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上門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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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是我們的地盤,你是那條道上的?”大個子的乞丐老大沉聲問道。

    蘇秦沒有理他,眼睛更加眯了起來,眼裏的危險光芒卻在放大。

    乞丐老大混跡了這麽久的時日並成為乞丐們的頭頭,自然是因為他夠狠夠瘋,不然也不可能在這個到處是人血的世界裏活這麽久,可是此時他卻有一個很古怪的想法,那就是眼中這個看上去瘦瘦弱弱隻是一臉凶相的青年,比他更要狠更要瘋,那滿嘴的血,或許是咬李九咬的。

    雖然這個想法很荒唐,他身為乞丐就算再餓也不可能去喝人血吃人肉,因為太惡心太難吃,可眼前這個青年,真的是個正常人嗎?

    他低聲對手下說道:“試試他。”

    聞言,那名乞丐點了點頭,從地上抓起一個破碗朝蘇秦衝去,當頭就砸了下來!

    蘇秦伸出右腳把他絆倒,那碗落在了他的手裏,他抓著碗直接狠狠砸在對方的臉上!

    瓷片深深嵌進那名乞丐的臉頰,有一片深入眼窩,突兀的出現在眼球上,鮮血四處飆濺,畫麵無比恐怖,破廟裏一片驚呼。

    那名乞丐慘叫起來,雙手捂住飆血的眼睛四處打滾,比方才李九的樣子看上去還要痛苦,這下乞丐們不再是幸災樂禍,而是真的害怕了。

    他們拿著家夥圍在四周,驚恐地大聲喊叫,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因為那青年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那種呆滯分外可怕。

    他抬起頭,茫然說道:“他死了?”

    那名乞丐並沒有死,可卻痛得生不如死,他的眼睛徹底瞎了,想到以後會變成一個殘廢的乞丐,他悲從心生開始慘烈痛哭。

    “為什麽要哭嗎?你又沒有死,真的有那麽痛嗎?”青年還是一臉迷惑。

    他低下頭,自言自語了起來:“這叫什麽痛,你知道從小心裏就被人挖開了一個洞,那個洞隨著你長大而變大,最後占據整個心窩的痛嗎……”

    “瘋了瘋了,這小子是個瘋子!”乞丐老大倒吸涼氣,倒不是蘇秦下手太狠,而是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或者說是完全不在乎,這樣的人,簡直沒有把人命放在眼裏。

    他沒有勇氣讓所有手下衝上去打死這青年,他知道他們也不敢,畢竟隻是一群乞丐不是亡命之徒,從剛才到現在才過去一會兒,就有膽小的早已如驚鳥般四處散去,隻有不願離開這難得棲身之所的膽大乞丐驚懼地藏在角落裏,偷偷看著這個年紀輕輕的恐怖瘋子。

    “你……你到底想怎麽樣?”他驚懼的問道。

    蘇秦抬頭看他,漠然說道:“我要吃飯了,不想被人打擾。”

    “我們這就離開。”兩個乞丐老大最終都選擇了妥協,顫抖著讓手下去把那個還在哀嚎的乞丐背起,一群乞丐急匆匆地衝出了破廟,生怕多留這一秒就會被那魔鬼吃掉。

    活像一群被人搶了地盤的喪家之犬。

    破廟裏終於沒有人了,靜的可怕。蘇秦漠然拿起破碗片,割斷了昏迷不醒的李九的咽喉,血沒有濺出來多高,因為本來就流得差不多快幹了。

    這名可憐的乞丐沒有醒過來,蹬了兩下腿便死了,或許這樣才是一種解脫,不必活生生地感受著自己被人一點點吃進肚子。

    “真浪費。”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在說白白流掉的那些血,還是在說逃出去的那麽多“肉”。

    ……

    ……

    天已經亮了,晨光照耀著破落的荒廟,乞丐們佝僂著身子偷偷摸摸回到了廟門口,往裏一看,裏麵已經沒人了,想來魔鬼已經走了,紛紛鬆了一口氣,回到裏麵一屁股坐下,不一會兒就有人突然驚懼地喊了出來。

    “李九的屍體怎麽不見了?”

    “而且連血跡都沒有?”

    “肯定吃掉了啊,昨晚我偷偷回去瞄了一眼,他趴在李九身上吃他的肉,李九一點動靜都沒有,肯定早死了。”一個乞丐滿臉驚恐說道。

    周圍人麵麵相覷,兩個乞丐更是臉色難看,他們仍是心有餘悸,昨晚那可真是一場噩夢,像極了當年他們逃出去的那種地獄。

    他們兩個在這個世界的底層連滾帶爬混跡了這麽多年,見過的黑暗不計其數,有喜怒無常隨意虐殺下人的官戶,有霸山為王隻為謀財害命的土匪,甚至見過饑荒時人人販賣子女食其肉,隻為一日溫飽的慘景,可那種畫麵隻會在貧瘠天災之地出現,就像當年戰敗秦國失去宜陽城的韓國境內,而這裏是大周豫州,離天下名都洛州城隻有不到兩百裏,乞丐已是最可怕難見的一類生物了,又怎麽還會出現食人肉喝其血的魔鬼?

