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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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有兩棵石榴樹的一戶院子裏,不時地有陣陣令人垂涎的香氣飄出來。

    張大娘正在廚房手腳不停的忙碌著。她掀開鍋蓋,用筷子紮了一下鍋裏麵已經燉了好久的羊肉,還夾了一絲嚐了嚐,看這火候,應該可以收火上桌了,雖然堂屋的桌子上已經滿滿騰騰地擺了一桌子菜。

    張大娘的心情很愉快,一種發自身心的快樂洋溢在臉上,高興地怎麽都合不攏嘴,因為閨女托人捎信了,今天能回來輪休一下。

    閨女彩兒很爭氣,從學習畢業後就到了阿布旅店開始工作,在短短幾年間,她從最基礎的端茶遞水的活計做起,現在已經做上了旅店的主管經理。

    雖然張大娘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樣的位置,但並不妨礙她的想象。

    據兒子張亮上次回來說,現在正值對新招收的學院進行培訓。在旅店前麵對著眾多學員訓話時,閨女有條有理地在上麵講著話,毫不怯場,不怒自威,聽說下麵的學員們都有點兒怕她。

    閨女現在是真的有出息了,不是咱王婆自賣自誇,閨女不但舞蹈跳的好看,模樣長的俊俏,即使幹工作也不輸於其他人,多少年輕後生不都在偷偷惦記著咱們彩兒。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直到現在,閨女的親事還沒有定下來,雖然有不少人上門來打聽,可閨女就是不鬆口,這可急壞了張大娘。

    這都算是啥事啊,難道是閨女眼界太高,看不上這些小夥子,還是閨女已經有了意中人了?這都快成老姑娘了,怎麽還不急著找婆家啊?

    想到這裏,張大娘又有些上火了,山穀裏甚至比閨女年紀還小的年輕人,不論是年輕後生,還是姑娘家的,男婚女嫁,大多都抱上了娃。

    每次和閨女說起這事兒,她都笑笑說不著急,再等等看;說多了吧,她就默默不語地起身走開。自從上次出了那檔子事兒,張大娘和張大叔也不敢追問地太急。

    唉!這都多大了,還說再等等,這是要等誰啊?呂剛這小夥子不錯,人長得精神,嘴巴也甜。李遠哲這孩子也挺好,就是皮膚有點黑,以後的娃兒會不會隨他爹?趁閨女這次回來,剛好可以探探口風,順便敲敲邊鼓。

    張大娘正在胡思亂想時,忽然聽到外麵有門被推開的聲音,同時有人喊著“娘親”,閨女回來了!

    她忙擦了擦手,快步迎了出去,果然見張彩兒一身淺綠衣衫,笑意盈盈地站在院子裏。

    一句“好閨女,可想死為娘了”,張大娘就把張彩兒摟在了懷裏,這兒摸摸,那兒捏捏,一頓噓寒問暖,癢的張彩兒咯咯直笑。

    洗漱過後,張彩兒在院子裏休息,旁邊桌子上已經被張大娘給放了好多她喜歡吃的食物,她一邊吃著一邊和張大娘說著話。

    那兩棵石榴樹已經長的很高了,碧綠的葉子中間,已經露出了一些尖尖的腦袋,那是新掛果的石榴。

    算起來也有三年多了吧,張彩兒在心裏默默的想著,這兩棵石榴樹是她在阿布先生和芸娘女先生結婚時種下的,當時她聽到先生要結婚的消息時,不知偷偷地流下了多少眼淚,鬼使神差地找來兩顆石榴樹苗,種了下來。

    這是在暗自預祝先生多子多福,還是乞求自己以後要子孫滿堂?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

    傍晚時分,張大叔和張亮陸續回來了,一家四口熱熱鬧鬧地圍坐在餐桌周圍,邊吃飯邊說著心裏話,飯菜可口,氛圍溫馨。

    張亮偶爾舉起杯子,向老爹敬著酒,張彩兒在旁邊講著酒店裏的一些趣事,張大叔大娘臉上都禁不住的自豪和滿足,皺紋都舒展開來,兒子閨女都算成才了!

    張彩兒正說著在幾天前的拍賣會上發生的一件事:有兩個權貴子弟為即將發行的小人書《野性的呼喚》掐了起來,相互抬升價格,最後卻被另外一個神秘人物以高達十五金的價格競拍走了。

    當時的場麵極其熱烈,都快要失控了,在場的人都競相想知道這個神秘的富豪到底是誰,不過對方很是低調,最後也沒人打聽出來。

    張老爹仰脖幹了一杯酒後,嘖嘖歎道:“這些人真是來錢太容易,不拿錢當錢使啊。以前如果咱們有十五金,省吃儉用的話,都能撐半輩子了。”

    張大娘接茬道:“我這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的金子。”

    彩兒在旁邊給張大娘夾一筷子菜道:“我以後多加加班,爭取早日為娘親多掙些金子回來。”

    張大娘臉上樂開了花,笑道:“你把自己照顧好就行嘍,現在有吃有喝,要錢幹啥?”而後就是一頓誇彩兒孝順,對兒子張亮說,“看到沒,這才是親閨女!”

