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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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謝江對於暗中調查白中元都是頗有疑義的,不到萬不得已,著實不想將同個戰壕的兄弟推向對立麵,隻是他沒有別的選擇。一方麵方言在支隊有著絕對的話語權,另一方麵也的確有可疑線索牽扯著白中元。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那起bao zha案太過於懸謎了。
首先是唐磊,這個人是某特大盜車團夥兒的頭目,獨狼曆經千辛萬苦臥底大半年終於掌握了其犯罪事實,可就在警方馬上要收網的時候,他突然出現在了許菲的家裏,而後便死在了bao zha中。
其次是許菲,她是白中元的未婚妻,怎麽就跟唐磊有了交集?誠然,目前是沒有絕對的證據表明她有過犯罪事實,但能把刑偵副隊長和犯罪團夥兒頭目同時召集到家裏,很難說有沒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最後是白誌峰和蘇浩,種種調查跡象表明,這兩人跟bao zha案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著實引人生疑。
而最可怕的是,上述所有人都能和白中元聯係起來。
……
信封裏麵的東西,著實讓謝江吃了一驚,尤其那錄音筆中的清晰對話,更是將他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老方,這東西從哪兒弄來的?”
“還記得中元傳喚蘇浩的事情嗎?”
“當然。”點頭,謝江皺了皺眉,“難道是在拘留室裏麵錄製的?”
“沒錯。”
“跟蘇浩對話的人是誰,我怎麽聽著耳生呢?”
“以後你會知道的。”顯然,方言沒有和盤托出的意思。
“錄音裏蘇浩說中元失憶是偽裝的,你相信嗎?”
“怎麽,難道你不信?”方言的手,又開始有節奏的敲擊起了水杯。
“你是知道的,自從蘇浩走上歧路開始,他們兩兄弟就已經站到了對立麵。後來的事情你也應該有所耳聞,蘇浩並不是白誌峰的親生兒子,而自從中元的母親去世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可以說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就拿四年前的那件事情來說,麵對蘇浩的時候中元可是一點兒都沒手軟,足足讓他在監獄裏呆了三年。”話說至此,謝江壓低了聲音,“老方,這件事情可要慎之又慎啊。”
“你的顧慮我明白。”顯然,方言也背負著很大的壓力,“不過你要明白一點,並不是我非抓著中元不放,而是以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他就是嫌疑最大的那個,追查的初衷不也是為了還他個清白嗎?”
“既然話說到了這個地步,那我也挑明了吧。”謝江放下錄音筆,直視著方言的眼睛質問道,“暫時忽略其他,就單說中元的為人,你告訴我,他的動機是什麽?還有,他真會為了犯罪搭上未婚妻的性命嗎?”
這是方言第一次感受到來自於謝江的壓力,但於公於私他都不會做出任何的妥協和讓步,直麵回應著:“這個世界上什麽最難揣摩,是人心,人都是會變的,中元的性格轉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通過歸隊後的相處你也能看出來,除了偵辦案件之外,他跟以前還有丁點兒的相似之處嗎?”
“先回答我的問題。”謝江很清楚,今天必須將話徹底說明白,否則以後非得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他的動機我暫時也不清楚。”沒有直接證據,方言頗感無力,“至於他未婚妻的事情,如果是“意外”呢?”
“你到底想說什麽?”謝江不是沒聽懂話中的意思,而是希望方言親口講出來,這十分重要。
“好,那我就放開了說。”方言知道,如果現在無法說服謝江,那繼續調查的事情就將陷入極為被動的局麵,隻能盡力做出爭取,“唐磊是特大盜車團夥兒的頭目,他和中元在同一個時間去到了許菲的家裏,這說明很可能是許菲在中間牽的線。正如你之前的質問一樣,共事多年我很了解中元,對他的人品德行更是深信不疑,他是一名合格的黨員、合格的xing jing、合格的副支隊長,可也僅限於他自己。”
“我聽明白了,你是懷疑許菲?”謝江有些疑惑,“我記得清清楚楚,她的政審完全沒有問題啊,否則也不會和中元訂婚。”
“老謝,虧你穿了這麽多年警服,政審沒問題,就代表真的沒有問題了嗎?”
