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唐納德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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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我究竟睡了多久了”總感覺這一覺睡得很是漫長,全身酸乏無力就像是才被人痛打了一頓似的,當然,區別不大。我睜開眼看不見光亮,疑想已經是夜晚了。艾達抱手坐在門邊那把椅子上小憩,眉頭緊鎖著,顯得心事重重。我躡手躡腳地從沙發上翻下來,生怕吵醒了她,她好看的睫毛在微光下投下一小片扇形,嘴抿成一條細細的線。淚水就是那樣毫無征兆地沿著她線條柔美的臉滑下來,我驚慌失措,不隻是因為她的眼淚,還因為她睜開眼時倒映出的我的堂皇。

    “你沒事吧?”她略帶慍怒地盯著我,旋即,側過了臉。

    “我隻是很困而已。”她總是這樣,總是不肯向我坦白,不肯敞開她的心,以至於我每次都得像個白癡一樣猜她的心思。然後就是永無止境的不安和糾結。

    我繼續固執地問,奢望著她會有所回答:“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談談嗎?”

    她扭過臉來怨毒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膽寒。很明顯我定是戳了她的痛處。在我的記憶裏艾達不曾哭過,即便是七年前阿拉斯加深海裏實驗室的那次分別,她沒有落淚。我想著,她是這樣一個冷靜神秘的女人,必然心如止水,能這樣泛起她內心的漣漪,到底會是什麽事情。

    “無可奉告。”

    “好吧,看來這事咱們就別扯了。”我攤手,無奈地與她妥協,她不願說,我總不能用撬棍撬開,畢竟誰沒有一段不願提起的回憶“那麽,你下一步做何打算,我已經插翅難逃了不是嗎?”

    她神情緩和了些,打開電視,裏麵放著的是重播的新聞:今日淩晨448分在XX高架橋上發生了一起車輛連環爆炸事件。肇事者現仍在調查,該事件共造成十八輛汽車爆炸損毀,其中一輛為國企大型油罐車,該事件還造成了數十人死亡,三十九人受傷。現施工隊正在對受損路線進行搶修,望各位稍安勿躁,注意安全。

    “看來你們搞出的動靜還不小,裏昂?”

    我盡力忽視掉她的話中有話,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偽造一份死亡證明?”

    “不錯,沒有什麽辦法比幕後操作更安全,而且他們最近開始有動作了,得暗中觀察才行。”

    “我該說你心思縝密呢,還是說你身後的那個組織料事如神呢,艾達?”

    “猜猜?”她側身向我挑眉,扔過來一個裝衣物的牛皮紙袋,“咱們得馬上走了,這裏很快就會暴露。”

    我走進裏屋,一件一件地開始更衣,到了最後我照照鏡子,發現自己裹得嚴實極了,我在想墨鏡、口罩這些東西真的有必要嗎再看看倚在門邊的艾達,依然美豔動人,神態自若,她發現了躲在門後不想出來的幽怨的我,然後扯出一個稍稍調侃的笑,我的臉紅了又紅。

    “走吧,肯尼迪先生。”

    我們走進地下停車場,刺眼的白光照著冰冷光滑的地麵,讓我無端生出一種厭惡感。

    “現在是要去哪兒?”我手插衣兜盯著她高跟鞋的後跟。她步調均勻,有點成竹在胸的意思。

    半晌,她回答道:“當然去’我們‘的新家了。”

    “抱歉,我對這個’我們‘一時半會兒有點緩不過勁來”我鑽進副駕駛,係上了安全帶。

    她掃了我一眼,發動跑車駛進了漆黑的夜裏。我悄悄打量她鎮定自然的側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身體裏飛馳。那些一閃而過的橘黃色路燈和閑逛的行人,讓我深感疲憊,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靠在座位上,金發遮起我的左眼,有點紮人。

    “太漫長了”

    “什麽?”她目視前方,問道。

    “我等你等得太久了。”

