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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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屠宰場見到邱宇墨的時候,他的身體被鋼筋洞穿,失血過多的情況下已經是奄奄一息。盡管醫護人員進行了全力的搶救,依舊沒能保住一條命。他在人生的最後一刻,承認了犯下的罪行。

    可刑事偵查講求的是證據,而非嫌疑人的一麵之詞,這是不容動搖的根本原則。而這也正是白中元所擔心的地方,全部的希望都維係在了邱宇墨最後的那句話上:“我,我死了以後;切,切開我的胃。”臨終的末句,往往是遺言裏的重中之重,足以說明其含義之深,其寓意之強。

    白中元做過很多種推想,卻著實沒有想到邱宇墨的胃容物裏麵會有內存卡,更沒有想到會有一截斷指。內存卡和斷指被保鮮膜封閉起來,外麵包裹上了一層塑料布,在透明膠帶的纏繞下,確保了不會受到汙染和損壞。

    “邱宇墨臨死之前坦白了罪行,由此可以推斷出內存卡中的東西應該是與連環案緊密相關的,極可能就是我們苦苦尋找的直接證據,可這斷指該如何解讀?”仔細打量過後,白中元可以確定這是尾指的第一節,而且是被利器切下來的。

    “白隊,初步推斷,這節手指是用雪茄鍘刀或者指環刀切下來的,刃部極為的鋒利,創切麵受力較為均勻。”周然解釋道。

    “嗯。”認可周然的話之後,白中元皺了皺眉頭,“我想不通的是這斷指的寓意,因為連環案中並沒有與此相關的征象。”

    “我相信邱宇墨不會無的放矢。”方言接話道,“斷指既然被他吞進了肚子裏,就足以說明此物的重要性。”

    “方隊,萬一他故弄玄虛呢?”周然謹慎開口,“邱宇墨這個人極為的狡詐,會不會臨死又設下了一局?”

    “周法醫,你多慮了。”白中元搖頭,“我承認,邱宇墨的犯罪智商的確是很高,連環案從布局到逃匿也彰顯出了他細密的心思和謹慎的本性,但我還是覺得方隊說的有道理。他臨死之前懇求我們無罪釋放邱子善,僅憑這一點他就不會耍花招。”

    “我明白了。”周然若有所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邱宇墨的變相妥協,抑或是交換條件。”

    “不管是什麽,我相信這節斷指一定具有極為重大的意義。”方言收尾,“內存卡留下,周然你立刻帶著邱宇墨的屍體回隊裏,全麵的屍檢工作可以稍微放一放,當務之急是解開這斷指的秘密。”

    “明白。”

    “中元,我們走。”

    ……

    隨著邱宇墨的認罪和死亡,連環案也真正到了收尾的地步,正是因此整個支隊也更加的忙碌了起來。除卻譚爽等四名受害人,本案還涉及到了頂罪的邱子善、遭受家暴的柳莎,賣女求榮的柳炳權和蔡湘琴,以及白中元從未挑明卻又死追著不放的蘇浩。當然,還有至今昏迷不醒的趙元昊。

    各司其職之下,刑偵支隊就像是一台龐大的機器在有條不紊的運轉著,哪怕是到了深夜,依舊沒有斷電停歇的跡象。相反,當指針指向晚上九點的時候,會議室中依舊燈火通明,與會的每個人都呈現著飽滿的振奮神態。

    各方麵情況匯總結果,如下:

    {1}在邱宇墨承認是犯下連環殺人案的真凶之後,謝江帶人又一次提審了邱子善,在正麵拷問、旁敲側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審訊下,他推翻了之前的口供,承認了替邱宇墨頂罪的事實。

    {2}在邱子善新的口供下,警方找到了邱宇墨生前的一處秘密居所,核實了諸多與連環案相關的物證。其中包括殺豬刀、矽膠肌肉、膚蠟、ma zui劑等等主要作案凶器和工具,更是不乏與四名受害人相關的物品。

    {3}邱子善之前的口供完全都是編造的,準確的說一切都是邱宇墨所策劃的,前者死記硬背下做到了爛熟於心。

    {4}邱宇墨生前的確和蔡湘琴以及柳炳權有著見不得光的交易,柳莎之前的講述可以認定為事實。

    {5}走訪取證的結果表明,柳莎與連環案的確沒有直接關係,她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凶手為邱宇墨及其父母。

    {6}醫院反饋,耗子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

    至此,整起連環案中最重要的幾點總算是趨於明朗。

    “呼……”

    聽完方言的通報之後,白中元如釋重負的長出了口氣,這樣的結果是他內心最期望的,也是最願意接受的。

    當然,耗子的蘇醒無望除外!

