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舉國滅商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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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一國丞相,就這麽被人暗殺了?
別說潘絳有點不敢相信,就連秦王聽到這件事後都有些不敢相信,反複確認了好幾遍,才終於相信這件事是真的,這一天秦國滿朝文武看到了他們大王繼位這十年來臉色最難看的一次。
不知過去了多久,贏駟失魂落魄地問道:“刺客的身份查清楚了沒有?”
從劍匣關把消息傳到鹹陽的斥候使說道:“刺客能夠混進劍匣關中,假扮將軍府的暗衛,然後殺死了丞相,用血在地上寫下了‘為商君昭雪’這行字,因此毫無疑問,是商鞅和屍佼以前成立的刑法隊的餘孽。”
贏駟咬牙問道:“那刑法隊不是早解散了,裏麵的人不也各個抓起來了嗎?”
斥候使低頭說道:“或許總有幾個漏網之魚。”
“那些漏網之魚可真有本事啊,連我大秦丞相都能夠殺死,那是不是如果寡人有一日要出行入關中的話,也會落得和丞相一樣的下場了?”
所有大臣聽得這話皆是大驚,齊齊跪下說道:“大王息怒!”
贏駟手掌用力地捏著王椅的把手,臉色陰沉,雙目瞪圓,頭上珠簾嘩啦啦作響,顯然這怒是沒這麽容易息下去的。
喘了半天氣之後,他陰沉著聲音問道:“劍匣關是哪位將軍坐鎮?”
軍事最高官員太尉說道:“是潘絳將軍。”
“哦,是他啊,他對丞相死在他的府上,就沒有什麽話要對寡人說的?”
斥候使猶豫了一下,說道:“潘將軍說了,丞相的死罪在於他的大意,如果大王要治他的罪,他無話可說。”
贏駟猛地一拍把手,怒道:“好一個無話可說!以為以前立過一點功勞,封了一個關內侯,寡人就不敢拿他怎麽樣了嗎?寡人若要拿整個劍匣關來給丞相陪葬,他可敢有異議?”
斥候當即用力磕頭,頃刻間地板上便多出了一灘血跡。
贏駟淡淡地道:“好了,寡人又不是那種暴君,不會真這麽做的,你放心好了,然後回去告訴潘絳,寡人可以暫時不追究他的罪,但如果一個月之內,他抓不到刺客的話,這個劍匣關守將,他就不用當了。”
斥候緩緩起身,低頭淌血道:“是。”
“下去吧。”贏駟揮了揮手。
……
“你們,對這件事怎麽看,真的是刑法隊的餘孽幹的?”
眾臣們互相看了看,然後都搖了搖頭,這不是說他們認為凶手另有其人,而是他們並想不到除了那些人之外,還有什麽人會在殺人後留下“為商君昭雪”這樣的字來。嫁禍?商鞅都死了十年了,他當年輝煌時的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如今沒有一個還站在朝堂之中,嫁禍根本就沒有必要。
隻有司法部的廷尉站了出來,拱手說道:“大王,我有不同的看法。”
“哦?畢卿你說。”
廷尉畢邢說道:“眾所周知,商鞅當年的刑法隊有三萬人,其中五千人是修行者,其餘兩萬五千人是擅長隱匿和暗殺的頂尖高手,頂尖修行者十人,最強的屍佼天下第八。可以說,當年的刑法隊是我大秦黑夜中最鋒利的一把利劍,所以能將我大秦原本處於劍道鼎盛的江湖變成如今的樣子。商鞅死後刑法隊解散,那包括屍子在內的五千修行者基本毫無例外地被殺或者是被驅逐,所以這五千人裏應該不用考慮,剩下的兩萬五千位殺手,雖然大多數也都被重新吸納回了朝廷中,可也的確是有一部分人選擇歸隱,這部分人是嫌疑最大的。”
“繼續說。”贏駟讚賞道。
“但說是嫌疑最大,從能力上來考慮,他們卻是最弱的,一沒有修行者的頂尖武力,二沒有足夠強大的情報網,單純靠他們,想要做到潛入劍匣關,假扮暗衛,騙過潘將軍殺死丞相,怎麽想都不合理,所以這也是我覺得最怪的地方。”
贏駟皺眉道:“那你的意思是,還可能有別的勢力相助於他們?”
“這隻是我的猜測。”
“那你再猜的確切一點,寡人現在就是需要你的猜測。”
“是,當年商鞅不顧滿朝文武的反對,堅持要變法,就隻有先王一個人讚同他,除此之外他的自大和過於殘酷的刑法也招惹了太多的敵人,所以在大王您即位後要將他處死,滿朝竟無一人站出來為他求情,從這一點上分析,肯在商鞅死後這麽多年來要為他申冤報仇的,就隻可能是當年曾受過他恩惠的人了。”
贏駟手指敲擊著把手說道:“直接說你懷疑的對象吧。”
畢邢肅容道:“當年那批在商鞅宣布刑法治江湖後,最早退出修行宗門然後轉而投向朝廷的修行者們。”
贏駟疑惑問道:“為什麽是他們?”
