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關於那天的後續，顧餘實在沒有勇氣回憶，後遺症是高思遠從此成了她的噩夢的一部分。

    被高思遠的信毀了心情，她開始收拾桌子。

    看到前頭拿出來的南兒的那封信，摸一摸上麵的字，就像抓著南兒胖胖的小手一樣，信紙上剩餘了老大的一塊地方，顧餘幹脆拿過鉛筆，在上麵畫了兩座小房子。

    一座小房子孤零零的，隻有一扇窗，裏麵有個女孩子正趴在窗口往外看，另一座則豐富得多，帶著一個小院子，種了向日葵和玫瑰，一家三口，男人在澆水，女人牽著孩子在旁邊撲蝴蝶玩耍，末了，顧餘特意在上麵用箭頭寫了這一家三口的身份，“可愛的天使南兒，南兒的爹地，南兒的媽咪”。

    顧餘畫完了畫，心情平靜不少，本想夾到自己的素描本裏，還是改了主意放到抽屜裏鎖了起來。

    夜裏又下起了雨，山裏的夜雨不同於白天，白天總是一陣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一場雨有可能不過是幾分鍾的事，夜裏的魚卻淅淅瀝瀝的，不僅下濕了大地，還浸濕了顧餘的夢。

    顧餘的夢從來沒多少好的，高思遠一勁兒的在追著她，後麵還有個長發的女人追他，顧餘跑的氣喘籲籲，沒留神碰到一塊石頭，跌醒了，醒來一看，腿露在外頭，冰涼冰涼的。

    後半夜她是趴著睡的，一直睡不熟，開始想心事。

    山裏的人這些年走出去了不少，真正留下的出了老弱病殘，青壯年很少了，一則留在山裏，配偶問題不好解決，這年頭但凡地廣人稀的地兒，求偶總是比較困難的，甭說人了，動物們都出現了雜交，傳統的男配女觀念也快行不通了。

    顧餘覺得自己得提前解決一下人生大事了，不是為了浪漫，而是為了安全感，現在林飛已經整日裏嚷著要嫁給她了，想想都毛骨悚然

    顧餘對人生另一半的要求很簡單：同類，異性，非高思遠。————————————————小劇場——————————高思遠：鯉，我怎麽得罪你了？關慕嚴：知足吧你，沒見到都十來章了，我連個影子都沒露出來？作者：用錢收買我吧！

    018

    她想的很現實，很好，最好是一個男人，肯陪著她留在山裏，兩人種點兒地，有飯吃，有衣傳，等雙方父母老了，還可以接來照顧照顧，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是日子。

    規劃了半夜自己的人生大事，等天都快亮了，她才朦朦朧朧的睡了過去，得出的結論簡直無法令人直視：顧餘決定在家訪中，自己考察個未婚的小青年。倒是跟黑山老妖的思想很一致。

    在一陣飯菜香味中醒來，是班長的手藝，好的沒二話，想到這裏，顧餘又有點兒自卑，她做飯的水平太一般了，連自家的班長都比不上，要是居家過日子，果然還需要班長大人這一款才合適……

    鬱卒而起（本來是鬱卒而死的，沒死成，隻好先起床）。

    因為心情有些鬱鬱，吃飯也吃的心不在焉，一愣神的功夫，大家都在看她，奇怪的一一看回去，然後恍然的摸了摸唇角，低下頭繼續喝湯，這才發現原來是碗裏空了。

    孩子們想法簡單，大都以為是顧餘吃完了沒吃飽卻仍舊假裝吃飯，個個感動的都不說話了。平白讓顧餘賺了點好名聲。

    大家的東西昨天就收拾好了，許多人隻是背著一身衣裳，他們大部分一年到頭也就一兩身衣裳，家中雖然沒有窮到買不起，但家家都十分節省，孩子們還在長身體，有衣裳穿就好了嘛。

    顧餘沒來的時候，是兩位校長送孩子們回家，顧餘來了，兩位校長跟她一起送孩子們回家。

    好吧，其實是她跟兩位校長一起送孩子們回家。

    在地頭蛇中間，小霸王龍隻能充當小霸王——學習機的功能，毫無其他優勢可言。

    020

    吃過了飯，校長夫妻倆過來的時候，顧餘正帶著大家歪歪扭扭的做操。

    三人相視一笑，顧餘招手讓陶力站前麵繼續，她走過去，“今天我帶著大家回去吧。”

    校長姓於，今年應該是五十五歲，顧餘之前整理學校檔案的時候看了一眼，他的簡介，於校長於五十年代末，年景不好，不過人卻是出奇的好，本科畢業後一直在這邊默默無聞的教書，各科都通。

