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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山村，這樣的夜晚，沒睡好的何止顧餘一人。

    關鄯夏跟於校長談了兩個小時，心底的觸動很大，說實話，以他的能力，將這裏的這些孩子們送出去讀書，一點也不難，他甚至能供應他們念大學，可是將來還會有更多的孩子麵臨同樣的問題，何況，這片山區範圍極廣，還有其他的一些坐落在山裏的學校，他根本顧不過來；其實山裏的最大的問題，應該是交通問題，若是通了路，什麽都好說，可山裏通路不比平地上，費時費力費人工不說，還不能談經濟利益，真要修路，那就不是一個億兩個億的問題了，關家根本沒這能力一下子抽調這麽多錢出來還不求回報。

    以前，他羨慕那些子孫爭氣，家族繁昌，名聲顯赫的世家，關家雖然有些家底，到底不比老牌世家，有底蘊。然而今天，他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名聲在外不如默默無聞卻能不計得失奉獻自己於社會，如於校長這樣的才值得尊重和敬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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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餘沒有翻來覆去，她靜靜的躺著，眼睛瞪著深不見底的虛空，這種近乎自虐式的回想，讓她說簡直就是找抽。

    沒有人來安慰她，她就自己來安慰自己，比如，她雖然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但小孩子哪裏能夠不生病啊，一旦生病，不管是父母也好，養父母也好，肯定會送她去醫院，而且會照顧她。她也是有人照顧的！

    十來年的老鄰居都不知道她是收養的，可見她很小就跟著養父母了。顧餘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沒有生育，但他們這麽多年隻有她一個孩子也是事實，鄰居們都以為她是親生的，甚至連養母娘家那邊的很多親戚都不知道。

    顧餘難受的時候，真的很想問問養母，既然那樣的不喜歡我，當初為什麽還要收養我呢？供我吃，供我穿，難道不需要花錢？

    可是真的見了麵，她卻像是被毒啞了一般，一句質問的話也說不出來，有些話說出口不亞於剖腹剜心。

    相比之下，她寧願大咧咧的活著，起碼現在她做的事情有意義，有人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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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顧餘按時起床，嚴楓估計是前半夜不適應沒有睡好，後半夜睡的熟了些，顧餘輕輕穿了衣裳，李校長正忙著做早飯，做完這邊的，她還要去學校那邊。

    顧餘揉了揉眼睛，“您還是起得這麽早。”嗓子休息了一夜，又帶上了原來那種奶聲奶氣，像是小孩子睡到一半找不到媽媽的那樣委屈和埋怨。

    “有了年紀了，睡眠總是少了些。今天早上吃蘿卜麵疙瘩。”李校長說著話，手底下很利落的將弄好的麵疙瘩放到鍋裏，不一會兒食物的香味就散發開來，山裏的蘿卜清味，早上吃這個不膩。

    上官平伸了個懶腰，對一旁的關慕嚴說，“醒的這麽早？”

    關慕嚴看著身上的衣服，這身衣裳他已經穿了兩天了，若在平時，是連想想都無法容忍的，可現在，他忽然覺得，是不是自己以往活的太嬌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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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上飛機，上官平還覺得有些不太真實，難得的說了句蠢話，“咱們這就回去了？”

    嚴楓沒他那麽多感想，笑著問，“又不是被綁票，你這話說的還有點意猶未盡怎麽的？”

    上官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好幾天沒洗頭了，連忙搖頭，“怎麽會意猶未盡？我就是覺得不怎麽真實而已。”

    想想也是，他們幾個被人救了，雖說大恩不言謝，但他們這次是真的沒有付出什麽，嚴楓帶來的錢，於校長根本不收，“舉手之勞，受之不武。”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們吃的太多了，這令上官平想起一種不討喜的生物。

    邢醫生正在用飛機上的醫療設備檢查關慕嚴的傷，“神了，難道真的是膏藥這麽管用？”

    慕轍沒好氣的說，“也或許是傷本來就不嚴重呢。”

    上官平和關慕嚴的眼神同時透露了一種含義，“你說這話不會心虛？是誰嚷著要貼人家的膏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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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醫生卻正經的說，“根據裂紋看來，當時傷勢應該不輕。現在看來則是傷口複原愈合的快，完全不同於輕傷快速複原，”後麵的話則問向慕嚴，“不知道這膏藥有沒有多的？”

    關慕嚴搖頭，本就是受了人家的恩惠，怎麽會還好意思再要東要西？跟這些山裏的人相比，他富有的簡直令人羞愧。

    邢醫生心癢難耐，沉吟了一會兒，說到，“你這傷好的差不多了……”