畢邢冷靜說道:“因為商鞅刑法治江湖的前三年,並沒有多使用刑法隊來進行殺戮清洗,他采取的是勸和遊說,勸那些宗門自行解散,或是接受他所提出的約法條件,那一批聽從他的話自行解散的幾個小宗門,後來的待遇要遠好過別的宗門。等到商鞅沒耐心,讓屍子帶著刑法隊去血洗江湖的時候,那些曾經不停商鞅勸告的所謂的大宗門就不會再有那麽好的下場了。”
“雖然那些宗門是咎由自取,可也有一些弟子是怕的,他們或許是在宗門內地位不夠享受不到什麽資源,也或許是比他們的師長們更遠地看到了宗門的未來,所以選擇在屍子出手之前退出了宗門,有的轉投刑法隊,有的參軍來保全自己。後來也都證明,這一批人,都沒有被他們原先的宗門牽連,幾乎都過得不錯,甚至那些參軍的有些還立了不少功勞,如今已經成了鎮守一方封地的將軍。”
這位負責刑法審訊的廷尉大人眼裏閃爍著精光,說道:“隻有這些人,感激他們曾經的選擇,感激商鞅給了他們機會選擇,這份感激,就是嫌疑。”
贏駟這下了然了,猛地站了起來,沉聲道:“畢卿一席話,瞬間便令得寡人大悟,寡人之前也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以商鞅那種人的人品,除了他的部下之外怎麽可能還有人願意稱呼他為商君,原來,還有這麽一幫人!”
“禦史大夫!你立刻給寡人去查查朝廷中有多少人曾是修行宗門出身且符合畢卿所說的條件的,寡人要盡快得到一份完整的名單!”
“是!”
下麵的眾臣有些麵麵相覷,光憑猜測就要將那麽一大部分的人列為懷疑對象,這會不會太……
贏駟看出了他們的想法,冷笑說道:“這些都是他商鞅的遺害,如今想要死灰複燃,寡人豈能容忍他們?哪怕隻是一點點火苗,也不能容許!我大秦國,除了商法之外,不能有任何他商鞅所留下來的東西!”
“你們都給寡人聽著,從現在起,舉國滅商遺!”
……
……
黃沙白土子午峽。
田棱總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去營地外的土坡上躺著,春天快來了,天氣也漸漸回暖,躺在坡上曬太陽的確是不錯的享受,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尹蓮送信,告訴他們一些外界的情況,他最後一次送出去的信上,說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西門客號召整個江湖誅殺屍子。
雖然對那位曾經的天下第八信心是比較足的,他也聽聞了屍子現在是天下第五的傳聞,但他畢竟還是擔心自己的師妹,屍子會如何他並不是很在乎。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屍子是他的仇人。
田棱實際上很是不理解尹蓮為什麽能對殺死自己雙親的仇人無動於衷,甚至還跟在他的身邊,難道就隻是為了借他的手報仇?
田棱寧願相信是這樣。
當初那個天真的小女孩,如今也終於變得讓他陌生了。
田棱深深歎了一口氣。
“田將軍,您在這裏啊,馬將軍有急事叫您過去他的帳中一趟。”一個聲音從坡下傳了過來。
田棱嗯了一聲,說道;“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進到馬幗的帳中,發現隻有他一個人在裏麵,那也就是說不是什麽軍務需要他來商量,田棱的目光落在了案上的一份金黃色卷軸上。
田棱心頭一跳,金龍卷軸?這可是隻有鹹陽宮裏才能發出的最高級別的卷軸,等同於是秦王發出的聖旨。
馬幗見他來了,點了點頭,說道:“金龍卷軸看見了吧,有一件事情,你需要知道。”
“和我有關?”
馬幗深深看著他的眼睛,“沒錯。”
田棱沉默片刻,然後單膝跪下,說道:“田棱聽旨。”
馬幗拿起那份金黃色卷軸,站起來,緩緩攤開,念道:“子午峽副將田棱,因多年鎮守邊關,戰功卓越,現予以賜五大夫爵位,並入宮親自接受王的封賞,擇日即出發。”
“什麽?”田棱一愣,這莫名其妙的怎麽來了個封賞?
“田棱,還不接過卷軸,謝王的恩賜?”
田棱愣愣地接過卷軸,腦子裏還一團迷糊。
馬幗看著他完全沒有表現出任何高興的樣子,歎了一口氣,說道:“能猜到發生什麽事了嗎?”
田棱握著卷軸,抬頭沉聲道:“大王究竟是什麽意思?五大夫不是邊將的公爵,而我是邊軍,對我而言這根本就不是升爵。”
馬幗說道:“沒錯,這不是升爵,這反而是撤掉了你的邊軍兵權。”
“是我父親出事了?”
馬幗搖了搖頭,看著他,一字一句說道:“不是,是你。”
“這幾天發生了一件大事,相信你也知道了,丞相在劍匣關被人殺了。”
“刺客據說是商鞅以前的刑法隊,而你,有幫助刺客的嫌疑。”
田棱臉色一變,說道:“我並不是刑法隊的人啊。”
“是的,你不是,但你曾經受恩於商鞅。”馬幗看著他的眼睛,神情嚴肅無比,“當年你離開道德宗,就是因為商鞅在屍子對道德宗出手前,通知了你的父親,讓他勸你離開,你這才保下了一條命。”
“這……”田棱目瞪口呆。
“沒辦法,丞相的死讓大王過於憤怒,所以凡是曾經和商鞅有關並且如今在軍的人,都成了大王的懷疑對象,或許在你看來這根本就是莫須有的懷疑,可在大王看來,這可能就是嫌疑。”
“所以,你必須得去一次鹹陽。”
田棱失魂落魄地道:“那我父親呢?”
“他離鹹陽比你要近,所以肯定先收到命令了,或許已經出發了。”
“你也準備一下,明天就準備動身吧,其餘的事情,就都先放下。至於安危,你不用太過擔心,大王隻是懷疑了一批人,其中包括了你,可並不代表你真有嫌疑。隻要沒有做過,你就不會有事的。”
田棱拳頭死死地捏緊,看著手中的金色卷軸,眼神可怕無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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