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黎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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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之行收獲頗豐,白中元感覺身上的壓力總算是輕了些。當然,他也明白現在最忌諱的便是鬆懈和自滿,因為後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薛東這個人太過狡猾,與之交鋒必須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否則很可能付出沉痛的代價。而這,也是他叮囑謝江務必保護好潘雨安全的原因。
電話掛斷,白中元心思一動去了車場的門口,跟門衛以及保潔員聊了幾句,而後又圍著夜色轉悠了一圈,這才滿帶笑容的返回了車裏。這時周然正好推門走了出來,盡管經受了夜風的洗禮,可上車的時候還是帶進了一股淡淡的酒氣。
“你喝酒了?”
“我說了,不含酒精。”或許是笑的多了,也或許是裏麵氛圍過於熱烈,周然的臉蛋兒紅紅的。
“那個男人是誰?”
“哪個?”
“耳鬢廝磨的那個。”
“說話酸溜溜的,吃醋了?”周然輕笑。
“愛說不說。”白中元發動車子。
“好了,不逗你了。”斂去笑容,周然麵色一正,“那個人叫李濤,據他介紹是夜色外場的帶班經理。”
“他就是李濤?”白中元踩下了刹車,“你跟他聊什麽了?”
“反正不是談情說愛。”翻個白眼,周然這才繼續說道:“側麵打聽了些情況,聊到了陳少華,也聊到了張大根,還聊到了薛東以及崔偉。總的來說,他們這些人之間的關係,遠比咱們走訪得知的複雜。”
“挑重點說說。”白中元鬆刹車、踩油門,朝著支隊行駛而去。
周然講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爭鬥。
隨著社會的進步,爭鬥不再是莽夫般的爭勇鬥狠,刀光劍影早已經消失在了歲月的長河之中,更多的是為自身爭取更多的利益,比如權利和金錢。尤其是在薛東等人的圈子裏麵,這點更是會被chi luo裸的放大。
正所謂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盡管夜場的收入非常可觀,但正如薛東所說,付出的代價也是很大的,這是人情社會的弊端,不是依靠個人能力可以改變的,所以想要比別人賺的更多,那就得吃透這個圈子裏麵的規則,去觸及產生暴利的灰色地帶,wei jin pin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首選。
逐利是人的天性,可究竟是釋放還是壓製都是個人的選擇,崔偉屬於前者,張大根則屬於後者,兩人的對立是不可調和的,爆發衝突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於是便有了上個月的那次毆打事件。
張大根從邊防緝毒部隊退役,對於販賣wei jin pin自然是深惡痛絕的,可他顯然沒有吃透所在圈子的規則,在沒有人開後門的情況下,崔偉怎麽可能進得去夜色,又怎麽可能在裏麵販賣wei jin pin?
而這個主導者,正是薛東;協助者,則是陳少華。
在李濤的講述中,薛東卑躬屈膝、阿諛奉承的樣子實則全是偽裝出來的,本質上他是一個城府極深,兩麵三刀的人。為了利益可以做出任何事情,手段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十足十的冷血陰暗型人格。
張大根斷了他們的財路,自然而然也就會成為被清除的對象。
當然,以上都是李濤的一家之言,水分有多大誰也說不清楚。
聽完上述的話後,白中元輕輕點了點頭,如果一切都為事實,那麽整條的邏輯鏈也就構建完整了。
“你覺得李濤這個人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說的話靠可信嗎?”
“我覺得是可靠的。”周然點頭,“其實夜場這種地方,往往“謠言”的可信度都是很高的。再說了,他所講的這些東西,幾乎完全契合了我們的走訪重點,不同的是所言之事、所言之人更為的透徹。”
“嗯。”這點白中元表示同意。
“想什麽呢?”突然的沉默,讓周然有些不適應。
“我在想,你當初怎麽會選擇法醫?”
“法醫怎麽了?”
