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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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第一千六百八十章婚事
&esp;早在元豐七年二月,三省、樞密院就進呈了太史局勘婚文字。
&esp;堪婚,就是考察待選女生,從適齡的女孩子裏選出和趙煦八字相合的,作為初選。
&esp;為了防止太史局那幫人做手腳,讓趙煦的人選太少,呂大防上奏:“男女年命,卦變得生氣,則百事俱不避。隻如仁宗戌生,光獻辰生,辰戌相衝,亦變卦得生氣。”
&esp;意思是說,仁宗和曹太後的八字本來就是相克的,但是兩人婚後,也算是各自相安。
&esp;高滔滔關心的是方案的可行性,問道:“這事體太大,國家不比常人家,如果說不勘婚還罷了,真要堪婚的話,內間誰敢擔當?外朝公等執政,又敢擔當否?”
&esp;呂大防繼續出主意:“我們可以先定一個條件,堪婚須門閥之家,先於門閥中勘乃可。”
&esp;所謂的門閥,其實就是富商,這是考慮到與皇家結婚,所費不菲,一般小門小戶承擔不起。
&esp;當然大宋的皇後也有好些小門小戶出身的,但是大多都有際遇依托,或者不是正婚,或者納於潛邸,和趙煦這種先當皇帝後結婚的“大婚”,有些不一樣。
&esp;王岩叟提醒道:“隻取門閥恐怕不妥,如不取於勳德之家,則無以服人心。”
&esp;王岩叟的意思,是說勳德之家可能沒錢,但是女兒卻可能出挑,而那些所謂的門閥,好些都是花錢買的,家風不一定就像樣。
&esp;呂大防也反應過來:“也對,仁宗當年差點誤立陳子城家女為後,此也不可不防。”
&esp;這是宋仁宗選皇後時的故事,當年宋仁宗選後之後,對親近的醫官閻士良問道:“汝何不賀我?”
&esp;閻士良問:“賀何事?”
&esp;仁宗說:“賀我選得皇後啊。”
&esp;閻士良問:“誰家?”
&esp;仁宗回答:“陳子城家。”
&esp;閻士良大驚:“子城官職乃奴隸也,有錢人用錢買得之。”
&esp;仁宗遽曰:“幾乎錯了。”
&esp;第二天,仁宗以語呂夷簡,要求另選。
&esp;說起這個高滔滔就歎息:“一事老身也很後悔,沒有早著手。前日往問帽子田家,說是家中凡十縣主,每五千貫買一個。”
&esp;說到這裏不由得憤憤不平:“這叫什麽話?!國家是要他的錢嗎?這算什麽門當戶敵?”
&esp;韓忠彥及王岩叟皆道:“是啊,因此人臣家中,亦求門戶,不可不謹慎。”
&esp;呂大防說道:“太史局皆小人。如不取門閥,卻恐此等人家算計,妄合年命。也得提前提防。”
&esp;高滔滔卻又改口:“老身與英宗雖不曾勘婚,然仁宗於三命六壬,盡皆通曉。”
&esp;老凡爾賽了,高滔滔的意思,是說自己雖然沒有明走堪婚手續,卻是仁宗親自給她和英宗堪的婚。
&esp;呂大防都要哭了,老太太你要講道理,如今天底下沒人敢主持配這個八字,何況就算神宗複生,他那學渣,也不會這個啊……
&esp;過了幾天,拿不準高滔滔的思路,呂大防隻好又請教,這次幹脆明問:“不知陛下以門閥為主耶?勘婚為主耶?”
&esp;高滔滔也明確回答:“要門閥,亦要勘婚。”
&esp;呂大防頓時又傻了,猶豫半天:“如此但恐難得耳。”
&esp;二月,乙卯,高滔滔卻突然宣諭,主動給外官降低難度:“近選得九家十女,惟孟家女最可。”
&esp;王岩叟立刻問道:“不知是正出否?”
&esp;高滔滔答道:“王廣淵女兒嫁給孟家,而生得此女。”
&esp;呂大防心中暗喜,卻皺眉道:“好是好,隻恐為勘婚,卻又難成就。”
&esp;高滔滔說道:“今台官總有文字,乞不用陰陽之說,亦欲與公等評駁,更不勘婚如何?”
&esp;這是劉正夫的建議,認為堪婚隻能算是錦上添花的添頭,民間多用之,然自古天子納親,多不從此說。
&esp;大家頓時鬆了一口氣,呂大防趕緊聲言,祖宗以來,俱未嚐勘婚。
&esp;王岩叟也趕緊附和:“自古聖人不取陰陽小說,陛下今放得下此事,深為得體。”
&esp;高滔滔卻又道:“不過台諫文字,皇帝還未嚐知曉。”
&esp;王岩叟躬身道:“此事隻合斷在太皇太後。”
&esp;乃宣諭令同三省進入文字。
&esp;退朝之後,王岩叟去找呂大防:“太皇太後的意思,相公明白了嗎?”
&esp;呂大防問道:“何意?”
&esp;王岩叟說道:“太皇太後要文字,當不止為保明孟家,其實是要取外議之說,以破勘婚耳。”
&esp;呂大防即草奏:“奉聖諭,選納皇後,更不勘婚。”
&esp;蘇轍拿到呂大防寫的奏章,過來找他:“如此則不勘婚乃出聖意,那用大臣文字之說何存?”
