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五章 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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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七百七十五章盡興

    蕭托輝冷笑道:“若是拿不到鐵證,某也不敢上門打擾丞相。丞相,事發了。”

    “事發了?”王經神色自若:“蕭計相,你帶兵登門,是奉了陛下的詔命?入府殺人,是奉了陛下的詔命?”

    “老夫是南院宰相,就算陛下要治罪,那也得先下旨命老夫待參,再下旨讓大理寺起興詔獄。”

    “此等詔書,老夫沒有收到。”

    “今日計相拿著陛下命你查點中京府庫的金牌,欺誑軍士,搜檢相府。蕭托輝,這可是矯詔的重罪!老夫怎麽覺得,是你的事發了?”

    蕭托輝說道:“事有經權,相府內有南朝間諜,我查實之後,當然要立即擒獲,至於與丞相有沒有幹係,打開密室查獲賬檔,丞相再去陛下跟前申述吧。”

    王經問道:“你口口聲聲說我府上有南朝密諜,敢問,抓到了嗎?”

    蕭托輝的手指緩緩劃過馬三,這一刻王經的心跳不禁加速,然而最後蕭托輝卻最終定在了李後行的屍體上:“就是……他!”

    王經緊張的情緒猛然放鬆了:“嗬嗬嗬……哈哈哈哈……計相,這是我府內管家李後行,多年來也算是兢兢業業。”

    “你說他是密諜,那老夫問你,李後行一介老朽,伸手就能擒獲,計相如何不抓起來細細審問,卻將他殺了?”

    蕭托輝神色不變:“他見到我們入府,企圖潛逃,軍士在抓他的時候,李後行眼見無幸,就撞到軍士刀鋒上求死,卻不是我們將他殺了。”

    “哦,卻是如此……”王經點了點頭:“這麽說來,那位持刀的軍士,現在還在這院中?是誰啊?請站出來。”

    所有人都是麵麵相覷,這裏不是案發地,李後行是從花園假山後邊拖出來的,具體情況誰都沒有見著。

    還被壓在地上的馬三猛烈掙紮脫水火棍的壓製跳了起來,指著蕭托輝身邊一人:“就是那個人!我找李管家稟事的時候,親眼見著就是那人在假山後邊殺了李管家!小的見他們勢大,一直不敢聲張。”

    “丞相,你不可聽信蕭托輝在胡說八道!”

    蕭祿貴頓時緊張起來,唰地抽出腰刀,護在王經身前。

    見到蕭祿貴抽刀,王經的衛隊和蕭托輝的衛隊也都抽出刀來,兩方對峙,一時間場麵緊張。

    蕭托輝猛然舉起手,亮出手裏的金牌,厲聲喝道:“誰敢抗旨?!”

    外圍還有一圈的軍士,一時間麵麵相覷,不知道丞相和計相,自己到底該站在那邊,心裏頭大叫倒黴。

    怎麽接著這麽趟差事!

    王經伸手拍了拍蕭祿貴的肩膀:“將刀收起來,那是陛下諭旨金牌。”

    蕭祿貴還刀入鞘,卻依舊站在王經的身前。

    王經又對自己衛隊說道:“都將刀收了。”

    眾衛士盡皆聽令。

    王經這才對蕭托輝說道:“蕭計相,這一下,可真就坐實了矯詔之罪啊。”

    蕭托輝冷笑一聲,對眾人厲聲道:“奉聖旨,搜檢相府書房,西牆內有一間密室,那裏麵有國賊王經的賣國鐵證!”

    “好個血口噴人!”王經大怒:“蕭托輝,你失心了?!”

    蕭托輝高舉金牌:“侍衛班,進去搜!有金牌在此,院內諸人不敢阻攔!”

    王經攏著袖子,憤怒地看著蕭托輝:“蕭計相!今日之後,老夫必定要參你!”

    “闖下這等彌天大禍,就等著陛下天威震怒,闔門誅戮吧。”

    “丞相這是在威脅我?”蕭托輝冷笑:“陛下宵衣渥發,勵精圖治,而你們這幫國蠹,侵吞國庫,魚肉人民!”

