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殺人是一種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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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夜景多陶醉,由此誕生了許多文人騷客,這些詩人總喜歡在月光下大肆吟詩,讚頌它如何聖明皎潔,然後吟唱風花雪月,由此表達他們心裏想和某人風花雪月的情感。李跡不是詩人,對他而言風花雪月就是在自己想要去做某件事的時候,正好有東西助興,那東西可以是一壺杏酒,一桌美食,亦或者一個美人。

    “如果你覺得今夜不殺人對不起這夜景的話,那你便去殺吧。”

    身後響起女子清冷的聲音,輕輕腳步聲而至,一股香風隨之飄來。

    李跡沒轉頭,也知道是那位名動洛州城的春雪樓頭牌花魁,晃了晃杯中酒,說道:“我隻是想殺人,腦子裏的事情,並不一定要去做。”

    寧畫伸手撩著被夜風吹亂的長發,說道:“看來你喝醉了。”

    李跡搖了搖頭。

    他現在在布滿夜空的星辰之下說想殺人,可不是酒後所出的狂言,因為他根本就沒醉,李跡想了想說道:“這可能是我性格的問題。”

    殺方褐是因為誅候重新出現在眼前令他想起曾經的某件案子而心情不好,虐姚堯是因為對方上門鬧事和越晗雪起了衝突而令他心情不好,似乎他也隻有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想殺人。

    但今日,他進了幕人府成功拜了那位高人為師,並且得到了林旗的些許線索,按理說是不可能心情不好的,李跡卻對著星空說自己想殺人,他的確是個性格無常的人。

    寧畫嘲諷說道:“你從前說過,每當不高興的時候,你就會想去殺些人。但你現在明顯是高興的時候,卻還想去殺人。你要麽是個殺人狂魔,要麽你的腦子有問題。”

    “殺人狂魔?”李跡仔細品味了一下這個評價,又搖了搖頭。

    “狂魔是浸淫其中無法自拔才叫狂魔,我並不是喜歡殺人才去殺人,雖然我是殺過很多人,但殺他們要麽是職責需要,要麽是罪有應得,那些人我殺起來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所以也就沒有快感,談不上狂魔。”

    女子像他一樣身體前傾倚在欄杆上,胸前的飽滿因擠壓著而產生一個美好的弧度,月光下照出白膩一片。

    “殺方褐的時候,你不是覺得很痛快嗎?”

    李跡好像沒看到這幅美景,目視著前方夜色說道:“那種快感可不是時常能有的,至少在我殺過的那麽多人中,他是唯一一個讓我覺得殺人是件藝術的事兒的人。”

    寧畫幽幽說道:“殺人哪有什麽意思?”

    李跡仰頭,將杯中小酒一飲而盡,砸吧了兩下嘴,說道:“是沒意思,但就是得殺,因為這就是我活著的方式。”

    寧畫轉頭,看了雅間紗窗後裏那個投影美好動作卻不怎麽淑女的身影,語氣有些調侃地說道:“你不是有個賭上了一生的紅顏麽?難道你不是為她而活?”

    李跡把手中空的紅泥玉珍酒杯擱到腳邊,說道:“我可沒有賭上我的一生,你別看她這樣,實際上她聰明地很,我們之間,頂多算是互惠互利的關係,我沒有辦法把她騙得死心塌地,她也不可能令我傾盡所有。其實我們心裏都很清楚,因為人生的目標不同,所以以後還是各走各的。”

    寧畫彎下身子,雙手交疊靠於欄上,身後腰臀那驚心動魄的曲線一下子令得李跡餘光瞄了過來。她也絲毫不在意,額前發絲被風吹得亂飄,喃喃說道:“我還是很羨慕你們。”

    李跡沒好氣地道:“上次你說羨慕柳綺,現在又說羨慕我們,你就說你不羨慕誰吧。”

    寧畫俏皮一笑,對他做了個鬼臉。

    李跡早就領略過這個走到哪都能成為花魁的女子的魅力,並沒有被迷得目眩神迷,隻是眼神在她身後瞄了幾下過足了眼癮,然後繼續看夜景。

    裏頭的越晗雪早已吃夠了,隻是她嫌冷風又大懶得出來,索性就坐在裏麵。

    再喧鬧的夜市也會結束,再媚眼的燈火也會闌珊,當夜漸漸深了,春雪樓這樣的歡悅之地也要打烊了,因為刑事府的夜禁之令,即便是青樓也不能開門到子時以後,所以樓裏的下人開始收拾清掃,寧畫也開始趕李跡走了,雖然他很不情願,但明天清晨還要去幕人府,而且越晗雪也困了。

    在走之前,他也難得的給出了小費,雖然隻有十兩銀子,但也讓見慣無數富豪大老爺的寧畫姑娘受寵若驚,微羞著笑他是不是最近發財了。

    對李跡而言,完美的一天結束了,現在就是回家睡覺,然後迎接另一個美好的一天。

    ……

    ……

    深夜的洛州城街頭,少年背著雙手踩著極寥散的枯葉緩慢前行,女子在身後慢吞吞地跟著。

    他看著巷子裏的隱隱燈火,看著遠處巡夜的城衛軍,想著明天自己又將迎來人生路上的轉折點,不由得笑了。

    他忽的停住了腳步,目光冰冷直視前方巷口處的一片黑暗裏,身後影子浮現,在月光下拉得極長。

    一黑貂裘衣青年自黑暗中走出。

    李跡看到是他,臉上倒沒有意外的神情,扭頭看了一眼慢吞吞跟上來的越晗雪,然後淡淡問道:“有事?”