    於校長最大的成就來自他的妻子，也就是學校的副校長李春華，從大字不識一個到各科都熟知，真正的是於校長的得意門生，也是他的終生成就獎。

    說實話，顧餘羨慕極了。羨慕歸羨慕，她還沒有昏頭，若是叫她找一個大字不識的男人，從頭教起，說不準她會把人家打哭，而且極有可能是天天打。

    於校長還沒說話，李校長先笑著開口，“不行不行，你一個人回來，路上太危險了。”

    顧餘沒覺得危險，山裏人行走，遇到搶劫的可能性太低了，遇到劫色的？她就將他拐回來做壓校相公！這個打起來，不僅順手，還不用心疼和內疚！

    021

    兩位校長雖然職位上一正一副，但顧餘心裏一向同等的尊重，隻是有些事可以做，話卻不必說的太透徹，“沒關係，若是再跟上幾次一樣，有家人不在家的，我還帶著孩子們回來，又是白天，不害怕的。”

    於校長點頭，“這樣也好，聽說成武的家裏在縣城租了間店鋪，估計你們去他家也是沒有人的，到時候他跟你一起回來，隻是還要拿好東西，路上一定要小心。”

    顧餘點頭如小雞啄米，“知道。”每次她見了於校長，總有種小學生見校長的感覺，自己小小的，校長又是那麽威嚴、和藹、可親、值得尊敬！

    李校長還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吧，家長們說話你還聽不大懂呢。”山裏人聽尊敬老師不假，但脾氣耿直急躁的也有，說一句你聽不懂，下一句就有可能不是好話了，或者接下來幹脆就不說話了。

    顧餘倒是不擔心這個，孩子們同她玩的好，“不是有學生們嘛，我聽不懂就問他們，一句話即便不用他們我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呢。”

    022

    顧餘他們走的時候，兩位校長就沒去，李校長還不放心，老伴安慰道，“估摸著差不多往回返的時候，我們去接一接。”

    一句話就知道於校長也不放心呢，隻是人生經驗告訴他，遇到問題，能“兵不血刃”的解決是最好的，當時再要是跟顧餘爭，說不得小姑娘就要紅眼了，她體貼他們，他們自然更得體貼她才好。

    顧餘手裏拿著傘，是那種老式傘，傘杆是木頭的，她也有把折疊傘，但明顯這種跟文明棍差不多的傘才最實用，實乃居家送孩趕蛇防打劫的必備良器。

    首先，天熱的時候，可以撐開，不過顧餘目前無此需求，她是怎麽曬都不黑的，想黑都困難，傲嬌！

    其次，下雨的時候，一時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傘就很關鍵；再者就是他們走的路雖然都已經踩出來了，但山裏蟲多，尤其是蛇，這些小家夥們不會很長時間的呆在人走的路上，但偶爾它們也會過過馬路啊，借個道兒啊，拿著傘，用傘尖敲敲地麵，人家會識相的閃一邊去。

    023

    因為不同的孩子住不同的地方，所以去的路和回來的路也是不同的，去的時候要特意繞到學生家裏，回來則可直接走一條比較平坦的大道，這也是顧餘敢於一個人的原因。

    剛走了半個小時，天空突然下雨，孩子們經驗豐富，通常兩個三人躲一個大傘下麵，傘很結實也很沉，一個人撐著太累了，李小花跟另一個學生王麗麗擠在顧餘的傘下麵。

    “老師，我來撐一會兒吧。”李小花說道。

    “不用，我還不累。”顧餘笑笑，對著全體學生開始雨中提問，“誰能說出帶雨的成語。”

    “瓢潑大雨。”李小花同學不僅體力好，腦子也轉的快，聽顧餘一問，立即回答到。

    男生那邊，因為選了個女生做班長已經憋著一股子氣了，這會兒搶答又被領先一步，立即有人哇哇叫著，“和風細雨，呼風喚雨！”

    一時間眾人絞盡腦汁，“春風化雨”、“聽風是雨”、“未雨綢繆”、“大雨傾盆”、“腥風血雨”、“揮汗如雨”、“雨過天晴”、“狂風暴雨”……

    每個人基本上都能想出一個來，顧餘笑著點頭誇道，“不錯，雨是大自然力量的象征，大家說的這些成語，除了有表麵上指雨水的意思，還有更深層的意思在裏頭，比如未雨綢繆，就是指的有備無患的意思，就像咱們回家路上帶著傘，咱們帶傘的時候，天還沒下雨，一旦下雨，那麽我們也有傘可打，是不是？”

    大家一起答“是”，顧餘高興極了，“再有，就是未雨綢繆這個詞，最早出自《詩經》裏頭‘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綢繆的意思是緊密的纏縛，按照字麵的意思可以解釋成天還沒有下雨，先把窗戶綁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