    “王經我想問你,拿著百姓的骨肉膏血裝點自家,你每天晚上,是如何能夠安然入睡的?!”

    “夠了!”王經眼神中閃過一抹慚惶,但轉眼又變得鎮定:“老夫宰執南府,兩年之內,為陛下籌措軍費三百萬貫,糧草四百萬石,鐵器一百五十萬斤!”

    “遼國立國百餘年間,哪個宰執做到過?!”

    “老夫不敢自旌功績,今日之後,自當向陛下請罪告老。”

    “不過蕭計相我也想問你一句,你素有幹能之稱,當年被貶為庶人,老夫也曾為你奔走,可陛下起複你於泥塗之後,你都幹了些什麽?!”

    “卻是老夫看走了眼,你的見識,不過就一州郡之才。”

    “喪心病狂,攀誣求進,到現在更是矯詔悖逆!”

    “你舉著清理虧空的名頭,除了搞得天下官員離心離德,怨聲載道,除了歸咎於陛下一人,你清理出來了多少?!”

    蕭托輝怒容漸起:“若非豺狼當道,狐狸安得庇佑?誅除首惡之後,總會還世道一個清寧公正,給我搜!”

    “且慢!”王經急聲喝止。

    “怎麽,丞相這是怕了?”蕭托輝一臉的譏誚。

    “是,老夫的確怕了……”王經的語氣裏充滿了無奈委屈與心灰意冷。

    就在蕭托輝將要得意之際,卻聽王經繼續說道:“老夫怕了……怕你們借搜檢之名,在老夫書房裏放置些悖逆的東西,汙毀老夫的清名……”

    “祿貴,馬三,帶幾名侍衛跟他們進去,讓他們搜,不過給我盯死了他們。”

    “還有,過去幾位,將那位讓李管家‘撞刀’的侍衛控製起來,防止他自己‘撞刀’。”

    那名侍衛頓時變色:“計相,計相……”

    王經卻不理會,對蕭托輝供了供袖子中的手:“蕭計相,這樣公平吧?”

    “好啊。”蕭托輝笑道:“丞相早如此答應,也不用耽誤大家太多的時間。”

    王經搖頭歎息,看著蕭托輝就如同看著一個死人:“計相一味求死,老夫實在是阻止不了你,唉……大留守臨終前的做法,計相真是一點感觸都沒有嗎?”

    蕭托輝臉上終於有些變色,轉身朝書房內走去。

    王經一抬下巴,幾名親信也跟了進去。

    待到所有人都進去之後,王經對那名被三人夾在中間的侍衛說道:“你放心,老夫絕非悖逆之人,一會兒你老實招供,將蕭計相是如何脅迫於你的,一五一十交代出來,老夫保你家小平安。”

    說完對周遭軍士們說道:“你們也是,此次衝突相府,是蕭計相矯詔所為,老夫絕不計較。”

    “一會兒如果蕭計相沒有搜出他要的東西,一來請諸位給老夫做個見證,二來,拿下他,各位也可以將功補過。”

    軍士們其實還是相信王經的,因為王經和蕭托輝的口碑,在遼國官場上,被官員們渲染之後,也有不少傳到他們的耳朵裏。

    他們也知道,手上的鐵器,平日領到的錢糧,幾乎皆是出自婆娑嶺和長春遼陽,其實就是麵前這胖老頭的功勞。

    現在見王經態度如此和煦,一名軍士就大著膽子道:“丞相,蕭計相手裏還有金牌……”

    王經依舊攏著袖子,看著書房的大門,好像在自言自語一般:“放心,等他出來,自己都會交出金牌。”

    說到這裏,王經低下了頭:“畢竟,咱們都是陛下的鷹犬……”

    不多一陣,書房裏邊傳來興奮的聲音:“計相,找到了!果然有間密室!”

    院中眾人都是驚疑不定,然而沒一會兒,卻聽見蕭托輝驚怒的聲音:“怎麽可能?!怎麽會是這些東西……不可能……不可能!”

    緊跟著,書房裏響起了推倒書架,摔碎瓷器的聲音。

    一名侍衛來到王經身側:“相公……”

    王經安然不動,隻歎息了一聲:“讓他盡興吧,將死之人,還不得盡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