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倉佑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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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笏走出大牢的時候,心頭還忍不住顫抖。

    裏頭黴濕的空氣裏帶著的陣陣惡臭,仿佛還縈繞在她的筆端,喉嚨間又是一陣翻滾,忙捂著口,搶自壓下心口的不適。

    許是在潮濕陰暗的地方待了幾天,乍一出來,竟覺得天光有些刺得人睜不開眼。

    正往前走著,一輛馬車忽停到她麵前,正準備避讓,下來一個仆婦過來道:“四小姐,三小姐有請!”

    盧笏這才發現這媽媽像是盧府裏的,迷糊糊地跟著她上了馬車。

    馬車在城東的茶樓處停下,盧笏看了一眼人來人往的東大街,也是在這裏,去年,她還曾和安寧郡主一起來喝茶的,也是在這裏,她告訴安寧郡主,蘇清蕙曾被賊人夜闖香閨。

    “四小姐,三小姐在樓上等你!”帶路的媽媽不緊不慢地道。

    盧荻今個並未盛裝打扮,一身八成新的湖藍襦裙,手腕上套著一隻羊脂白玉鐲子,往那一坐,便是十分端莊嫻靜,那微微拿著茶蓋撥茶葉沫子的右手,像是天然地帶著幾分飄逸。

    見到盧笏過來,盧荻微微抬了抬頭,身後的媽媽忙關了包廂的門,盧荻客氣地道:“四妹妹坐,今兒一別,怕是你我也不會有再見的時候了!”盧荻的聲音十分平淡。

    盧笏嘲諷地笑了,“怎地,三姊姊,想必正值新婚燕之際,妹妹我當年搶你未婚夫婿的事,三姊姊都可以忘記了?哦,對,三姊姊現在的如意郎君,當年可是先看中妹妹我的,不知道三姊姊是用了什麽手段,從妹妹這裏搶了過去?”

    李煥一開始確實是由李家老爺做主,和盧笏換了庚帖的,如果不是盧笏挑了張士釗這支高枝,確是沒後來盧荻成為李夫人的可能性。

    盧荻的眸中帶了點鄙夷,看著盧笏笑的癲狂,手上的茶水,一個沒忍住,就整個地潑在了盧笏的臉上,哼道:“今個妹妹又一次讓三姊姊領會了,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盧笏抹了一把臉上的茶葉,冷聲道:“我無恥,不要臉,你是冰山上的雪蓮,聖潔,冰清,那請問美的不可方物的盧家三小姐,你今個約個賤人在此處,是為了喝茶?”

    侍女又重新給盧荻上了一盞茶,盧荻看著上頭氤氳的熱氣,道:“晉王爺答應放你出來,前提是你要去倉佑城的青蕪庵出家修行,馬車已經給你備好了,今個便上路吧!”

    盧荻見盧笏表情驚恐,笑了笑道:“不要試圖逃,晉王爺的人會一路護送你,那庵子,晉王已經打點好了!姊姊祝妹妹能夠在庵裏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盧笏萬沒想到,等著她的會是這般結局,盧家和張府都不會看著她戴罪死在牢裏,她是盧家的小姐,張府小公子的生母,所以,她盧笏不能有汙名,她們想到了將她送到庵裏!

    嗬,真是好計謀!

    她準備了折騰了這麽久,自以為能謀的張家,成為站在張士釗身後的女子,卻成了他往昔的背景。

    盧笏覺得喉頭發腥,緊緊咬著牙,恨恨地看著麵前泰然自若,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盧荻!

    微微啟口道:“便是我低到塵埃,我依舊是爹爹曾經最疼愛的小女兒,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你和你娘,永遠隻配在我和我娘麵前搖尾乞憐,就算我去了庵裏,我的兒子,依舊會比你的兒子站的更高更遠!”

    盧荻身後的媽媽,見盧笏已然有幾分駭然,忙扭著她下了樓,直接塞到馬車裏。

    盧荻從二樓窗戶上看著車軲轆留下的一串串印記,恍惚中想起小時候,盧府後院裏你追我鬧的兩個小姊妹!

    那時候爹爹獨寵盧笏的姨娘,府裏什麽最好的最稀罕的都是盧笏和姨娘的,她常常陪著母親默默抹眼淚。

    從她有記憶以來,一直到十四歲,盧笏一直是她生命裏繞不過去的陰影,後來爹爹去世了,她和母親並不覺得哀傷,反而有一種解脫,以後盧府便是她們正房的天下了!

    可是母親和她,都做不到決絕,她們繞過了盧笏,以致盧笏起了歹念奪她的姻緣!

    到那時,母親才反省,盧笏就是一匹養不熟的狼!