    她麵不改色,駕輕就熟的拐過每一個十字路口:“盡管如此,你還是不夠了解我。”

    “這是因為你什麽事都不肯告訴我。”我立即反駁她。

    “你不該知道那些關於我的事的,越少越好。”

    沉默,一望無際的濃黑色的沉默。

    車子駛進院裏時,接著車燈我隻能看見那扇被漆成鵝黃色的大門,我想起小時候同父母一起住在鄉下的日子,燦黃色的麥子在晚風裏搖曳,落日一半藏在雲裏,勾出金邊。那時候還沒有那麽多的煩惱,能夠和我的寵物狗托尼在鄉間的土路上亂奔亂跑,那時候也沒那麽多明爭暗鬥,一切都變了。

    “我喜歡這個門廊,很有在鄉下的感覺。”

    “可惜沒有玫瑰花叢。”她接我的話茬繼續有模有樣評論著這所新房。我拉開我房間裏的那個衣櫃:襯衣、牛仔褲、外衣、皮鞋,一應俱全。

    “看來你的組織還蠻有那個閑心的,連我的穿衣風格都摸清了。”她換上了居家的衣服,雙手杵在我的床上,我很想去摸摸她的腦袋,她這種顯得漫不經心的姿態看起來很可愛。

    “難說,有幾根頭發我們都給你數清了。”

    “你們組織難道是想知己知彼,然後輕鬆殺死我嗎?”我笑著問,可話飛出來就覺得變了味兒。她臉色沉下來,嘴抿成了一條縫。與其講我說錯了話,倒不如說我剛好說中了事實。我沒料想到氣氛會變得這樣尷尬。

    “我不會讓你先走。”她幽幽吐出這句來,神色中有些悲傷。

    我挨著她坐下來:“我知道你不會。”她歎了口氣,隨即很快站起身走到門外去了。

    “早點休息,明天我們還有事要辦。”

    我沒有睡意,起身走到窗邊的時候看了一眼,夜深的不成樣子。繁星被天邊的厚厚雲層捂起來,景象就好比被蒙在薄紗裏的螢火蟲,朦朦朧朧的。我坐在椅子上,望外麵星點的光亮,忽然生出一種時光流逝的感覺。外麵黑壓壓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說實在的,我一直打著為世間和平戰鬥的旗號,但心裏其實一直沒有底氣,那種無助感跟洗腦以後沒多大區別,當然,關於“洗腦”那部分的回憶我打算隻字不提。

    “躲在外麵幹什麽?”我以為我的潛伏技術足夠好,卻還是被她逮個正著,她就坐在書桌前,鋼筆在乳白色的紙上飛舞著。我放慢腳步,盡量不製造出響聲:“好奇你在幹什麽。”

    “你還在糾結那件事對吧?”她一語道破了我腦中所想,“我告訴過你,關於我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我是你無法越過的懸崖。”

    “我沒過躍過去,我已經跌進去了。”我們再次相對無言,這是我最討厭的持久的僵局。她忽然出聲笑了一聲,合上了她的書。

    “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悔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我怎麽變得那麽魯莽,輕易就吐露了我的心聲?要知道,是那些人教會了我如何隱藏自己的心思,埋葬自己的情緒。可現在,我開始覺得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在悄然改變了。

    她給的愛如遊弋在池中的魚,忽遠忽近。

    艾達視角

    我清楚他想知道什麽,無非是我夾雜著些許幸福的悲慘過去,時至今日,回想起那段艱難的日子,還是無法不流淚,不麵露悲傷。一直在回避他的心,卻從未給過回應,在逃避什麽,我想大概是不想把自己的感情變得那麽卑微與迫切吧。當我寫完這段話後,天光已是大亮,又是一夜未眠,這樣奔波的日子什麽時候到頭我也不清楚。

    這樣安靜的清晨,總會讓我想起黑蟒他離開的那個清晨,靜悄悄的。坐姿保持的太久難免四肢麻木,我雙手捂住臉,說實話,不想帶裏昂去組織,卻又不能任他身體裏的病毒肆虐。他蜷在床上縮成“甜甜圈”的樣子,裸露的左肩現出那個凹坑。沒辦法保護自己所愛的人,還真是一件可笑的事。

