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離開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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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寧溪以後,我有一個人本打算環遊世界,帶著我所謂過去的寧溪。

    可是,我發現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洗腦就可以,比如告訴自己過去的寧溪已經不見了,比如告訴自己沈微是另一個自己,其實這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寧溪還是那個寧溪,她還活著,我不可能真正地放下。

    就像她在朋友圈裏曬懷孕,曬孩子一樣,我不可能真正將她當做另一個人。

    可是我的寧溪,真正從我的生命中剝離了。

    就像是她站在門口,隻說出去旅遊一趟,卻沒有想到一去不再回來。

    我沒有出國,我後來又回到了城市裏,城市很大,根本不會有人發現我在這個城市,而且很巧的,我和寧溪幾乎沒有在街頭偶遇過。

    除了有一次,我站在寧溪慣常喜歡的商場裏站著,寧溪以前喜歡站在商場的最高層看著下麵的人,以悲憫的情懷看著來去匆匆的人們。

    隻有那次,我站在上麵,看見寧溪和沈微在一層,抬頭上望。

    就像是每一個普通而又接受普度的人一樣,我和她的眼神對視一秒,她沒有注意到我,而我匆匆離開了。

    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去過那家商場。

    倒不是沒有什麽不願意的,隻是覺得她連一點點屬於我的痕跡都不留給我了,這未免太殘忍。

    我有時候會想,我為什麽會執著於這個失憶了的寧溪。

    後來想想,那大概是因為她還是她,她不是別人。

    除了臉,除了飲料,她還是有著她的許多固有的習慣,這些習慣我記到現在,比如說她的執著與倔強。

    每次吃火鍋的時候,寧溪總是像男孩子一樣要一大瓶豆奶,喝又喝不掉,也不舍得給我,一個女生拎著個大瓶子在街上不顧形象地走著。

    我就覺得,我的寧溪還在。

    就像那次在商場裏看見她,也是這樣,她的手裏拿著一串巨無霸烤串,另一個手裏抱著超大杯的奶茶,縮在沈微的懷裏,像個小貓一樣。

    她曾經也是這樣。

    後來我們高中同學其實還有一次聚會,聚會上我喝醉了,陳蕪川和夏希兒公布了他們的婚訊,自此全班隻有我一個光棍了。

    我想我終將孤單下去。

    我的臉上有顆痣,從小家裏就說不是這東西不吉利,長得地方不對,讓我趕緊去做了去,我當時怕痛,死活不去。

    “你會後悔的,這顆痣象征著孤獨終老。”我爸恨恨地。

    現在,他果然沒有說錯。

    我真的孤單了,亦或不是,因為我的心裏始終住著那麽一個人。

    在城市的九月裏,寒風刮得呼呼的,秋葉一片一片打著旋落在一座古樸的房子裏,我看著心動,就買了下來。

    是繁華地段的老房子,價格並不便宜,甚至比我的別墅還要貴。

    可是我看到這古樸的民國式的老房子,總想到了寧溪給我將她喜歡這些,尤其是這座房子。

    我不知道我們有沒有前世,如果有前世的話,那麽我和沈微就是一個人,那時候的寧溪一定會很幸福吧。

    老天也算待寧溪不薄,知道寧溪這輩子要受苦,於是將我們分成兩個人,在不同的時間陪著她。

    我和寧溪的路到此為止,然而沈微的路還很長。

    民國的房子裏我不經常去,縱使去的話也隻是聽那首《少女的祈禱》。

    我聽了一遍又一遍,聽得倒不至於難過,隻是有一次喝著紅酒都能醉了以後,還是痛哭了一場。

    “然而天父並未體恤好人到我睜開眼無明燈指引”

    我不得天父體恤,我不得你。

    這座老房子終究隻有我一個人。

    再後來的時候,很多事情我都淡忘了,就連寧溪的照片也泛黃了,有的時候時間真的是很殘忍的東西,沒有什麽是時間抹不平的。

    我都有時候快忘了她,雖不至於再找別人,但已經可以到了提到她的名字,不再心痛了。

    前提是不要再見到她。

    可惜天父在這個時候,還是給我開了一個玩笑。

    我住在民國老房子的時候,有一次出門,直接被一個女人撞了上來,她手裏的手機直接摔碎了屏幕。

    我正準備甩錢的時候,發現對麵的女人是寧溪,身為不在身邊,隻有她的孩子,已經三歲了。

    “顧……墨非?”寧溪有些驚訝,“你回國了,怎麽不通知我一聲?”

    在寧溪結婚後,我基本隻在她的朋友圈點讚,沒有別的交集。

    “啊,我是因為工作才回來的,沒打算見人,所以……”我硬編謊話。

    好在寧溪沒有懷疑我,她點點頭,“你好忙啊。”

    我看著她的手機,“我賠你一個吧,是我不好。”

    寧溪看著屏幕,連連搖頭,“算了算了,是我家寶寶非要在這拍照的,沒想到是你家。”

    “不是我家,是我朋友家,借住而已。”我不經意間又撒了個謊,“再說這也是我不對,我賠你一個吧,你會連這點麵子都不賣給我吧。”

    我的話讓寧溪有些不好拒絕,我硬是帶著她去商場換了一個手機,她連連道謝,我擺擺手說應該的。

    後來寧溪還讓她的寶寶謝謝我了,兩個人沒有讓我送回家,而是自己開車回了家。

    我看著寧溪的背影,仿佛這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她沒有變。

    我又想起那時候在杭州玩,我們第一次見麵,就是在全家,她的蛋花湯潑在了我的身上。

    可惜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印象了。

    高中談戀愛的時候,寧溪就對我說,“第一次見麵是你幫我提水吧。”

    “不是。”我搖頭。

    “不是?”寧溪驚訝臉,“難道還有更早的相遇,那是什麽?”

    “秘密。”我故作神秘。

    “切。”寧溪一臉賭氣,“沒興趣。”

    後來寧溪失憶了,問我們怎麽認識的時候,我對寧溪說不要談過去了。

    她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而二十年後的見麵又是如此,她撞見我,摔了手機。

    仿佛每次見麵都是一場喜劇的開始,可惜我們沒有喜劇的收場。

    我是顧墨非,也許是我名字的關係,我這輩子活在墨菲定律中,特別倒黴。

    倒黴到我認識了寧溪。

    倒黴到我失去了寧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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