“我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隻是單純的好奇,因為在我看來你更適合做一名xing jing。”這是白中元掏心窩子的話,不僅是因為平日相處中周然表現出的聰慧,還有便是這趟夜色之行,麵對一個陌生人,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居然挖出了這麽多的消息和nei mu,這種與生俱來的天賦著實令人驚歎。
“有句話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什麽?”
“我從來都沒想進入公安係統。”
“那為什麽選擇了法醫。”
“因為……”
“因為什麽?”
“以後再告訴你。”最終,周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沒勁。”白中元加了一腳油門。
……
十點半,方言辦公室。
“匯總偵查結果,薛東具備重大作案嫌疑,你們的建議是今晚實施抓捕行動嗎?”方言給左膀右臂倒著水。
“我隻負責執行,具體的你和中元商量。”
“老謝說這是你的主意?”
“沒錯。”
“行動時間呢?”
“淩晨三點。”
“為什麽不是現在?”
“因為現在行動我們隻能抓到人,起獲不到贓物。”
“你確定薛東手裏有wei jin pin?”
“確定。”白中元點頭,“薛東做局殺害了張大根,又跟我們zhou xuan了這麽久,沒有巨大的利益驅使他不會鋌而走險。再說本身崔偉就是販賣wei jin pin的,將一切整合後推導出幕後真相並不難。”
“淩晨三點有什麽寓意嗎?”
“當然。”白中元毫不猶豫的點頭,“縱觀本案,淩晨三點都是一個值得注意的時間點,張大根死於這個時間,陳少華請假也是這個時間,結合夜色的營業性質、客流階段來看,三點左右應該是工作人員最為清閑的時候,也是“某些人”zi you度最大的時候,我想薛東一定會在那之後有所行動。”
“你之前說薛東要跑對不對?”
“對。”
“根據又是什麽?”
“兩點。”整理下思路,白中元說道,“第一,麻三明確的暗示過我,薛東垂涎潘雨的美貌已久,近期會有所動作,且很可能會威脅到潘雨的生命安全。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犯罪,那擺明了是已經做好了潛逃的準備。第二,在我和薛東的見麵過程中,他話裏話外全都是牢騷和埋怨,原本這沒有什麽,但匹配我跟他不熟的身份就值得深思了。因為沒有人會輕易對陌生人敞開心扉,站在他的立場上更不會對一名xing jing掏心掏肺,更重要的是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正在上班,完全看不出隔牆有耳的顧慮和擔心,大多數時候這種情緒和態度會出現在一個特有的群體之中。”
“哪個群體?”
“離職。”
“有道理,當一個人準備離職的時候,往往會將以前在原單位受的委屈放大,並毫無顧忌的宣揚出去,這是合理的。”話說至此,謝江深深看了白中元一眼,“有些時候我是真想敲開你的腦袋看看,裏麵的構造到底和正常人有什麽不同,從發泄的牢騷和不滿中也能窺出這麽多的東西來,有點兒不是人了啊。”
“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白中元沒好氣的回應。
“好了,說案子。”方言示意適可而止,又問道,“這麽說的話,薛東的確已經做好了潛逃的準備,之所以選在淩晨三點之後,是因為不想被我們察覺出異常,從而悄無聲息的消失在省城?”
“沒錯。”
“中元,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判斷,也非質疑你們的偵查結果,而是擔心薛東有沒有看出來已經被識破了?”方言更擔心這個。
“不是沒有可能,所以我才會第一時間通知老謝,務必保證好潘雨的安全。”
“放心吧,出了問題我負責。”謝江拍胸脯保證。
“那就說說抓捕行動的具體部署吧。”說完,方言又補充道,“眼下擺在我們眼前的難題不是抓捕薛東,而是找到鐵打的犯罪證據,這個方麵有把握嗎?”
