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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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師大會翌日一早,琴江便和往常一樣帶著幾個師弟修習曲譜。似乎並沒有把收徒這件事放在心上,好似自己還是以前那個門派中的首席大弟子,並不是某個人的師長。

    或許是前一天太累了,琴玨一覺睡到了辰時。醒來之後,琴玨就匆匆忙忙地打理好自己,到處尋找琴江的身影。

    “曲譜就先修習到這兒吧,我還要去執事堂處理公務,你們自行安排吧。”

    琴江合上曲譜,對著幾人吩咐道。

    這幾乎是一種常態,大家已經非常習慣了。

    幾人紛紛稱是。

    琴江推門而出,向著執事堂的方向行徑。正當琴江走到坤決宮中央的時候,滿世界找琴江的琴玨,終於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師父~”

    又是帶著濃濃奶音的呼喚。

    然而,琴江就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繼續向著門口的方向走去。或許是還不習慣別人叫他師父吧,又或許是從心底深處就很抵製這樣的稱呼。琴江好似刻意放任這樣的聲音就這樣飄過,和自己毫無關係。好像聽不見,就不存在一樣。

    這可急壞了琴玨。

    “師父,等等我。”

    小琴玨的小短腿兒狠命撲騰著,一路磕磕絆絆地趕上琴江,抓著琴江的廣袖長袍,不準琴江離開。

    衣袖的拉動使得琴江意識到,那個小尾巴找到自己了。

    自己不得不停下腳步了。

    “琴玨乖,現在師父有事要去處理,去找你的師叔吧。”

    琴江蹲下身,打算溫言相勸,打發掉這個小麻煩。

    “師父是不是不喜歡琴玨?打發琴玨去找師叔?是不是因為琴玨今天睡過頭,所以生氣了?”

    小孩子的感官一向很敏銳,這不立刻就發現了琴江打算落跑的意圖嗎?

    琴玨連著幾聲質問,還伴隨著在臉上滾落的淚水,奶聲奶氣的聲音。倒讓琴江不知從何說起了,就好像是自己真的欺負了他似的。可是,自己什麽都還沒有做啊!就僅僅是說了句話呀!

    “不是。現在師父要去處理一些門派當中的事情,這些事情很重要,師父不能不去。所以,琴玨乖,去找師叔玩吧!他們也很厲害,會教給琴玨很多東西的。”

    琴江的脾氣原本就不太好,現在看著眼前的這個淚流滿麵的家夥兒,隻覺現在的自己都快要達到想要抽人的邊緣了。怎的這麽多眼淚?是用淚水做的嗎?還是個男人嗎?然而,當琴江有了這般想法的時候,與琴江存在著心靈相通之術的夢羽卻在這個時候,非常及時地提醒了琴江莫要動怒。畢竟,動了怒,就不好收場了。琴江在夢羽的提醒下這才緩了緩自己的怒氣,盡量心平氣和地和眼前這個哭得昏天黑地的家夥兒講道理。

    一直以來,琴江的個性都很獨立。其他幾個師弟也沒讓他花費過太多心思,所以感覺自己好像從未有過流淚的時候。

    或許曾經的自己也流過,隻是時間太久了。已經久到,自己都忘了流眼淚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而眼前的這個小孩,說著說著也能哭起來,真是奇了!

    琴江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和這個孩子溝通,真的是拿這個小孩沒辦法,根本就不知道說什麽是好了。

    此刻的琴江,真的很希望誰能夠來救救他。

    “師父就是生氣了!不要琴玨了!嗚嗚嗚......”

    琴玨根本不聽琴江的解釋,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裏,哭得越來越凶了。

    哭聲驚動了還在書房裏修習曲譜的幾人,幾人都放下曲譜,來到院中。

    “看來我們的大哥有*煩了。”

    看著琴江被一個小孩搞得焦頭爛額,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早就不知被扔到哪兒去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甄箏,頗有幾分淘氣地揚了揚眉,便開始取笑起琴江來。

    “別耍貧嘴!趕快過來!給我把事情處理好!等下還要去處理公文,要是今天處理不完,你們就一起到執事堂去幫我!”

    琴江站起身,負手而立,壓低聲音,威脅道。

    到執事堂去處理公文是甄箏和簫鶴最為頭疼的事了,麵對著寫得密密麻麻的公文,簡直就是頭昏腦脹,天旋地轉啊!更別說給每一封公文下朱批了,這更是要了他倆的命!

    琴江的威脅,果然奏效!

    甄箏搶先一步抱起琴玨就逃之夭夭,簫鶴緊隨其後。他們可不想被抓去給公文下朱批啊!

    小麻煩被帶走了,琴江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琴江看著自己衣袖上的淚漬,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孩子還真是個*煩!然而,此刻的自己竟然拿這個麻煩絲毫沒有辦法,也真是糟透了!還是先去更衣間,換一件衣服再去執事堂吧!反正都晚了,也不差這一會兒。

    琴江調轉方向,向著自己的臥房走去。

    一直站在院中央的甄狄看向琴江,眉宇間有淡淡的隱憂。

    “大哥若是真的不喜這個小孩,就把這個小孩交給我們吧。”

    甄狄看著琴江那種無可奈何的樣子,心中也是憂慮,遂提議道。

    “甄狄,此事雖是麻煩,可是真要是這樣做了,傳到師父的耳朵裏,我還能活命嗎?”