“也是,有些東西不深究的話,的確很容易糊弄過去,況且那個時候中元還有領導職務在身,做到這點並不難。”現在的政審謝江是清楚的,不得不點頭表示認可,同時他依舊堅持著自己的立場和看法,“就算你的擔心和推測是正確的,中元受到了未婚妻的蠱惑,那麽許菲又有什麽犯罪動機呢?”
“這個可就難說了。”方言說不出個一二三,隻能籠統的概括,“這類犯罪事件,無外乎求財逐利。”
“理是這個理,但這可能嗎?”謝江嘀咕著。
“好了,不說這個問題了,我已經派人去查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會有結果的。”跳過這個話題,方言又繞了回去,“蘇浩已經親口證明中元沒有失憶,在你看來他為什麽要進行偽裝?”
“如果真的沒有失憶,那就隻有一個解釋了,利用失憶症來掩蓋犯罪事實,可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吧?”
“這正是我要說的。”方言憂心忡忡,“倘若中元真是偽裝出來的,那就說明他與蘇浩的針鋒相對也是假的,進而又可以推斷出與白誌峰決裂也是演戲,這父子三人鬧這麽大的動靜,所圖的又是什麽呢?”
“按照你的思路,這的確很難解釋的通。”謝江死活捋不出個清晰的思路,“而且這要真是一家人苦肉計的話,說明“犯罪事件”已經足足策劃了幾年,要不然蘇浩入獄的事情沒法圓過去。”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啊……”方言長歎口氣,“入獄若為假,就說明在之前他們已經策劃不短的時間,算上中元休養的這段日子,加起來達到了恐怖的五年之久。到底是什麽,會讓他們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先不說許菲身亡的事情,就單說蘇浩入獄的三年,那可是實打實的浪費掉了啊。”
“還有沒有其他的證據?”謝江越聽感覺越恐怖。
“你再看看這個。”說著,方言又從抽屜裏拿出了個信封。
“銀行流水單?”
“沒錯。”
“五十萬,從存到取一上午的時間,這到底是什麽?”
“你還記得bao zha案中丟失過五十萬現金的事情嗎?”方言提醒。
“記得,盡管當時第一時間封鎖了案情,有些風聲還是走漏了出來,那五十萬便是其中之一。”點頭,謝江大驚失色,“老方,難道這就是那筆錢?”
“暫時不能確定。”方言苦笑,如果有切實證據,還用得著謹小慎微的暗中調查嗎,直接抓人審訊就行了,不過他還是拋出了一個更為重要的訊息,“有個情況尚未跟你通報,耗子遭受襲擊之後,在我們將他父母接來省城之前,曾經有個人去家裏看望過二老,當時還留下了一筆錢。”
“多少?”
“五十萬。”
“真的?”謝江蹭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便踱步便說道,“不會那麽巧合,這其中很可能有著緊密聯係。”
“你也這樣認為?”
謝江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著:“送錢的那個人長什麽樣子,有沒有確切的身份信息?”
“據耗子的父親說,那個人個子很高,也很強壯,最顯著的特征是滿臉絡腮胡,而且麵相很凶。”方言回憶道。
“會不會是經過偽裝的?”
“我正是這樣想的。”
“bao zha案丟了五十萬,耗子的家裏又有人送去了五十萬……”有嘀咕一遍,謝江猛然抬頭,“賬戶是誰的?”
“她的。”方言拿出一張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許,許菲?”謝江冷汗涔涔。
“核實過,千真萬確。”方言麵色凝重了起來,“有些情況我也一並告訴你吧,由於bao zha案直接導致了唐磊的死亡,所以在案情封鎖以後我派人保留了有關許菲的一部分訊息,這其中包括她生前使用的手機號,也包括很少用卻又始終存在的賬戶,那個賬戶的開戶行在外省,直覺告訴我會有問題,如今果然應驗了。手機號的事情我跟你說過,中元曾經發送過信息,而這個賬戶如今也活了過來,這說明了什麽?”
“直說吧。”謝江感覺腦子完全不夠用。
“獨狼曾經說過一個大膽的猜測。”
“什麽?”