“是啊。”謝江也皺起了眉頭,“如果沒有確鑿證據,人抓了也得放,到時候再抓可就難了。”
“其實並不難。”白中元笑笑,頗為神秘的說道,“我們沒有證據不要緊,讓薛東自己把證據拿出來不就行了。”
“你什麽意思?”方言狐疑。
“一個謊言,需要用一千個謊言去圓。”
“中元,你的意思是……”
“拆穿他的一個致命的謊言。”
“骨牌效應?”方言若有所悟。
“沒錯,不過這得麻煩老謝你跑一趟交管局,再去做些別的事情。”
“做什麽?”
“是這樣的……”白中元一點點的說著,將內心所想全部告知了兩人。
“你小子,整個一猴兒精。”方言笑罵。
“你們繼續研究吧,先走一步。”謝江出門。
……
當時間來到淩晨一點的時候,躺在沙發上打盹兒的白中元被敲門聲驚醒,起身看到周然和秦時雨走了進來。
“方隊,下午白隊交給我的指紋比對結果出來了,確認是屬於麻三的,隻是有個情況比較的可疑。”
“快說。”
“之前在102室內發現了四個人的指紋,兩枚屬於陳少華和崔偉,剩下的兩枚分別核定為白隊和麻三的。麻三的指紋是在水杯上麵提取到的,裏麵還有半杯茶水,詭異的是指紋數量少的可憐,隻有三枚,而且沒有發現任何掌紋存在。更值得一提的是水杯上麵同樣沒有發現唇紋痕跡,這根本解釋不通。”說到此,周然伸出了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而後輕輕捏住了水杯,“指紋排列位置顯示,麻三是這樣捏著水杯的。”
“這個或許是個人習慣問題,可沒有唇紋說不通啊?”方言皺眉,“杯子裏麵是半杯的茶水,顯然是喝過的,為什麽沒有唇紋?”
“隻有一個解釋。”白中元搓搓臉,清醒清醒說道,“當天去到陳少華家裏的不是麻三,而是薛東,那個水杯是做局用的。”
“又是他放的煙霧彈,可真能算計啊。”
“不能算計怎麽做到逍遙法外?”白中元倒是滿不在乎,“不得不說這個局做的漂亮,可惜的是遺漏了一點,而這點對薛東來說是致命的。”
“到底是什麽?”方言追問。
“先賣個關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白中元沒說,而是望向了周然,“看來你從李濤嘴裏問出的那些“謠言”八成都是真的,薛東、陳少華和崔偉早就勾結到了一起,那晚他們齊聚102室,就是為了謀害張大根以及製定逃脫計劃。”
“那他們為什麽要殺了崔偉?”周然拿出了另外一份兒報告,“江岸的血跡屬於崔偉,小燕說分別於岸邊草叢、樹幹和民船上提取到,根據現場殘留的血液痕跡判斷,崔偉被綁在樹上折磨致死,而後拋屍江心之中。最棘手的是僅僅根據這些根本無法判斷拋屍水域,意味著屍體可能永遠都找不到了。”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薛東的手段可真夠狠的。”方言狠狠捶了桌子一拳。
“方隊,江岸發現的輪胎印與陳少華生前所開的越野車完全匹配。”秦時雨將報告放在了桌子上。
“你說,現在怎麽辦?”方言懶得去看了,直接問白中元。
“等。”
“還等?”方言瞪眼。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方言已經快要失去耐心了。
“我先問問老謝。”白中元撥通電話,原本以為會得到個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的答複,沒成想還是出現了差池。
麻三失蹤了,電話也處於關機的狀態。
“怎麽會這樣?”方言頓時就變了臉色,怒視白中元,“等等等,這就是你等來的好結果?”
“老方,你急什麽?”
“麻三這麽關鍵的人失蹤了,你說我急什麽?”咆哮一句,方言開始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白中元,“我怎麽看你一點兒都不急呢?”
“我為什麽要著急?”白中元反問,又說,“他不失蹤才不正常。”
“什麽意思,這本就是你預料之中的?”方言愣住了。
“你猜?”白中元扔下一句話,躺下將外套蓋在了臉上,“老方,三點準時叫我,帶你去打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