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吃了就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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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沉年從臥室裏出來的時候,溫榆已經睡下了,閉著眼睛各種摸索的模樣讓他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知道她在找什麽,是他的手指。將近一個月的相處時間,讓溫榆完全養成了抱著他手指睡覺的習慣。

    陸沉年隨手塞了糖寶玩偶抱枕在她懷裏,端著瓷杯出去,左轉,打開壁燈的開關。

    抬眼就對客廳裏的人說:“溫姐姐她已經睡下了,你今晚是回花散裏還是留下來睡我家客廳沙發?”

    指間的那一點猩紅忽閃忽滅,細長的白煙繚繞,又很快飄散,阮沉舟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冷淡地說了一句,“為什麽留下來就一定要睡客廳沙發?”

    陸沉年失笑:“你明明是隨溫姐姐來我家的,溫姐姐在我房間裏睡著了,你卻不阻止她,偏偏跑來這兒來抽煙,要不是溫姐姐說你們是從花間辭過來的,我還真琢磨不出你到底在想什麽。”

    沸水激蕩著茶葉,衝出小小的漩渦。阮沉舟盯著杯子看得專心致誌,不給反應。

    陸沉年自顧自地說:“溫姐姐曾和我提起過竹小姐的PenPal,十年過去了,還在書信來往著。性子也還那樣好玩,有點呆有點欠揍,情話也是連篇的。”

    “你還知道的挺多。”阮沉舟不冷不熱地說。

    “沒辦法,家有萬事通,知道的事自然就多了。”陸沉年臉上帶著一抹揶揄的笑,“說起來,竹小姐最近似乎打算和她的PenPal見上一麵,原因是那位九江的PenPal來青木川了,好像就住在小南街的樣子。”

    “竹小姐有給我和溫姐姐看PenPal寄過來的信。”陸沉年半眯的桃花眼狡黠一眨,凝視著阮沉舟,像是要從那張突然冰山的臉上看到點有趣的表情。

    可惜失望了。

    阮沉舟起身,坐到客廳中央那張黑色鬆軟的沙發上,等待接受治療般躺下來。他像是累極,闔眼沉沉入夢,沒有再開口的打算。

    陸沉年一陣啞然。

    陸沉年是學過心理學的,雖說心理疏導很有一手,但在對方根本不配合的情況下,就算持證上崗也束手無策。

    但如今話挑明一半,很多事情或許會變得不一樣,陸沉年想。

    溫榆還沒睡著的時候,她藏在被窩裏偷偷告訴他,阮沉舟可能開始懷疑竹冉冉就是竹子小姐這件事,因為她不小心說漏了嘴。

    他當時說了什麽來著?好像什麽也沒說,隻是從被窩裏挖出了小臉憋得通紅的小姑娘,笑得溫柔,索性就著眼下的姿勢托著小姑娘的紅唇輕輕啄了一口,“沒事。”

    溫榆後來跟竹冉冉說起,自己為了暴露她竹子小姐身份的事,竟然唆使阮沉舟半夜撬了陸沉年家的門,才發現自己原來也可以這麽野。

    竹冉冉說:“社會我溫榆,人小路子野,你大半夜野人家陸小哥家裏就不覺得害羞嗎?”

    溫榆說:“害羞個屁,親都親了。”

    竹冉冉偷笑,很了解地拍拍她的肩膀,“陸沉年的操作可真溜,你這麽小,就不怕親親的時候不小心一口把你給吃掉了?”

    溫榆瞪她:“神級操作可不可以?”

    竹冉冉趕緊豎起了大拇指,“可以可以,這操作完全可以有。”

    那是當然。

    她那晚窩在陸沉年的手心裏不小心睡著了,迷迷糊糊被放到小床上時,確有輕若羽毛的吻落在發間,溫柔的不像話。

    所以後來呀,她似乎還做了一個夢,冗長的夢境摻雜著孩提時代的記憶在她的大腦中沉浮,反反複複,全是小時候的陸沉年。

    許是時光過去太久,溫榆第一次遇見陸沉年的場景,連色調也昏黃了。

    青石板鋪就的馬路,兩旁是紅磚黛瓦的老舊房子,一家挨著一家落戶灰白的屋簷下還有燕子築的巢,門沿上都是早春時貼的新春對聯,一年光景,不知被誰家的頑童撕了一角。

    那天夕陽很好,掛在天邊,像一個大橘子。溫榆咬著一串冰糖葫蘆,像大王派去巡山的小妖怪,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在街道的每一處搜尋,仿佛這樣做,她就可以發現路過山頭的唐僧一樣。

    她是在那株相思樹下發現陸沉年的,結著紅色小果子翠綠的樹,與旁邊的海棠格格不入。

    溫榆從沒見過這樣漂亮精致的孩子,像個小仙童似的,長睫毛,大眼睛,乖的一塌糊塗,直往她心窩上戳。

    她一本正經地皺著眉頭,像極了裝穩重的寶寶,“唉,哪家的仙君這麽缺心眼,隨隨便便就把小仙童扔在路上。”

    小仙童抬頭看了她一眼,那雙黑曜如子夜的眼睛裏盛著細碎的光芒,像藏著萬千星辰般,裏麵還有一個小小的溫榆。

    溫榆驚訝得瞪圓了眼睛,一塊糖渣子忘記了嚼碎直接咽下去,咳得她滿臉通紅捶胸頓足,根本停不下來。

    很久很久以後,她始終記得人來人往這天站在人來人往的小南街上特別沒出息的自己,因為在人群裏看了一眼陸沉年,差點沒被噎死。

    但那時確實是她睜大眼睛,費盡了心思,想要記住的,最初的容顏和相遇的時光。

    那是微冷的日頭,拖長了,斜斜地映在小沉年柔軟的發梢上,海水般漫開,輕輕地籠罩著他的全身,映襯之下,玉色的臉龐愈發白皙透明。

    不知是他選的位置太好,還是上帝的無意捉弄,總之陸沉年倒映在的影子,頭頂有一對長長的耳朵,兔子那樣的。

    溫榆感覺自己就像看到了兔子先生的愛麗絲,所有的沒出息都隨著傍晚的風悄然而去,被帶到了十萬八千裏外,他像個被點著的小追炮,“咻”地一聲就從馬路這頭竄了過去。

    手上的竹簽上還有一顆糖葫蘆,滿心歡喜地遞上去,“兔子先生你吃糖葫蘆嗎?”

    他一本正經地糾正她,“我不是兔子先生,我是陸沉年。”

    溫榆才不管呢,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她都看見他的兔子耳朵了。她看著陸沉年皺著眉急於解釋的模樣,猜測他或許是怕壞人捉他宰了做老媽兔頭,頓時拍了拍胸口,突然好像自己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

    還會像模像樣的安撫人,挨著小孩粉白粉白的臉,用手掩著嘴,“兔子先生你別怕哦,愛麗絲會保護你的。”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什麽來,“對了,你先把這顆糖葫蘆吃了,吃了就是我的人了,這樣我就可以明目張膽的保護你了。”

    這後一句話,是溫榆前陣子從黑白電視機裏聽來的,她記性挺好,悟性也挺高,還會學以致用。

    但兔子先生拒絕了她的糖葫蘆,並投入了美女的懷抱,拿著糖葫蘆被拋棄在相思樹下的溫榆,可以說是非常的絕望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