    “那青年或許和李九有血海深仇,我看李九也不像隻是個乞丐,這件事如果官府知道了,可能不會草草了理。”其中一個乞丐老大說道。

    “你是說我們不應該報官?可畢竟是死了人啊。”另一個乞丐老大皺眉。

    那人冷漠說道:“死了人又怎麽了?你我見過的死人還少?如果隻是死了個乞丐倒沒什麽,萬一真的像我想的那樣,李九是個有身份的人,而我們對他見死不救,官府會輕易放過我們?把罪名扣在無力翻案的百姓頭上不是他們最擅長的嗎?我們這種活得像狗一樣的小人物,真的不要管太多。”

    “這是我活了這麽多年積累下來的經驗。”

    所有乞丐都低頭沉默不語。

    ……

    ……

    驅疫節過後,洛州城裏沒有了燭火和箔紙,一切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靜。

    刑事府繼續開始審理案件和維護洛州城的治安,先前名傳東城的姚家公子傷人案也有了進展,京城闡院那邊的消息傳下來了,姚公子的闡院保護法生效,但刑事府同樣有對其判刑的權力,刑事府方麵開出的判決是四等罪,行刺墨流放之刑,地點豫州邊境,時間是三年。

    對於這個結果,姚家自然是能接受的,雖然刺墨是種恥辱,但姚堯身為修行者,到時候要割去那塊臉皮重新再長出來相比普通人要容易地多,至於三年流放,這也是錢可以慢慢解決的事,到時候對軍部那邊打通點關係,一年回來不是問題。

    姚老爺子特意還找李跡商量了一下,後者也給了他一些建議,讓姚老爺子感激無比,根本想不到他兒子現在的境遇都是這個少年一手造成的。

    不過姚堯被接出獄時已經陷入瘋癲的事倒是帶來了點麻煩,姚老爺子痛訴刑事府要給出說法,但刑事府完全沒有任何理會,一副懶得解釋的表示,這讓姚家根本無可奈何,隻得恨恨記下這筆賬。

    十一月份的到來,預示著秋天即將過去,要迎來冬季了,洛州城內偶爾下的綿綿秋雨也變為冰冷冬雨,寒氣加重,很多人都不願出門,開始蝸居家中,連李跡也開始減少運屍的接單,待在醫莊內陪著越晗雪。

    洛溪說過要是李跡在驅疫節上扮演好方相氏,便為他介紹一位高人當師父,李跡心想他的人品不會騙自己,就沒有急切地就上門討要去,如果真是高人,自有高人氣度,就算洛溪為他引薦對方也不一定答應要收自己為徒,所以他要做好準備再去見。

    站在越晗雪的房間裏,麵前擺著張大銅鏡,李跡身上穿了幾件從紡記新買的過冬厚衣,左搖右晃,臉上帶著那張方相氏麵具,問道:“你說到時候要如何才能在高人麵前展現我的與眾不同?穿上我在儺儀上的儺服?可那紅裙子也太丟臉了,萬一讓高人覺得我有異裝癖就不好了。”

    坐在桌子上看書的越晗雪頭也不抬,說道:“你不是吹噓說,方相氏是極有地位的職業嗎?怎麽你現在又說它丟臉了?”

    “地位是有地位的,隻不過太神神鬼鬼了,那不適合我。我理想中的職業是春秋時的縱橫家,靠一張嘴皮子就可以說得別人把你當救世主,心甘情願地奉上美女和金錢,那才叫人生啊。”

    越晗雪雪白玉指翻過一張書頁,雙眼目光都聚焦在這本醫書上,似是全神貫注,但即便如此她仍能清楚地聽到李跡在說什麽,並給予他最合適的回應:“縱橫家不可能再出現了,若要說靠嘴皮子吃飯,名家倒也不錯,你可以像我一樣,去考闡院的名家教授。”

    覺得現在就換季裝有些過早的李跡脫掉身上的冬衣,隨意一甩,厚意準確地掛在衣架上,然後摘下麵具,用手掌扇了扇額頭微微泌出的汗,無奈道:“這還是算了吧,我還是繼續找高人學修行,以後看能不能入道家。”

    “那位高人到底是什麽樣的?”越晗雪隨口問道。

    李跡搖搖頭,“不知道,但應該會很高,有幾層樓那麽高,或者是站在洛水河中,水麵完全淹不到頭頂那種高度。”

    “那的確很高。”越晗雪一本正經地點頭。

    李跡哈哈一笑,拿起桌上的麵具,走出她的房間,準備去做飯。

    可就在他踏入大廳時,笑意頃刻間收了,他看到了一個身形略胖,頭發微禿,胡子又長又亂的糟老頭子坐在飯桌邊上,像主人家似得舉著水壺在喝。

    他先是大怒,繼而微驚,上前問道:“你怎麽進來的?我門是鎖的。”

    胖老頭喝完水放下水壺,扭頭隨意打量了一下這屋子,嘖嘖歎了幾聲,然後才正視這位洛河醫莊的主人,說道:“先前你不是在裏頭談論高人嗎?我就是高人。”

    “既然是高人,你的門又怎可能擋得住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