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外，時間過的很慢。

    我不時看著手表，小蝶的手越發冰涼。

    兩個小時後，小蝶的電話響了。

    她懵怔地看過來，我遞給她：“是阿姨……”

    她眼神晃了一下，不知道接不接。

    “你剛才接完電話就慌慌張張跑出來，幾個小時沒回去，可能是擔心了。”我對程蝶說。

    程蝶這才想起來：“是啊，我今天忘了給寶寶存奶了……他們一定擔心我在外麵有事……”

    “接吧。”我說。

    程蝶點頭：“那我就說你有急事，我在這陪你，先不回去。”她低聲說著，像在征求我意見，也像在給自己打氣。

    “喂？媽……”小蝶盡力掩飾著聲帶的顫抖，接聽起來。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小蝶剛開口說：“哦，我和辛然……”

    話沒說完，手術室外的燈“啪”一聲滅掉了。

    我和小蝶，還有那三個不知等了多久的男人一齊抬起頭，訝然看向手術室門口。

    “砰——”

    再一聲，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了，幾位醫生和護士推著病床，床上躺了一個包裹的十分嚴實的人……

    那人幾乎被繃帶纏滿全身，看起來木乃伊一樣駭人。

    一眼看過去，我竟沒認出這是郭天倫。

    但小蝶已經飛也似地奔過去，電話被她隨手丟在椅子上：“郭天倫！你給我醒醒！你醒醒！你不能死！”

    “我是程蝶，郭天倫！你還沒給我一個解釋，你還沒看一眼我們的孩子！你不能死，我不準你死！”小蝶聲嘶力竭，對著病床上毫無反應的人大喊。

    “家屬冷靜一下！”

    站在最後的一位醫生沉聲說，立即有個護工過來，用身體擋著小蝶。

    其他人圍在病床周圍，加速推走。

    經過我時，我仔細地看，繃帶中青紫帶血的臉，的確是郭天倫，不過要仔細辨認才能看得出來。

    “病人現在生命體征很弱，需要立即轉去ICU觀察，家屬不要打擾病人。”醫生在後麵說。

    “醫生，他現在怎麽樣？手術成功嗎？”給程蝶打電話的那男人迎過去，問主刀醫生。

    主刀醫生摘下口罩，顯得滿臉憔悴。

    這台手術，他已經連續做了十幾個小時。

    聽見詢問郭天倫的傷勢，程蝶也反應過來，忙轉身期待地看著手術室門口的醫生。

    “情況不是很樂觀。”主刀醫生歎了口氣說：“你們誰是家屬？”

    “我！我，我是他太太！”程蝶忽然站出來，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沒有一絲猶豫。

    我在她身後，看她努力挺直的脊背，鼻子一酸眼眶就濕了。

    “很抱歉，你丈夫轉院送來時已經有些遲了……”主刀醫生說。

    “什麽意思啊？你是說，他活不成了？”程蝶跌在我的支撐裏，站也站不直。

    “病人傷勢太重，受傷部位都很關鍵，我已經盡力了，不過，好在病人的意誌力很頑強，他一直努力撐著，或許能夠出現奇跡。”醫生安慰說。

    我見旁邊三個大男人都紅了眼眶，程蝶更淚流滿麵。

    “不過……”醫生話鋒一轉，我們所有人的心都揪起來：“病人暫時在ICU裏觀察四十八小時，如果他能醒過來就好，如果不行，你們家屬最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不會的！他一定能醒過來！”小蝶義正言辭地說，像在對全世界宣告。

    “即使他能醒過來，可能也會有一些意料之中的後遺症。”醫生負責任地告知詳細，小蝶一直強撐著，聽他說完。

    “什麽……後遺症？”小蝶顫抖著問。

    “輕度也可能會影響到他日後的行走和生活，重則，腦部傷勢恢複不好，有可能變成植物人。”醫生的話，相當於給郭天倫的一生判了死刑。

    小蝶再也撐不住，雙眼一翻便癱坐在地。

    我驚呼著她的名字，三個男人上來把小蝶抬起來，在醫生的指引下送她去病房休息。

    醫生檢查了一下說小蝶隻是驚嚇過度，精神高度緊張引起的暫時性休克，休息一下就會蘇醒。我在她床邊守著，伸手揉了揉眉心，頭疼的不行。

    床上的小蝶看起來太可憐了，滿臉蒼白，眼角還掛著淚痕。

    “咚咚咚。”

    給程蝶打電話的男人敲門，輕聲推開門走進來，把程蝶的手機遞給我說：“剛才嫂子的電話一直處在通話中，你看……怎麽解釋一下？”

    我腦子嗡的一下……

    剛才小蝶還想說謊安撫家裏的父母，可卻一時激動忘記掛斷了。

    這麽長時間，電話一直丟在搶救室外的椅子上，還在通話中，可想而知，那邊程蝶的爸媽擔心成什麽樣子。

    我從那男人手中接過電話，示意他出去說。

    給小蝶關上門，我把電話貼近耳邊輕聲喂了一聲。

    那邊立即傳來程蝶爸爸的聲音。

    “小蝶啊，你在哪啊？你在幹什麽啊，說實話！”

    “是啊小蝶，你別瞞著我們，我和你爸都聽到了，你在醫院是不是？”小蝶媽媽也附和說。

    “阿姨，我是辛然。”我在心裏歎息，知道瞞不過去了。

    “啊……然然……小蝶和你在一起嗎？小蝶她到底在哪，發生什麽事了？”程蝶爸爸媽媽你一句我一句地急著問我。

    “叔叔，阿姨，我慢慢告訴你麽，你們不要激動，千萬別激動。”我先放緩語速說。

    “好，你說。”電話那邊程蝶爸爸深吸一口氣，沉聲應說。

    “程蝶接到電話，聽說郭天倫出了車禍，在醫院搶救，我就陪她過來了。她本來是不想告訴你們，讓你們操心的。

    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們了……現在郭天倫手術做完了，人還沒醒，在重症加護病房裏觀察。”我實話實說。

    “哪家醫院？我們這就過去！”小蝶媽媽說。

    小蝶爸爸卻更睿智，問我：“小蝶怎麽不接電話？她沒出什麽事吧？”

    我向病房裏看一眼，小蝶還在安靜地睡，應付著說：“她沒事，就是需要緩一緩，叔叔阿姨，你們路上小心。”

    我說出醫院地址，那邊電話很快掛斷。

    身邊那男人也要離開，我叫住他：“你等等，郭天倫到底怎麽出車禍的？這段時間他究竟在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