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魏萊舍不得聶小圖。在麥克錫之所以能進步那麽快，幾乎全歸功於聶小圖。那時候魏萊還是個門外漢，工作上不專業，問的問題也就很幼稚，她不敢問別的那些盛氣淩人的同事，隻有問聶小圖。而他，雖然看起來除了工作之外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但卻從來不會笑話魏萊的幼稚問題，往往嘴賤兩句，然後就耐心地教她了。

    聶小圖似乎對每個人都很好，他喜歡調侃，卻真心幫助下屬，坦然磊落。

    所以，當辭職這個念頭在腦海中忽然閃過，魏萊便心頭一陣陣難過。她想天天上班都看到聶小圖，那是他工作中最有動力的事。

    隻是，不知道聶小圖他能在麥克錫呆多久。

    第二天上班，魏萊和聶小圖正因為一個客戶的方案爭執著，他堅持要“說服客戶”的原則，魏萊堅持“讓客戶滿意”的原則，公說公理，婆說婆理，誰都不讓誰。

    “魏小姐，你要記住，我們是廣告公司，說的高雅點也是搞藝術的，你還記得公司有個slogan吧？要傳播理念！如果客戶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們一點主見都沒有，麥克錫就不會走到今天。”

    魏萊說：“組長，我沒要舍棄原則，我隻是想一個既讓客戶滿意、我們也可以接受的一個可能性。比如這個照相機的廣告吧，客戶要求突出親情愛情，而我們要突出人的自信。客戶說突出自信的主題不明顯，不如親情愛情更接地氣兒；你說親情愛情鄉情的廣告已經太多了，泛濫成災，客戶又說情感永遠都是不過時的。這樣爭執半天沒有意義，隻能浪費時間。”

    “那你想到了嗎？”

    “沒有，”魏萊沒底氣了：“方案已經改過好多次，客戶總不滿意，現在我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了，又不想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弄成個四不像。”

    “麥克錫出品，必屬精品。”聶小圖輕聲地說：“如果成品不好，別人會說那個什麽什麽廣告是麥克錫做的，有損公司這塊大招牌。”他聲音不高，卻字字鏗鏘。

    “感覺像念TVB的台詞。”魏萊揶揄道。

    “別打岔！”聶小圖突然笑了，說：“魏小姐最近很能表達自己的想法嘛，我記得之前你說話總是小心翼翼的，對我也幾乎是言聽計從。怎麽，最近做過哪些心理建設？”

    魏萊不接話。稍許才嘴硬著說：“你以前也不會總是叫我‘魏小姐’啊！”

    看，我們都是有變化，隻是太微妙，是不是？

    魏萊接著說：“我們言歸正傳吧，組長，麥克錫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公司，針對不同國家的不同文化來做生意，你不要總把在美國的那種理論挪到中國來嘛，完全是鬼佬性格，容易水土不服的。”

    “我正要說呢，你最近好像特別喜歡說我在國外的事情。”聶小圖堅持要回到剛才的話題，一邊說，一邊笑笑地盯著魏萊，洞悉一切的眼睛，仿佛一眼就看到她的心裏。

    魏萊承認，她是一個最失敗的探子。其實這些日子裏，她什麽消息都沒有向顧深匯報過，她還沒有蠢到真的要去當別人的炮灰。隻是，她卻因此對聶小圖越發好奇了，是本身的獵奇心理在作怪，是她本身就很想知道答案。

    魏萊早就下了決心，無論是什麽結果，她都不會把所打探到的消息反饋給顧深。

    魏萊解釋說：“哦，是我也想出國鍍金了。”

    聶小圖調侃：“想出國鍍金，目的就是錯的，留學是為了能學習到和在國內不一樣的東西，包括三觀。如果隻是單純想給自己鍍金，我勸你可以去越南的廚師培訓學校學做菠蘿米飯，也算是海歸了。”

    魏萊看他已經沒有正事要說，便告辭：“組長，相機的這個文案我再想想，後天給你答複。你看還有沒有要交待的？”

    聶小圖垂下眼，看著辦公桌，幾秒都沒有說話。方圓一米內的空氣突然沉重起來。很快，聶小圖便開口了，“那個牙科診所有我認識的朋友，幫你辦個卡，以後裏麵所有的服務都可以打對折。”

    對折……

    魏萊知道聶小圖想說的內容肯定沒說出來，臨時改了口，也就沒有再追問什麽。她在心裏狠罵了一句該牙科診所的暴利，又歡喜的接受了聶小圖的好意，抱著一堆文件走開了。

    ＊＊＊

    新的文案終於到崗了，魏萊稍稍鬆了一口氣。

    麥克錫公司招人是很謹慎的，麵試者要做很多關於智商情商的題目，要見很多部門的領導，要做學曆和資質評估，創意部門的員工還需拿出作品。

    可縱然是這樣精挑細選，還是有不少漏網之魚，就好比相親的男女，再怎麽詳細自我介紹也不可能真的認清對方的本質。中國俗話說的好，路遙才能知馬力。

    新來的文案叫馮千語，人如其名，話很多。魏萊不知道馮千語的父母當初給女兒起這個名字是什麽初衷，反正二老的願望是超額完成了。

    但李真是開心的，因為她的牢騷終於有人呼應了。

    馮千語上班的第一天，先是熱情歡樂地和大家打了招呼，打完招呼後興奮不減，開始打量起她即將朝夕相處的同事。

    “我們這個小組的文案怎麽盡是女的呢？”馮千語稍稍有點失望，失望之餘又眼睛一亮：“好在還有酷酷的聶組長和文質彬彬的屈組長。”

    可憐的王博等個別男生就這樣被忽視。

    沒等魏萊接話，隻聽李真低聲嘟噥著說：“來麥克錫的女人，都是來找老公的嗎？”

    魏萊低聲問李真：“親愛的，上次給你說的那個建材的客戶，你接了嗎？”

    李真說：“接了，都見過一次麵了。喛，魏萊，要說你和你家這個關戚長得還真像，連崔希都說你們眉眉眼眼都太像了。”

    魏萊嘿嘿一笑：“親戚嘛，總是有點淵源，嗬嗬。”

    李真沒有懷疑什麽，繼續說著：“那個魏總看起來人挺好的，老紳士啊，要說不是商人而是個大學教授也有人信，很好溝通。哎，看不出來你還有個這麽有錢的親戚。”

    魏萊說：“再有錢也是人家的。”

    李真點頭：“那倒是。”

    “魏萊，顧總監找你。”馮千語突然跑過來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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