    走到今日,她對盧笏是有怨恨的,而今日以後,這個曾經讓她一直飽受煎熬與痛苦的妹妹,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生命中了。

    盧荻回在柳葉巷尾的李府時,李煥正在書房裏看書,從窗戶裏見到盧荻回來,心間有些複雜。

    他是知道盧荻前些日子去了晉王府找了晉王妃,他本意是不願意盧荻去的,畢竟,雖然清蕙不說,可是,他們畢竟在一個屋簷下待了幾年,他對清蕙的性格還是有些了解的,便是以他和蘇府的情分,清蕙也不會拒絕盧荻!

    什麽盧笏影響了盧家的名聲,李煥一點都不關心,他不想讓晉王妃為難,那晚,也是他和盧荻成婚以來,第一次鬧矛盾!

    他不願意她去找晉王妃,她去鐵了心要去!

    在院子裏頭的盧荻也看到了書房內的李煥,微微提了一點裙擺,上了台階,推開書房的門,窗台上一盆君子蘭清清幽幽地展著葉兒。

    李煥並不看她,搖頭晃腦地念叨:“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

    盧荻也不在意,兀自開口道:“夫君,我自問不比蘇清蕙差,隻是你遇到她的時間早些罷了!”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

    李煥仿佛沒有聽到盧荻的話罷,依舊自顧自地讀著,盧荻看了一會,落寞地退出書房。

    裏頭的李煥神經質似地一遍遍背著“大學之道在明明德”,當夜府裏眾人都睡熟以後,李煥留了張字條在書房裏,背著一個小行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家。

    管家報給盧荻,盧荻也隻從書桌上的鎮紙下,摸到一個小紙條,上頭寫著:“雲遊四方,勿掛,勿念!”

    嫁到李府一直以端莊雅靜示人的盧荻,頭一回發了瘋似地扔著桌上的東西!

    *

    蘇清蕙月半才從蘇侯氏那裏聽到李煥雲遊的消息,心裏一時不無慨歎,她以為,上輩子是她耽擱了李煥的仕途,重來一輩子,李煥還是選擇了雲遊四方。

    蘇清蕙吃盅裏的燕窩,遞給綠意,用娟帕擦了擦嘴角,問道:“白芷那邊如何了?”

    綠意一邊將碗筷收拾到托盤上,一邊回道:“奴婢今個去看了,氣色已經去前幾日好了許多,現在就剩下好好休養筋骨了!”

    二人正說著,驪兒的奶娘抱著驪兒匆匆地跑過來,一邊撫著驪兒的小腦袋,一邊氣喘籲籲地道:“小公子,不見,不見了!”

    蘇清蕙腦子一翁,瞪大著眼看向奶娘,“你們不是在後花園裏看金魚?”

    在密室裏的日子,怕兩個孩子無聊,釣了好些魚養在屋裏,給兩個小孩看著往,看慣了,沒有反而會急,是以,兩個奶娘每日午後都會抱;驪兒和倉佑去湖邊看魚。

    賀承特地在湖邊設了欄杆,確保兩個孩子不會一不下心掉落下去。

    “王妃,土匪,土匪啊,搶了小公子,立馬就沒了蹤影!”

    奶娘有些語無倫次地道。

    那人動手太快,她和同伴還沒反應過來,小主子便被一把掠走了!

    “那,那倉佑的奶娘呢!”蘇清蕙猶不相信,她們是在晉王府,怎麽會,哪來的歹人!

    “她,她,跳湖了!”奶娘瑟縮著肩膀道。

    小公子是王府正妃的嫡子,又是嫡長子,將來必定是要繼承王府的,現在卻在她的懷裏被搶走了!

    王爺和王妃肯定不會輕易饒過她!

    “胡鬧!”聞訊趕來的賀承,聽到剛才那一句,忙斥道!

    蘇清蕙兩步並做一步地撲到賀承懷裏,全身像是被抽了筋骨一樣,軟軟地靠著他,抓著賀承的胳膊道:“一定,一定要找回來!”

    那一雙向來清淩淩的大眼,此時溢滿了眼淚,看向賀承時竟帶了幾分乞求和無助。

    賀承知道她心裏的恐懼,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低聲哄著,“會找回來的,會找回來的!”

    想起葬在玉山上的滿兒,賀承心裏滿是創痛,這時候能夠進王府偷的也唯有失蹤了的黎淩吉和阿魯特!

    賀承知道清蕙心裏的擔憂,安撫了清蕙,賀承便立即派人通知了管三先生,讓他加強各處城門的堵截!

    除了定遠侯,賀承還想到了一個人——張士釗!

    京城李大大小小的客棧和落腳的農戶,都被禦林軍查訪了個遍。

    而,張翰林帶著小分隊人馬的失蹤,並不為大家知悉。

    很快,晉王妃的小公子被刺客搶走的消息不脛而走!

    一度引起京城眾人的恐慌,尤其是有孩子的人家,王府的小公子都能被奪走,何況他們這些平頭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