    琴江走近甄狄,眼中帶著些疲憊,無可奈何道。

    琴江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這話表麵上是說自己的責任重大,實則是不想讓更多的人被牽扯進來。若是所有的苦難都讓我琴江一個人來承受,這便是以最小的傷害,換取最大的利益。

    “看來此事是三弟思慮不周了。”

    被琴江這麽一說,甄狄憶起一個多月之前琴江的慘狀,頓覺窘迫,好像自己說了一個壞透了的主意似的,話語間也有了幾分慚愧。

    “甄狄,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雖然我們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但是有些事情,你們終究是幫不了我的,隻能由我一人承擔。與其思索些無用的東西,倒不如去做些有意義的事。”

    琴江走到與甄狄並肩的距離,拍了拍甄狄的肩頭,語重心長地說道。

    當然,琴江這一番話,並非是隨意為之,自然是意有所指。

    “那麽,我陪大哥去執事堂吧。”

    甄狄自然明白琴江話裏的意思,是要阻止自己少管閑事。既然如此,現在能夠為琴江分擔的,也就是門派中的事物了。那麽自己也就這樣做吧,至少這樣琴江能夠輕鬆一點。

    “好啊,不過,先等我一下。”

    聽到甄狄答應了自己的要求,琴江原本陰鬱而沉重的麵色,忽然笑意燦然。步伐輕快地移步臥房,換了一身幹淨的衣物。

    與甄狄一同前往政事堂,處理公文。

    但是琴江心裏清楚,自己雖然此時可以用公文這件事暫時擋掉了教授琴玨的事。可是,也不能夠一直不麵對這件事情。要是自己一直不麵對,便是陽奉陰違。到時又不知道師父心裏會怎麽想了?會怎樣對付自己了?現如今自己的命掌握在別人手裏,隻能......

    整整一天,在政事堂處理事情的琴江都心不在焉。

    這些,甄狄全都看在眼裏,但甄狄並沒有選擇諫言,或是勸解。畢竟,事情也的確像是琴江說的那樣,插手的人越少越好。無法,甄狄隻能默默地把琴江那邊的公文一起處理掉。即使不用看,甄狄也知道,琴江是在利用躲在政事堂的時間,思索著對策。對此,甄狄也隻有奮筆疾書分擔琴江的壓力。這也真的隻是現在能夠做的唯一有意義的事了。再者說了,有些事還真的不能指望簫鶴和甄箏。

    那倆的性子...

    哎......

    到了下午申時,琴江心中有了些許對策,但他並不確定這般對策是否適合,想到夢羽告訴自己的事情。琴江決定和夢羽商討過後,再行決定。

    琴江和夢羽相約在雲閣見麵,夢羽很快就到了。

    在一番秘密商討之下,琴江做下了最終決定。

    晚上戌時,琴江回到了坤決宮,避開了所有的兄弟,單獨把琴玨叫到了自己的書房,他想和琴玨開誠布公地談談。

    “琴玨,為師想和你談一點事情。”

    琴江拉著琴玨坐在軟榻之上,態度盡力溫和的與琴玨說話。

    不過,話一出口,琴江便覺得別扭得很。尤其是那個“為師”的自稱,簡直就是要多別扭,有多別扭,甚至於琴江還覺得有點惡心。自己還一把青蔥年紀呢,就得用一個老氣橫秋的稱呼,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啊!而且還是麵對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徒弟”。

    “師父,你說啊。”

    琴玨就如同一張白紙一般,沒有多少所謂的設防和城府。那直白的態度,倒讓琴江覺得自己在和甄箏說話。

    “為師的事情很多,也很忙。雖然是你的師父,但是很多時候也許顧及不到你,這點你應該學著習慣。為師不在的時候,你可以去找你的師叔,他們一樣可以教你。還有,以後不要再哭了。記住,哭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明白了嗎?”

    琴江把自己想要說的事情,一股腦兒地全盤說出。

    因為麵對琴玨,琴江實在是很苦惱,不知該怎樣和這個小孩子交流。畢竟,像簫鶴他們幼年都有些不太愉快的經曆,這般也使得他們看見了些人情冷暖,這性子上自是有些早熟。隻不過,琴江並未多言什麽,隻是盡力給了個寬鬆的環境,讓他們曾經的傷痛被撫平,煥發出這個年紀應有的活力。正是因為幼年不太愉快的經曆,以及見識了人情冷暖,在很多事情上,琴江隻需微微點撥,簫鶴他們便已明白,根本無需琴江操心。但琴玨可謂是自出生起就在景廷派了,很多事情未曾經曆,又被寵愛著長大,自是不會理解所謂的人情冷暖。當然令琴江一個頭兩個大了。

    “琴玨明白了。”

    其實,琴玨也不是不明白琴江的意思,隻不過是明白得一知半解而已。但琴玨也知此時此刻不管明不明白都應該說自己明白了。

    畢竟,琴江的眼睛裏包含著似乎是不願再多講一遍的意思了。也不知為何,琴玨似乎能夠看見琴江言不由衷的眼睛裏麵所包含的情緒。或許真的是因為年紀幼小,故而看到的東西比起琴江他們這些老江湖更顯純粹吧。

    琴玨一直都覺得琴江是在一種很無奈的情況之下,才把自己收歸門下的。就琴江個人而言,定是極不情願的吧!既然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就認命吧!已經結成的死結,是沒法打開了。那麽,接下來還是合作愉快好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