    關慕嚴假裝聽不懂，邢醫生見暗示無效，索性厚著臉皮明示，“這膏藥換下來不如給我，讓我研究下。”

    難怪有人說：人一旦成為磚家，立刻分分鍾沒有朋友。

    三個傷號首次有誌一同的拿起毯子遮住了傷處。

    我多想悄悄蒙上你的眼睛，把你扔下去……慕轍心裏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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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的高了，雄偉壯闊連綿不斷的大山也成了一個點。

    關慕嚴透過窗口往下看，隻能看到成片的綠色。

    送走了他們，於校長照舊有些發愁朱成武的事情，“若是能在城裏繼續讀書也算是個好事。”怕就怕家長為了多個勞動力讓孩子輟學。

    “先去他家裏看看吧，要是沒人，說不得還是讓鄭樹再跑一趟。”李校長一邊說著一邊推了推眼鏡，她正在批改作業。

    顧餘推門進來，正好聽見這一句，便接口說到，“那我去他家看看吧。”

    於校長不同意，“還是我去，到時候就算他們不在家，也好在村裏找幾個熟人多打聽打聽。”

    第二天天不亮於校長就出門了，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成武不想去，聽說挨揍了……”

    顧餘的心情也不好，朱成武很聰明，對同學老師都很熱情，學習也很不錯，想想城裏那些家長又是報輔導班又是請家教的就為督促孩子好好學習，山裏卻有孩子想上學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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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們的心情不好，也影響了孩子們，這幾天大家格外乖。

    於校長去找鄭樹，“這是成武家鋪子的地址，你去了好好找找，看他好不好。”

    鄭樹兩眼惺忪，接過於校長寫的紙條隨手塞口袋裏，“嗯，我一會兒就走。”

    鄭樹往裏走，沒聽到於校長回去的聲音，詫異的扭頭，“啊？您沒走啊？”

    於校長哼了一聲，“嗯，我看著你走。”

    鄭樹默默吐了一口老血，不想跟一個老師討論時間，問題是這才早上五點啊，這個鍾點不是應該睡覺的嗎？

    老血吐過後，鄭樹也徹底清醒了，匆匆洗了把臉，撿了兩張煎餅放到袋子裏，“好了，我走了啊。”

    於校長這才跟著他一起往外走，路上繼續囑咐他，要怎樣側麵、正麵的觀察成武……，“不能一味的聽他家裏人說，也要問問成武，最好別守著別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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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樹被翻來覆去蹂躪了好幾遍，耳朵都起了繭子，終於忍不住，小小的反駁了一下，“我看前幾天那些人都挺有錢的……”意思是你幹嘛不“背靠大樹好乘涼”？

    於校長一爪子掃過去，鄭樹頭低的慢，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我看你也挺有錢的。”

    鄭樹連忙捂住口袋，瞪圓了眼睛，“我這都是血汗錢！”

    聽見於校長的嗤笑聲，才尷尬的鬆開手，“我也就是那麽一說，看他們都挺大方的……”後麵明顯有話，但攝於某人威嚴，不敢說了。

    “你這山裏長大的，還不如人家顧老師。”於校長嘲笑鄭樹。

    鄭樹不高興了，“人家大城市裏來的，見識不凡行了吧。”口氣十分之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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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校長嗬嗬一笑，“行了，我就到了這裏，你快去快回，路上多加小心。”

    鄭樹點點頭，步子又加快了幾分。

    於校長圍著周邊走了一遭，才回到學校，顧餘正在教孩子們讀書：“子曰：“君子有三德：仁而無憂、知而不惑、勇而不懼。誰能解釋一下仁而無憂的意思？”

    李校長見了他，笑著問，“怎麽才回來？正要找你。”

    “怎麽？”於校長輕聲問了一句，然後示意她去辦公室，說是辦公室也不過隻是從一間屋裏隔出個地方來放了兩張簡陋的桌子。

    李校長坐下才說，“顧餘這姑娘挺好的，我真是滿意的不行，學問紮實，功底深厚，各科都能教，尤其是美術和音樂，我看孩子們很喜歡。難得是她小小年紀還不急不躁的，性子也穩重。”

    於校長笑著說，“這些我都知道，你說你的打算。”

    “哎呦，以為我不知道你，難不成你心裏就不想這些事？”李校長看不過他笑，白了他一眼，卻沒有遲疑的繼續說，“我以前仿佛聽你說起過，好似咱們這裏可以申請一個正式教師，工資由外頭財政局撥款，跟正規的學校老師待遇沒啥區別，要不你給小顧申請一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