廚門，手終於落到了門把上，輕輕一拉，她的衣服！她幾年前穿過的衣服，還靜靜地掛在這裏，就像等待著主人的小狗，在微風裏輕輕地搖晃著。

    她“死”了！可她的東西還在，他居然從來沒有扔掉她的衣物。

    慕超！她捂住了嘴，激動和不敢相信的淚，就這樣的滑落著，滑落著……

    “蘇蘇，行李拿上來了，你想住哪個房間？或者……我們還住在一起。”

    她輕柔地拂過自己的衣服，這件，是當年她第一次見徐美蘭時穿的，那時候她以為是端木競買的，很久之後，才知道其實買這套裝的是慕超。因為徐美蘭偏愛套裝，所以慕超便給她也買了一年套裝。

    這件限量版的法國頂級設計師設計的連衣裙，是她和慕超在法國度蜜月時買的，慕超就看了一眼，說這件裙子她穿上一定好看，便當即為她買下。

    她輕移著步子，走到另一扇廚櫃前，這裏麵是慕超的衣服，當她拉開衣廚，卻頓時怔在原地，淚，流得更猛，像決堤的洪，如失控的海嘯……

    這裏除了一套，當年她賣掉自己的衣服給慕超買的西服，清一色都是女人的衣服，春秋的、夏天的、冬天的，掛得擠擠挨挨，而每一件衣服，都還掛著標簽牌，每一件上麵都罩著一層塑料紙……

    “當你離開的那年起，每年到了新的季節，我就按照你的尺碼買一件衣服掛在這裏，幻想著你穿上時的樣子。這件淺紫色的限量版套裙，是你離開的第二年春天買的，那一年在《時裝》雜誌上，我第一眼看到這款，就特別喜歡，總覺得如果你穿上會很漂亮；還有這條變色的連衣裙，是你離開的第四年夏天買的，那一年花城的街頭很流行這種風格的連衣裙……”

    每一件衣服，他都用心地挑選，因為一季隻有一套，他甚至是千裏挑一，才把那一年那一季最有代表的衣服買回家裏，掛入衣廚。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式，他都極以前和心。

    她含淚凝望：“為什麽？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因為你是我的妻子。”他沒有淚，隻有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笑得知足而開心，“我既然娶了你，就應該盡力給你更好的生活。”

    “慕超……”她落到他的懷裏，哭了個稀裏嘩啦。

    “蘇蘇，當你離開後，除了給自己買衣服，就是給你買衣服，我沒有，再也沒有給第三個人買衣服，包括我媽，也不再買衣服給她……”

    蘇一很快就憶起歸國回來後，曾見慕超陪餘婕買衣服，原本的感動在這一刹那變成了慍怒：“你不是給餘婕買過，我想也給章一一買過吧？”

    她想責備，想罵他幾句，可感動之後卻怎麽也大怒不起來。

    慕超陪笑，道：“那不是買，是買單。她們挑什麽樣的、買什麽樣的，我從不發表意見，好看不好看都笑，隻是應付。”

    那是不同的，他跟著她們，隻是為了幾夜的風流買單，買衣服、亦或是買首飾，或者是其他什麽禮物，從來都未曾投入真心。

    好吧，她不計較。

    誰讓她喜歡他，即便知曉他的風流、花心，但願她是他心裏的最重。她不想要求成為男人的唯一，成為他心中的第一便好。

    可是每每想到慕超的身邊曾有那麽多的女人，蘇一的心裏還是覺得難受。她不了解那些成為小三的女人是怎麽看的，明知是別人的丈夫，卻要辛苦地搶過來，就像現在，她明知慕超和章一一已經訂婚，明明知道有些事一旦錯過就很難重新開始……可她還是無法將慕超趕離自己的身邊。

    分開的幾年，他們都錯過了太多。

    她的身邊，也曾有許多的異性；他的身邊，也曾有別的女子。

    無論是他們還是她們，其間也不乏佼佼者、優異者，可最終並沒有結成情侶、夫妻，這便是上天注定的緣份，是你的，躲不掉。不是你的，搶不來。

    蘇一苦笑著：“你這是狡辯！”

    他溫柔地環擁著她的腰身：“如果這是狡辯，往後我不再為別的女人買單，也不再陪她們選衣服。”

    她不想糾結在這個問題，是她傻也罷，說她癡也好，無法預知的未來，她會好好珍惜眼下的每一天、每一刻，何必讓自己的時間花費生氣，浪費對他過往的計較上。

    “慕超。”她的臉龐輕柔地磨蹭在他的臉上，他的胡子有些紮人，再一細看，在他的嘴唇周圍有一層青茬：“你該刮胡子了。答應我，多愛自己一點。”

    他緊緊地抱著她，多想把她揉入自己的體內，與她合二為一，生生死死都不再分離。多想再把她吃幹抹淨，可現在她是病人。

    她的目光審視著這個房間，和以前一樣的擺設，就連床上的東西都是一模一樣的：“這裏還和以前一樣……”

    “你離開後，我就不住在這房間，我想留住你還在氣息。所以，這裏的一切都維持了原樣。這個房間，除了我每周會來打掃以往，還和以前一樣，我不讓任何人進到這裏。”

    “慕超。”捧著她的臉，她細細地看著：“我曾經在心裏無數次怪過你的風流多情，可現在，我已經原諒了你。”

    “這就是你回國之後，我們在酒店一天之中相遇了三次，你卻忍下沒和我相認的原因。”

    “那時候，你身邊有餘婕，再後來又有了章一一。況且，我還答應過老總裁，所以我不可以和你相認，我不能再次打亂你們平靜的生活。”