    所有的結果,都在向著結案的方向靠攏,可有過上次的“鬧劇”教訓後,與會的所有人都不敢再輕易下結論。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清楚,真正決定是否順利結案的關鍵,在於方言手中的那張存儲卡。

    或許,還與周然從胃容物中提取的斷指有著緊密關聯!

    如今儲存卡已經到了警方手中,可謂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隻需將裏麵的內容以影像或者文字的方式呈現出來,這起鬧得人心惶惶、性質惡劣的連環殺人案就將真相大白,一切將蓋棺定論。

    “東風已至,無需再等。”對於儲存卡中的東西,方言更是迫不及待的想弄清楚,起身交給了內勤。

    ……

    這是一段視頻,也可以算作是邱宇墨的自白。

    幕布上的畫麵,白中元無比的熟悉,那是2201他曾經去過的書房。隻是邱宇墨的臉看起來要比那晚蒼白的多,那是種病態的白,尤其是在熾白的燈光映襯下,像極了命不久矣的重病症患者。

    而事實,也的確是如此。

    咳,咳,咳……

    隻不過是抬起手動了動攝像機的鏡頭,邱宇墨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那種咳嗽是無法抑製的,像是驟然響起的連珠炮,一聲壓過一聲,聽著讓人頭皮發麻。當唾液噴到桌麵上後,擦拭的衛生紙上留下了觸目的殷紅。

    抓起桌子上的藥瓶子,吞服後平複了好一會兒,邱宇墨的臉色才有了些好轉,開口時已無喘息複聞。

    “不管是什麽事情,都需要找個由頭作為開端,全省城的警察我隻認識一個,那就從白隊你說起吧。”

    邱宇墨的語氣很輕,然而這句話落在與會眾人的耳中後分量卻相當之重,他們紛紛轉頭看向了白中元,眼神中均是帶有不解和問詢之意。既在觀察著白中元的反應,又在揣測著話中是否另有隱情。

    “你們都盯著我做什麽?”白中元聳肩攤手,示意大家不要分神,“想知道答案,繼續看下去就行了。”

    “白隊,好久不見。”邱宇墨再度笑著開口,那種感覺仿佛和白中元是多年未見正在隔著萬裏重洋視頻聊天兒的老朋友一般,就是那口白牙有些刺目,一道道血絲宛若蛛網遍布其上,說不出的瘮人。

    “好久不見。”白中元心中默默應聲。

    “白隊,我講,你聽。”邱宇墨端正坐姿,雙手抬起分開摩挲過了鬢角,“在正式講述之前,我先提個醒,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這故事的結局是個悲劇。沒有哪一方是勝利者,包括你。”

    自白書:

    截止今日,我的人生經曆了三個階段,童年、少年和青年。

    童年,家境貧寒母親早亡,苦。

    少年,歧視排擠遍嚐冷漠,還是苦。

    青年,情逢變故身患惡疾,更加的苦。

    一句話來說,我的前半生是與苦難相伴的。而更可悲的是,我根本就沒有機會看到後半生的模樣。

    無論多麽美好的愛情,在脫離了象牙塔的保護後終究會被現實按在地上蹂躪摩擦,直到千瘡百孔再無完好之處。

    對此,我有著深切的認知和體會,那種感覺就像落水的人好不容易看到了救命稻草,抓到手裏才發現稻草隻有一根。

    其實從始至終就沒有什麽救命的稻草,那隻不過是被人隨意丟棄的剔牙棍,隻是一廂情願的臆想罷了。

    這些,我無話可說,畢竟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

    可每每午夜夢回的時,每每回憶起所經曆的種種時,我還是會豎起中指聲嘶力竭的咒罵幾聲。這gou ri de老天,從來就沒有眷顧過我,打我從娘胎落地的那一刻起,就被剝奪了幸福的權利。

    說出上述的話時,邱宇墨麵目猙獰,可僅僅是深吸口氣後,便又換上了令人倍覺親切的模樣:“我不恨她,畢竟跟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前半生中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她替我打敗過這gou ri de命運。”

    我也不會祝福她,因為一個好的前任,就應該像是死人一樣。既然滄海能變桑田,摯愛為何不能陌路?

    對於被黴運千錘百煉的我來說,畢業前夕的被分手頂多熬掉半條命,真正擊倒我的,是應聘單位的體檢報告。

    肺癌早期才是我失魂落魄返鄉的根由,才是我辜負了父親,愧對變賣了學費老黃牛的罪魁禍首。

    那天晚上,我和父親沉默著喝了三瓶白酒。

    父親醉了,扛著鋤頭出了門,嘴裏一遍遍嘀咕著要去刨了祖墳。

    我也醉了,躺在硬板床上望著房梁發呆,尋找著上吊的合適位置。

    那時那刻,我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死了,是解脫。沒死,那將會是上天對我多年虧欠的補償。”

    話說至此,視頻中的邱宇墨笑了,那笑聲令人不寒而栗:“最終,我做到了——新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