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一邊看著白發男人的身體一遍又一遍地被摧毀，卻又再次複原。她不由得皺起眉頭不願去看那過於殘忍的畫麵。

    “卡拉，要想最大限度強化尼古拉斯的身體，這個辦法最有效，但也的確是最殘忍的。”加西亞醫生停下來說。

    “我知道。”

    加西亞歎了口氣，轉身從角落裏取出一個犄角狀的東西遞給了卡拉，她接過來觀察了一會，抬眼望著加西亞醫生，滿臉疑惑。

    “這是什麽？”

    加西亞醫生背對她，看著窗外的墨綠色的深林裏說道：“在很久以前，我和蓋文是拿錢做事的傭兵，不過，出現了一夥神秘的人。他們把我們打得落花流水，廢掉了我的右腿。”

    卡拉訝異地看向加西亞醫生的右腿，住在一起這麽久，她居然沒有發現加西亞戴著的是假肢。

    “後來蓋文對我心生愧疚，退出了傭兵團。不過我和他，都還一直記著那夥人的‘信物’。他們每次殺人前，都會讓目標看到這個東西。也就是說，你和尼古拉斯不能在這裏多待了。最晚是明天晚上，你們得趕緊離開。”

    “你怎麽肯定，他們是來殺我和幽靈的？”

    加西亞醫生哼哼地笑起來：“我一把老骨頭，殺了我有何用？況且，尼古拉斯這個小子體內留著的可能是最後的Svirus的樣本。”

    “還有別的人。”卡拉看著疑惑的加西亞定定地說，“艾達王的愛人，裏昂斯科特肯尼迪。他是第一個成功和致死性Svirus融合的人。勞倫斯後來給幽靈注射的Svirus經過了人工的改造，致死性不如他的強。”

    “原來還有這麽回事。”

    他們看著癱坐在木椅上看似已經失去生命體征的幽靈，他雙臂無力地垂在兩邊，手臂上還簌簌地流淌著鮮血，嘀嗒嘀嗒從指尖砸向地板。椅子下方的那塊區域經過一個月鮮血的浸潤已經變成一塊黑紅色的更加破舊的木地板了。慢慢地，他的身體抽動了一下，緊接著他猛然睜開雙眼，雙手拚命地扼住自己的喉嚨，因為血液停止流動的緣故，他碰翻椅子狠狠摔倒在地上，嘴裏噴湧出紫黑色的液體。

    “你還好嗎？”卡拉連忙走過去把幽靈扶起，讓他再次坐回椅子去。

    “為何現在Svirus還會有吞噬宿主的攻擊反應？按理說經過勞倫斯的處理後，這種反應從萊斯特作宿主的那代就不應該會出現了。”

    卡拉搖搖頭表示一無所知。

    幽靈靠在椅背上喘著粗氣，眉頭緊皺：“勞倫斯，還真是什麽時候都留了一手。”

    “你覺得他們什麽時候會到？”

    “不知道，也許現在，也許明天，他們是群讓人難以捉摸的儈子手。”

    幽靈麵無表情地聽著加西亞和卡拉的談話，最終他拿定主意，他捂著還未完全自愈的腹部站起來，對加西亞鞠上一躬。

    “今晚，今晚我們就走，加西亞伯伯。”

    加西亞一言不發，走到床下拖出一個黑紅色的大皮箱，他打開皮箱取出兩個信封，轉身鄭重地交給幽靈。

    “這兩封信，一封是蓋文留給你的遺產，另一封是他親手給你寫的信，希望你好好保存。”幽靈手裏緊緊攥著信封，卡拉注意到他發紅的眼眶，於是默默靠近他，把手放在他的腰間。

    “你們兩個，現在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加西亞看了看兩個眼神中透出微微迷茫的人，“好好活下去，做個正直的人。”

    卡拉陷入了沉思，正直的人……怎樣做……才算做正直呢。

    作別。深夜，他們踏上征途，幽靈和卡拉漫無目的地沿著公路前行著。

    “現在我們應該去哪裏？隻知道有一群人要追殺我們，卻又沒有頭緒。”

    “我想先回父親的房子那裏去，那裏可能有我需要知道的東西。如果途中遇到那夥人，他們的目的是取我體內的Svirus樣本，那麽你不要管我，盡管去找到組織的人，告訴他們加派人手保護肯尼迪。”

    卡拉嘲笑了幽靈一通：“你覺得我會丟下你嗎？”

    幽靈望著卡拉愈發真摯地眼神，不由得無奈的一笑。不管如何，自己此生都將和她密不可分。晚些的時候，他們攔到一輛願意送他們去位於阿拉斯加境內的安克雷奇的皮卡車。他倆不是那社交能力強的人，於是三人坐在車裏，聽著發動機轟隆隆地鳴叫著，望著阿拉斯加那漫長的黑夜，沉默貫穿了整個旅程的大部分。

    司機和他們在交叉路口分別，一向驕傲的幽靈居然低下頭對司機鞠了一個躬，這是讓卡拉怎麽都沒有想到的改變。

    “臉上有花？”幽靈微微低頭朝卡拉微微一笑。

    “大概是因為你變化很大，我一時間適應不過來。你以前是那麽一個桀驁不馴的人，經過那麽多事，你紮人的棱角已經被磨去很多。”

    “我想這應該是贖罪的一部分。人在做，天在看，我害死了父親，又逼死了塞繆爾。就像加西亞伯伯和我說的，你做的壞事，要用萬倍的好事來贖罪。再說，我已經沒有理由再去複仇，再去怨恨。”

    卡拉安靜地聽著他的訴說，然而轉頭把視線定格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

    “卡拉，當你殺人的時候，你心裏在想什麽？”

    “我頂著艾達王的名義殺了上百個人，可是他們在臨死前卻都明白我不是她。這比任何事都要讓我的內心煎熬，不安。我是卡拉拉達梅斯，為什麽我要頂著一張不屬於我的臉做盡壞事，又為什麽我要豔羨別人的人生？”卡拉沿著直直的大街一直走，安克雷奇的天空仍是紫黑色的一片，每個人把臉頰藏匿在厚厚的衣物裏，使人看不出喜怒哀樂。卡拉轉過身，發現幽靈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了。

    他也離開自己了嗎？我這樣的人是不是天生會讓人厭倦。她身心疲倦地靠在街邊的牆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頭沉沉地低下去。

    “你的鼻頭凍紅了。”一個沉穩的聲音傳進自己耳中，幽靈站在自己的跟前，手裏拿著一件厚厚的大衣。

    “剛剛你去給我買大衣了？”

    幽靈緊緊走在卡拉的身旁，漫不經心地答道：“對。”

    “我以為你……”卡拉抬頭欲言又止。

    “你內心的縫隙會由我慢慢填滿，你再也不會孤身一人。”

    Beloved＇swhisper

    Yourexistenceisthesunlighttomeshiningmylongdarkdays

    ——CarRadames

    你的存在像日光一樣在我漫長黑暗的日子裏閃耀。

    ——卡拉拉達梅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