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珺把程子芫送到家門口沒有停留，直接回公司了，程子芫望著絕馳而去的汽車，不由得出神。

    下車前榮珺對她說：“昨天我陪你喝酒，你今晚陪我吃飯好嗎？”

    她婉拒了他，他沒有強求，但那不經意間泄露出的落寞讓她心軟了，她把手覆在他的手上，衝他微笑：“你一夜沒睡，今天要好好休息啊，明天吧，明天中午我去你公司找你。”

    榮珺黯淡的眼眸瞬間被點亮，他回她一個燦爛的笑容，透著傻氣。

    在那一刻，程子芫忽然覺得如果真的不能和聶晟寧廝守，和榮珺結婚或許是她最好的選擇了。

    “程子芫。”

    熟悉的清亮嗓音讓程子芫心頭一震，回了神，她驚訝地看向狼狽不堪的夏熒火。

    “熒火……你怎麽會來？”

    夏熒火還穿著昨晚那件紅裙，依舊赤著腳，在風中瑟瑟發抖。

    就在昨晚和夏熒火不歡而散後，程子芫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了，但是當夏熒火十分憔悴的出現在她麵前時，她又忍不住心疼了。

    “他什麽時候結婚？在哪裏？”

    程子芫皺眉，她知道夏熒火說的是趙祺生和鹿珂，“熒火，你又想做什麽？”

    “嗬……”夏熒火仰頭，藏住眼底那抹蒼涼，“你看我這副樣子，我還能做什麽？他恨不得我去死。”

    程子芫拉過她，開了家門，引她坐到沙發上，又去給她倒了杯熱水。

    夏熒火靜靜的看著程子芫忙碌的身影，臉上原本冷硬的表情柔和了許多。以前程子芫也是這樣照顧著她，照顧著她們，如此貼心。

    程子芫把水杯放進她手裏，關心道：“你在外麵等了一夜嗎？你冷不冷？餓不餓？要不要洗個熱水澡，或者吃點東西？”

    “不用了，我問完就走。”夏熒火不自然的別過頭，不去看殷切的程子芫。

    程子芫歎氣，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燙金喜帖遞給夏熒火，夏熒火遲疑著接過，喜帖夾層中那張小小的婚紗照刺傷了她的眼睛。

    她顫顫巍巍的打開喜帖，兩眼無神，聲音輕的像囈語：“新郎趙祺生，新娘鹿珂……曾經我也有過這樣一張喜帖，新郎趙祺生，新娘夏熒火，然而……”

    夏熒火涼薄的笑著，那笑容很淡，像是漂浮在空中的雲朵，抓不住，摸不著。

    程子芫心裏一陣驚慌，她握住夏熒火冰冷的雙手：“熒火，你別這樣，我害怕，我認識的夏熒火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你認識的夏熒火早就死了！在趙祺生頭也不回的離開時，在我的孩子變成一灘紅得發黑的血時，你認識的那個夏熒火就死了，死了！”

    夏熒火雙眼赤紅，用怒吼的方式發泄著她滿腔的恨意，手中的水杯被她重重的擱在茶幾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程子芫臉色的血色一點一點的褪去，她無意識地重複著說：“對不起，對不起……”

    “你跟我說過的最多也是最無用的一句話就是對不起。”夏熒火甩開她的手，“不過我還記得，你當初跟我說，姐妹怎麽能和親姐妹比，你看，確實是不能比！可笑可悲的隻有我而已……”

    “熒火，我當時不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我以為最起碼你身邊還有蕭恒嘉。”程子芫不知所措，一股濃濃的懊悔侵襲在她的心頭縈繞。

    “蕭恒嘉？”夏熒火平息了激動的情緒，含著冷笑死死盯住喜帖上的那張婚紗照，“是啊，失去了趙祺生，我還有蕭恒嘉……如果不是蕭恒嘉，我大概已經跟我爸媽‘團聚’了。”

    婚紗照上的趙祺生摟著鹿珂，笑得甜蜜幸福，他從未對夏熒火露出過這樣的笑容。

    也許從一開始，他們的結局就已經注定，隻是她不願意承認，她以為她可以改變這一切，最後她才發現，他於她是難以逃過的浩劫，隻能給她帶來疼痛。

    她把燙金喜帖掰得變了形，又在夾層中抽出那張照片，撕得粉碎，紙片紛飛。

    隨著紙片散落在地上的還有他們回不去的過往，以及愈合不完全的傷口。

    她一次次回憶的那些美好，一遍遍幻想的那些幸福，終於在這一刻消滅了。

    隻是，可不可以再給她最後一次回憶關於他的權利？一次就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