    “傻瓜，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就因為你答應了我爸，你就要離開我。蘇蘇，答應我，無論將來再發生什麽事，都不要輕易離開。我已經三十多歲了，沒有多少青春可以這樣耗下去，我想有一個妻子、兩個孩子，更想過安穩、踏實的生活。”

    她可以答應嗎？

    就算她能答應，她的身體允許嗎？

    “答應我，你的餘生都和我在一起。”

    她的手指輕柔地拂過他剛毅的臉龐，他們都不再年輕了，他的眼角已經有了輕淺的魚尾紋，她的眼神已略顯倦意。

    “我……答應你！”合上雙眼，她在心裏暗暗地下了一個決定，無論明天會有多大病痛折磨，她都不可以再傷這個男人的心。一直以為，受傷的是自己，原來大家都在受傷害。

    受傷的心，渴望安穩和平靜。她沒權再傷害自己，因為她身體的主人是慕超。她更沒權力再傷慕超，他真的太在意她，在意到為他心疼。

    看著她微顰的雙眉，他關切地問：“你又難受了？”

    “沒有。我隻是在想，我到底有什麽好的。缺乏主見的我，不懂得如何守護幸福的我，有什麽樣的資格，讓你付出這樣的深情，我有這麽多的缺點，又有那麽多令人討厭的地方，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可以感受到彼此心靈的相通，也從未像現在一樣與人袒露心扉。

    “你是有缺點，可你一個優點就打動我的心：真！”

    純真！真實！率真！

    麵對如此纖柔的她，他的剛毅和冷漠都消失不見，聽著她那低沉而溫柔的聲音，任怎樣冷情的男人都忍不住要溫柔的說話。像李非，像他……

    她問：“今晚，你睡那個房間嗎？”

    “不，我和你一起住這個房間。”

    他輕吻著她的臉頰，任她肆意的偎依在自己的胸膛。

    “累了嗎？”

    她搖頭，搖頭都這樣的漂亮而迷人。

    “我給你放水洗澡，我幫你洗。”

    她低低地應了一聲，像是鋼琴輕彈出的最低音。

    他托抱著她，將她捧到了對麵的房間：“累了，就不要動，我來幫你。”

    她又不是孩子，她怕自己被他寵到了極限。想到在少年宮李非買的房子裏，他們也曾一起洗過澡，還一起給彼此挫過背，想想就覺得樂。

    脫去了身上的衣服，打開衣廚房，她就看到一套粉色的女式睡裙，取了下來，又另取了一條浴巾，將浴巾裹在身上，走到對麵房間的浴室外。

    “你怎麽過來了？水溫還沒調好呢。”

    慕超猛一晃眼，就看到她手裏拿著的粉色睡裙：“不要穿這個。”他毫不猶豫地從她手裏取了睡裙，直接拋丟到浴室的垃圾筒裏。

    “你幹什麽？這睡裙看起來挺新的。”

    她，是不同的。是他的妻，而不是他從外麵帶回家過夜的女人。這件粉色睡裙，被餘婕穿過，還被章一一穿過。他不要她穿其他女人穿過的衣服，她的衣服將是新的，是任何人不曾穿過的，就像她是屬於他的。

    他給她的總是最特別！

    慕超走到衣廚前，幾乎是不用找的，打開一扇門，就從一個抽屜裏挑出了一件米黃色的睡裙，是絲綢的，暗紋是同樣黃色的玫瑰花。

    蘇一不明白其間的原由，他說：“往後，你的衣服不要到那邊屋子取。你的衣服在這個房間，這個房間裏的一切都是屬於你的。”

    她頑皮地笑：“包括你？”

    “包括我！”

    這樣的擁抱，這樣的親昵就像永遠不會到頭。

    如果她能抓住時間飛轉的車輪，她願意為他停留。

    偎依在他的胸膛，靜靜感受著他的心跳，也記住屬於他的氣息，有一種淡淡的香煙味。這是之前在醫院裏，他未曾聞嗅到的。

    她仰眸，望著他的臉龐：“你抽煙了？”

    纖指就這樣輕柔地拂過他的眉毛：“我在蹙眉，為什麽要蹙眉，遇上什麽不開心的事了。”

    他笑，像以往無數次那樣親吻她的額：“我沒有。”

    “慕超，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別，我記住了。”

    她低吟淺語著，這樣的溫柔，超越了世間任何一種聲音，當年的他，就是被她這樣美妙的聲音所吸引的吧，沒有故作的嬌嗔，沒有那種悅耳的清脆，聲音帶著兩分沙啞、六分磁性，剩下幾分，是屬於她的溫婉，就像古代女子那柔柔的細語，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別人的溫柔，在關切中。而她的溫柔，在明眸裏，像星星一樣閃爍的眼睛。在聲音裏，像夏晨清風一樣的拂過耳邊，給人的感覺是這樣的清涼。

    如果慕超是商場的英雄，蘇一就是那個能讓他折腰的美人。

    她記住他的味道，就像他記住屬於她的體香。

    她的纖指停留在腋下浴打結的地方，他說：“我幫你！”她含笑抬頭，笑得純淨而動人：“我沒你想的這麽脆弱，我自己能行，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想自己洗澡。”

    他想留下，可她柔語之間，卻蘊藏著一分不容反駁的威嚴，也許是這聲音太過柔薄，也至於他聽到耳裏，害怕她的話會被風吹散。

    “那我出去了！”留給她一抹笑，就如她總是笑著和他說話。

    慕超並沒有離開房間，而是開始整理她的行李。

    她的藥、她的換洗衣服，還有她用的護膚品……

    每一件對他來說都是像珍貴的寶貝，隻因她是他最珍貴的。

    小梁一陣急奔，到了房門，說：“少總裁，老總裁回來了，夫人請你們下樓吃飯。”

    慕超帶著幾許責備：“往後上樓時輕聲點。”

    是和她說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