“許菲,很可能沒死。”
“這不可能。”謝江臉色刷一下就變了,“屍體是省廳派專家勘查檢驗的,絕對不可能出錯。”
“你見到了嗎?”方言冷笑,“你是看到了bao zha發生的那一刻,還是看到了屍檢的過程,抑或是看到了檢驗的結果?”
“我……”
謝江不知如何應答,隻能死扛著:“別的我都可以相信,也都可能是真實的,唯獨許菲假死我不相信。”
“我也不信,隻是如何解釋一係列的疑點呢?”
“這個……”
謝江又被問住了。
“在你看來,中元的能力如何?”方言轉移話題。
“什麽能力?”
“刑偵辦案。”
“莫說是市局,全省公安係統內都是首屈一指。”
“犯罪難,還是破案難?”
“這兩者之間沒有必然的聯係。”謝江隱隱猜到了方言後續要說什麽。
“怎麽沒有?”方言緊追著不放,“越是狡猾的凶手,犯下的案子越難以偵破,而且你要知道,絕大多數的犯罪分子並不知道如何規避暴露的風險,並不知道該怎麽設置謎題,更不知道怎麽才能最大概率做到逍遙法外。”
“你還是懷疑中元?”謝江直接挑明。
“根據上述那些疑點,他不該被懷疑嗎?”
“……”
謝江沉默。
“再問你個問題,如果中元去做一個局,你有沒有能力解開?”
“你這不是在小看中元,而是在高看我。”謝江沒好氣的回應,“他做的局,有幾個人敢拍著胸脯說可以解開,你敢嗎?”
“我不敢。”方言不假思索的搖頭,“也不是不敢,而是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在案件偵辦這塊來說,我就算是拍馬也看不到他的屁股。可話說回來,越是如此,我們不應該越是重視起來嗎?”
“你再容我想想。”謝江坐下的時候,雙腿已經有了些發軟,那張臉更是再難看到絲毫的血色。
沉默,足足半個小時。
“給我一個答複,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麽。”方言已經失去了耐心。
“查,一查到底。”一句話,似乎耗盡了謝江的氣力,他咬著牙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又死死盯住了桌子上的兩個信封,“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就是你在會議上提出讓中元zi you發揮的真正目的吧?”
“沒錯。”再一次選擇站隊後,方言對謝江已經徹底放心,也就不存在什麽隱瞞了,“給他的zi you度越大,他的時間也就會越充裕,從而做的事情也就會越多。”
“做的越多,就越可能露出破綻對嗎?”謝江多少有些懷疑,“這辦法有效嗎?”
“死馬當活馬醫吧。”說起這個,方言的自信便沒有那麽足了,“這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方式了,誰讓咱倆的腦子不夠用呢?”
“唉……”
謝江無力的苦笑一聲:“人比人氣死人啊,同樣都是腦袋,人家的像計算機,咱們的像榆木疙瘩,上哪兒說理去。”
“別說理了,說說你的想法和思路吧。”方言的心總算是不再懸著了。
……
在兩人閉門密謀的時候,白中元已經來到了康複機構的樓下,門外徘徊了少許後,直接推門上了樓。
今天,診所不是很忙。
“有空了?”佟楠永遠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起身示意向裏麵走,“稍後這裏會置換一批新的器械,可能會很吵,去那邊兒聊。”
進入屋子,白中元身心也徹底放鬆了下來,脫下外套直接坐到了沙發上:“怎麽樣,這幾天忙不忙?”
“還好。”佟楠笑笑,“看你的樣子,不像是來做康複治療的,說吧,又在打什麽歪主意?”
“哪敢有什麽歪主意,我現在可不是你未婚夫的對手。”
“就知道臭貧。”瞪過一眼,佟楠接著問道,“你這個人藏不住心事,說出來讓我幫你排解排解。”
“真說?”
“愛說不說。”
“好吧,那我說了。”抿嘴稍稍猶豫,白中元這才向前湊著道,“我怎麽做才能欺騙別人的眼睛?”
“你指的是哪方麵?”
“這方麵。”白中元指指腦袋。
“裝傻還是充楞?”佟楠笑。
“都不是。”搖頭,白中元的眯起了眼睛。
“我懂了”。佟楠眸子裏閃現著刺目的光亮,“失憶——是假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