&esp;呂大防問道:“以子由之意,該如何寫?”
&esp;蘇轍取筆,在呂大防奏章“選納皇後”字下,添入“今來眾說”四字,及添入“臣工累嚐奏,陰陽拘忌,亦宜簡略”等字,說道:“必須如此,表明議出於眾,合聖意而納之。”
&esp;其實呂大防也不一定是真不懂,但是高滔滔的意思是將不堪婚之說,定義成群臣的建議,而呂大防卻可能害怕擔這個責任,因此裝作不懂,左右推脫。
&esp;於是蘇轍來出了這個頭。
&esp;兩日後,呂大防進呈納後不當勘婚,並孟家考察選召劄子。
&esp;樞密院再對,高滔滔問韓忠彥等道:“了解到孟家的情形了嗎?”
&esp;這些已經純屬走過場了,孟家的底細,最清楚的就是高滔滔。
&esp;韓忠彥對曰:“孟在善人小官,門戶靜,別無事。”
&esp;孟在就是孟小妹崽的父親。
&esp;高滔滔還害怕有意外,宣喻道:“不欲選於貴戚家,正恐其驕,驕即難教。”
&esp;韓忠彥等又對曰:“如孟在人家,自應不驕,亦須易教。不在富貴中生,則必謹畏。”
&esp;二月甲寅,太皇太後終於宣諭:“孟家女入內能執婦禮,可降製立為皇後。”
&esp;呂大防等也揣著明白裝糊塗,一本正經走過場:“降製當擇吉日。”
&esp;高滔滔道:“老身已經看過了,今日明日皆好,隻就明日降製。”
&esp;王岩叟再次提醒:“太皇太後宜降一手書,付學士院,庶於事體為順。”
&esp;高滔滔答應了,又問道:“以往皇帝大婚,有沒有賜予後家的故事?”
&esp;高滔滔是姑母曹後自幼養在宮中的,當時號稱“天子娶婦,皇後嫁女”,千古罕見的緣法。
&esp;她要說自己對這方麵不太清楚,別人也拿她沒有辦法。
&esp;呂大防說道:“漢代時,賜予甚厚。”
&esp;高滔滔應道:“漢時太遠,且說唐時。”
&esp;呂大防老實回答:“唐時則不見。”
&esp;於是高滔滔又問本朝故事,呂大防曰:“有之,但都無文字。”
&esp;王岩叟輕輕拉了拉呂大防的衣服,呂大防才回道:“必是出於內庫。若不賜予,必作債。”
&esp;高滔滔這才點頭:“這我知道,曹琮向日,還債極多。”
&esp;曹琮,即光獻曹太後的叔父,當年曹太後入宮,曹家欠下大筆債務,高滔滔提出舊事,就是想要減小孟家的經濟負擔。
&esp;呂大防回到都堂,即召範百祿、梁燾,諭以今日降手書及於製中,要體現出奉聖命之意,又令國史院檢孟元、孟在履曆,傳送學士院。
&esp;乃擬手書草稿進入。初欲就丙辰降手書,以皇帝本命,遂改用戊午。
&esp;手書曰:“吾近以皇帝年長,中宮未建,曆選諸臣之家,參求賢德。故馬軍都虞候、贈太尉孟元孫女,閥閱之後,以禮自持,天姿端靖,雅合法相,宜立為皇後。付學士院降製施行,其他典禮並依已降指揮。”
&esp;高滔滔看後非常滿意,己未,內出製書,立故馬軍都虞候、眉州防禦使、贈太尉孟元孫女為皇後,仍令所司擇日冊命。
&esp;翰林學士梁燾上奏:“伏惟陛下為皇帝留神選納淑哲,踰年方始中選,其於安國家之功益崇矣。朝廷慶事,天下幸甚。臣敢為兩宮之賀,因得以獻所當言者四事。”
&esp;“朝廷奉陛下詔旨,講求迎納皇後典禮甚備,誠一代盛事。所當次第施行,不宜少損,使天下明知國家敬重大婚之禮,垂法萬世。此一也。”
&esp;這話的意思,是說我大宋如今豪橫了,有錢了,皇帝的婚禮不應當再辦得寒薄。
&esp;該有的東西,我們一定要有;該講的過場,我們一定要講。要使其成一代之盛事,萬世之垂法。
&esp;“陛下既為皇帝得賢助於內,又常多進正人,輔佐聖德於外。正人多則政事純一,政事純一則朝廷安靜,奸邪自消,可以終無憂悔矣。此二也。”
&esp;這話的意思,是皇帝成婚以後,就算是大人了,明麵上雖然是說“多進正人”,其實是在暗示高滔滔,要放手讓皇帝準備自己的班底了。
&esp;“俟慶事已成,內中合有推恩之人,宜出自聖意,早賜處分,不須更待臣下奏請。貴恩德上歸,所不可緩。此三也。”
&esp;這話的意思,是說大慶之事,必然會伴以推恩、賞賜,這些事情應當趕緊出台,而且由高滔滔下達旨意,以免後來被群臣所請,變成因人成事,分薄了天家的恩賞。
&esp;“今來有大慶事,上下人心所共欣仰,宜有恩霈,以慰群情。乞麵諭大臣,商量特與指揮,不可全無,亦不可至薄。此四也。”
&esp;這話的意思,是說如此大事,雜務繁多,需要派遣專人,負責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