    “我們要去哪裏”他係好安全帶,風輕雲淡地問我,湖藍的眸子像是銀河一樣深邃。我別過頭自顧地發動引擎,眼角瞥見他勾了嘴角。

    “如果你不願意咱們可以不去。”我暗示他,可他並沒有意識到,反倒是一副笑嘻嘻的臉孔。

    “你不會害我。”

    心髒忽然震顫了一下。

    我當然知道裏昂無論何時何地都會選擇相信我,但現在覺得這樣的信任會不會太過盲目?他不會知道的,他進組織的大門後他會被組織裏的生物學家進行一係列地獄般的檢查、實驗,像是一隻沒有生存的權利的小白鼠。我不敢再想下去,害怕會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回過神來才發現後麵已經塞車塞起了一條長龍。

    “你還好吧?”他關切地問。

    “沒事。”

    臨近的時候,他忽然捏著下巴開口道:“你們把組織藏在離勞倫斯府邸這麽近的地方,還真是夠可以的。”

    我把車停在組織基地的上方,是的,我們的組織的確安置在地下,而且遍布全球,隻要我們願意,就算是把組織設在勞倫斯府邸的正下方也無可厚非。

    “我們要去哪兒你其實都清楚是吧?”

    “我明白,我明白的。”他喃喃道,“我現在差不多能理解你了,這組織就像你家一樣。”他比了個無奈的表情,樣子看起來有些傻。對於他的說法,實在是不能完全苟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並不能算是我的家。”

    “女人。”他咄咄逼人地回答。

    誰會想得到組織的入口是在一家不景氣的西餐館裏?坐電梯直達地下需要花一分多鍾,這漫長的幾十秒裏,我們呆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呼出的氣似乎都會灼傷了對方。組織地下一層的穹頂是用牛奶白的大理石砌成的,我記得在十幾年前,那時候組織的規模還沒那麽龐大,一切變得都太快了。

    “我猜你們的實驗室應該在地下五層的位置,對吧?”組織的地下構造其實很簡單,一層是組織執行任務的人員匯集層,二樓是訓練那些才剛來的菜鳥專門建的訓練場,三層負責收集情報,四層則是某些組織人員居住的房間,五、六層是做一係列生化及高新科技的實驗區。有些時候,悄悄來這兒可是能發現一些有意思的玩意兒,比如納米微型炸藥什麽的。七層是武器庫,然後是第八層——那個神秘男人的辦公室。組織上下不少人去過他的辦公室,但都未能一睹他的麵容,唯一見過一次的黑蟒他也離開組織多年,不知去向了。

    我淡淡地說:“事實上,地下五、六層都是。”然後我清楚接下來他將會揚起一個“驚訝”的弧度。

    “先別這麽大驚小怪,這樣同等規模的,組織在剩下的六個大洲都有。”

    “你們難道在南極洲的冰層下也有”

    “說不定那裏是最安全的。”我衝他調皮的笑笑,“實用性可比你們反生化恐怖組織的那些個建築強太多了。”

    “天啊,這真是太操蛋了。”他罵了一聲,一絲憤怒爬上他略微疲憊的臉龐。我們穿過太寬敞的一層大廳,來到電梯前,那站著的人是負責電梯升降的專門人士。

    “請出示通行卡。”他們把我們攔住,一如既往地恪守職責,裏昂有些看好戲的望著我,但我並沒有出示什麽通行卡,而是隻說道:“艾達,艾達王。”

    “……請進。你們要去哪一層?”他們讓開路,先我們一步走進電梯裏,麵無表情。

    “第五層生化實驗室。”