    蘇秦身上的裘衣一塵不染,不知去了哪裏洗過,他臉上的神情還是那般平靜,亦或說是麵無表情,隻聽他輕聲說道:“今天,我差點被刑事府的人抓住。”

    李跡眉頭一皺,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我被洛溪算計了,我原以為他躲在幕人府裏療傷,所以想趁著他不在偷偷去趟刑事府,查出點關於囚魔鎖的線索,誰知他就在刑事府裏,並提早埋伏下十位不良人,我差點就栽到他們手裏。”

    在月光的映照下,蘇秦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明顯少了往日的那種自信。

    李跡有些無語,說道:“你都不是獸魔之身了,還敢去刑事府,膽子真夠大的。”

    蘇秦說道:“《本經陰符七術》中,有一術名為養誌法靈龜,我用這種龜息術,很容易便能潛入刑事府而不被發現,之所以中了埋伏,是因為洛溪算到了我會對囚魔鎖有想法,故意暴露了它的位置把我引過去,現在我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可怕的家夥。”

    李跡沉默片刻,問道:“你要我做什麽?”

    蘇秦看著李跡的眼睛,認真地道:“一個月等不及了,三天之內,我就要林旗的血肉。”

    李跡眉頭皺得更緊,說道:“你知道,林旗是幕人府的人,沒這麽好殺,三天之內你也太高看我了吧?”

    蘇秦說道:“可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你這是把我置於危險的境地。”

    “危險越大,回報越大,我可以再給你一些報酬。”

    李跡看了越晗雪一眼,見後者沒有任何的表示,隻是任由他自己決定的意思,笑了笑,說道:“我要的無非就是《本經陰符七術》,除此之外你身上也沒有任何我想要的東西,那麽我們還是來談談活在這個世界上最本質的東西好了。”

    “最本質的東西?你要誰的命?”

    李跡尷尬地說道:“你誤會了,我說的是銀子。”

    蘇秦臉上閃過不屑之色,說道:“你可真是個俗人。”

    李跡的尷尬驟然消失,瞬間變得滿臉嚴肅,說道:“我就是俗人怎麽了,請你拿銀子俗我一臉。”

    蘇秦無奈地道:“直接開價吧,你要多少?”

    李跡伸出兩根手指,說道:“這個數。”

    “二十兩?沒問題。”

    李跡冷笑道:“兩千兩銀子,三天之內我就給你弄來他的人頭。”

    蘇秦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窘迫,說道:“我現在沒有這麽多錢。”

    李跡歎氣,說道:“這很麻煩。”

    他轉頭對越晗雪說道:“這人做生意沒點誠意。”

    脾氣極好的胭脂醫仙白了他一眼,然後給了蘇秦一個歉意的眼神。

    但她的歉意不是因為李跡的無禮話語,而是李跡既然表示了他不想再接這筆生意,那她也隻有站在他這邊。

    蘇秦臉色猶豫了一陣,然後終於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說道:“行,到時候我肯定給你弄來這兩千兩銀子。”

    李跡笑道:“成交。”

    蘇秦又道:“我給你一個很重要的情報,林旗這兩日都在海月樓,明天估計也會去。”

    李跡伸手打了個響指,“我明白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蘇秦扭身走進黑暗,不過又留下一句話:

    “我還要以今天的教訓給你告誡,刑事府的囚魔鎖,可以封鎖三魔的一切魔力,在你沒有學會別的保命手段之前,千萬不要把自己的身份暴露給他們。這句話也希望你帶給我妹妹。”

    李跡毫不猶豫地應道:“我會的。”

    蘇秦揮了揮手,身影消失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裏。

    ……

    ……

    一陣夜風起,街麵上枯葉亂飛,直上寂寥清靜的深夜天穹。

    李跡站在風中,額前發絲亂舞,喃喃自語道:“怪不得今晚我忽然想殺人,原來是上天注定我要去殺人。”

    他踩著一片飄落至腳底的落葉,雙手放到頸後,仰天望星辰曬月光,“月光好美。”

    他扭頭看著越晗雪平靜之中甚至有些慘白的神色,又笑道:“當然,我家阿雪更美。”

    越晗雪表情變都沒變一下,淡淡地道:“叫小姑。”

    李跡嘿嘿笑道:“我就不叫,你咬我啊。”

    越晗雪懶得理他,賭氣似地扭過頭。

    少年聳聳肩,繼續在前方走著。

    這對男女一前一後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被月光越來越長。

    後方的她,踩在滿地落葉之上,眼睜睜看著他身後那充滿殺意的扭曲影子逐漸變淡消失。

    仿佛被月光所淨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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