    把張亮鬱悶的不行,心說怎麽的,難道我就不是親兒子唄!他舉杯向老爹敬了一杯酒說道:“那輛車今天應該是最後一次檢查了,很快就要獻到宮裏了,這可是阿布先生設計,我全程都參與其中的。”

    這是在向老媽示威:我也不是一無是處好吧!往皇宮進獻的貢品,我也是全程參與建造了的,雖然事先是阿布先生負責設計的。

    張彩兒聽到阿布的名字,眼前一亮,就問哥哥是怎麽回事。

    張亮便向張彩兒介紹起來,說道:“劉遠祿先生新研製出來一種元素,好像叫錳。阿布先生聽說後非常高興,就跑去觀看,他說可以嚐試著,把錳加入到鋼水裏麵,這種元素可以極大的改善鋼的柔韌性和延展性。”

    果然,生產出來的鋼質量相當的好,但缺點是產量太少了,阿布先生說先試著製造彈簧吧。

    隨後由李大叔製作了模具,將其製成了彎曲的螺旋狀,而後又陸續製製造了鋼圈,鋼珠,鋼條。

    後來大家才知道他是要做一輛新型的車廂,車廂成型後,又把絲帛編織、浸透瀝青的繩子繞在了輪子上,先生說主要是沒有橡膠,先這麽湊合著。

    他轉過頭,對張彩兒說:“妹妹坐過牛車吧,遇到路麵坑窪不平時,腦袋都能顛到車廂頂上,屁股甚至能墩成兩半。

    可如果坐在這個新型的車廂裏麵,哪怕路麵再坑窪不平,基本上也感覺不到顛簸,阿布先生說這主要是因為被彈簧緩衝的緣故。”

    最後阿布先生感歎說,錳元素太少了,如果多些的話,可以有更大的作為。

    劉遠祿先生就問他,哪裏能得到更多的錳時,阿布先生想了想說,在江南西道衡州附近應該可以找到。

    後來他思考了很久,對劉遠祿說,我們抽時間往衡州走一趟,盡量多搞些錳出來。

    “衡州麽?好遠啊!”張彩兒默默的想。

    飯菜吃的差不多時,張大娘看張彩兒的心情不錯,便問道:“閨女啊,你這也老大不小的了,有沒有什麽,想和娘親說的心裏話,別害羞,咱們去裏屋慢慢說。”

    張彩兒的笑容不減,但明顯可以看出來,她的興致有些不高了:“娘親,你就別管了,我心裏有數。”

    “我怎麽能不管?和你這麽大的都結婚了,兒女都會地上跑了。你哥不管怎麽說,也算是訂婚了;可你這八字都沒一撇,為娘心裏著急啊。”

    張彩兒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下來,表情有些僵硬:“爺爺,娘親,我吃飽了。”

    說完便站起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插上門,把自己反鎖進了裏麵。

    外麵張大叔就開始吼老伴:“你淨提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麽,好好的一頓飯,讓你這個婆娘給攪和了。”

    張大娘也生氣,對著老伴兒喊:“你整天不說句話,我關心一下閨女怎麽啦,不應該嗎?你不著急我著急!”

    張亮在旁邊忙著相互勸解著。

    張彩兒在裏麵想著自己的心事。

    她努力的學習、努力的工作,就是想借機來忘掉心裏的那個人。

    卻沒想到,自己就像一個作繭自縛的蠶,一天天、一點點的思念就像是蠶用燃燒的生命吐出的絲,將自己越纏越緊,越陷越深。越想遺忘,記憶卻越發清晰,思念也愈發的深入骨髓。

    她知道周圍的蜜友同事都陸續結婚生子了,也知道自己的年齡在一天天的見長,背後也有耳聞有人叫她老姑娘,可那又怎樣?

    別的男子,哪怕是再優秀,哪怕是再有錢有勢,可自己就是看不上眼,這又有什麽辦法?

    而隻要一想到、一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她就會感到一種發自靈魂深處興奮和愉悅,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意?

    單相思的痛苦,她已經飽嚐個遍!

    這個無人知道的困局,就像這間封閉的屋子,單靠自己又無法走出。

    她在問自己:我該怎麽辦?誰能來幫幫我?

    她有點虛弱的祈禱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