    電梯門才一關上,他悄悄擠過來,拉住了我的手,幸虧頭發長得長了些,把我的側臉遮了個嚴實。不然他看見我變紅的臉頰,該會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了吧?我們站在他們的身後,拉拉扯扯的,屢次試圖掙脫他,而他又屢次將我的手抓的更緊。

    “你幹嘛?”我湊在他耳邊說。

    “咱們一會會分開很久,我不想浪費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難得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我捏了下他的指腹:“說得好像下一秒我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世事無常,我會更珍惜彼此陪伴的時間。”我突然為他的說法難過了一下。

    五六層的實驗室都設有十分密集的紅外線走廊,即使是像我這樣有特殊權限的人員也無法直接通過。

    “進去吧。”他不說話,也不進去,就那樣定定的,平靜的看著我,死水一般。我困窘地勾了勾他的手指,總感覺有些心虛,好像是撒了什麽彌天大謊。隨後,他投給我一個舒心的笑,緩慢的走了進去。

    “王小姐,BOSS找您。”實驗室走廊的小喇叭忽然響起來。

    靜靜佇立在電梯中,看著漸漸接近數字“8”的紅色指示燈。

    “叮。”眼前是無盡的漆黑,幽藍色的空氣好似撲麵而來。眼睛慢慢開始能夠看清周圍的事物了,他嵌在那張黑皮皮椅後,留聲機裏的唱片和緩地旋轉著,發出清脆的鋼琴聲,那是他最愛的一曲——安魂曲

    “你來啦,艾達。”他輕聲說,黑色的椅背迎著我,他和他的父親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都神秘得很。

    “唐納德。”我直呼其名,他笑起來,笑聲像是白棉絮一樣。不像他的父親羅納德,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刀刃般鋒利的氣息。父子兩個,父親是像冷兵器一般一刀見血的殘酷的人,而兒子卻像翻滾的雷雲,是個讓我捉摸不透,更加覺得危險的人物。

    “也隻有你和黑蟒敢直呼我和父親的大名了,還真是夠特殊的對吧,艾達?”

    我單刀直入,立即問他:“別扯閑篇了,說吧,你這次要給我什麽任務?”

    “你還是這麽心急,艾達。放心,這次的任務會很簡單的。”說著,他標誌性的輕笑聲又響了起來,我知道不會有什麽好事的。

    “家族的人開始試驗Svirus了,隻是實驗體的數量跟以往大不相同,隻有一名。他們創造的J,avo得到了一種更加致命的能力,那就是偽裝。藏在人潮中發起生化襲擊,嗯,真是一頓聰明的家夥。你的任務就是跟蹤目標,觀察J,avo是否進行了強化,把活化體帶回來,至於生化襲擊麽,我相信反生化恐怖襲擊組織那邊不會坐視不管吧?到時候我會讓他們及時趕來的,嗬嗬。”

    “Svirus不是離開宿主就不能生存嗎,你讓我怎麽帶回來?”

    “嗬,所以你不是還有個搭檔嗎,王小姐。”

    他竟然想利用裏昂做Svirus的容器,沒錯我真是越來越覺得他可怕了!

    “你就是個殘忍的屠夫,唐納德。”

    他笑笑表示對我的憤怒無所謂,拋過來一份任務指示,我翻開它,嗬,還真是一個大驚喜。

    “我不去。”

    “艾達,你總的麵對現實的不是?總有一天你還是會回到你的故鄉——香港赤柱。這是無法避免的。”

    往事的一幕幕又像黑白電影一樣掠過我的腦海,刀刃割過心髒般的劇痛蔓延周身,壓得無法喘息。

    “聽人家說,黑蟒現在就在赤柱。”他故意漫不經心地說,“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他。”

    “手段真是越來越高明了,huh唐納德?”

    “嗬嗬,無所謂,你肯去就行。”

    我回到實驗室走廊,裏昂還沒出來。唐納德想讓我把裏昂當作盛裝Svirus的容器,真是荒唐無比。上次白宮襲擊事件我沒有留下來,才間接的讓他感染上了Svirus,這次我在他身邊,怎能親手毀了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