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們是同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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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書鋪失火,老掌櫃被蘇雲抹除了銘文,一切都死無對證。

    蘇雲現在就算說是王家做的,劉承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前,不會拿王家開刀,所以與其被牽著鼻子走,蘇雲決定這一次先發製人。

    這個書傀,對於那個北蠻巫士來說,肯定是命根子,就看王家如何取舍了。

    果不其然,就在城南書鋪失火兩日後,敲鑼打鼓地來了一隊不速之客。雖說蘇雲已經高中童生,不過州府天院的文書未下達,就還不算正式地踏入書道。

    可是有些人就急著來道喜了,蘇雲也攔不住。

    “恭喜蘇案首金榜題名。家主悉聞乃德山書院學子,特來恭賀。”

    蘇雲看了眼那人身後的熟人,喃喃道:“王慶?”

    領頭那人拱手道:“在下王貴,是王慶的三叔。”

    “敲鑼打鼓的都散了吧。”蘇雲直接說道。

    “去,都回吧。來兩個人,將老家主親手所書的匾額抬進門。”

    “慢著。”蘇雲擋在那塊掛著紅布的匾額前,“家中貧寒,恐怕沒有閑處能夠掛置,王老爺的好意,蘇雲心領了。”

    這個王慶的三叔臉色一凝,幹笑兩聲,說道:“既然蘇案首這麽說,那這匾……”

    “姓蘇的,你別給臉不要臉,我爺爺送你牌匾,是看得起你!”

    “放肆!”

    啪!

    王貴一巴掌打在王慶的臉上,喝道:“來的時候怎麽說的?不長記性了?”

    王慶捂著臉,眼神忿忿地看了一眼蘇雲,又看到王貴發火的樣子,不敢再吱聲了。

    王貴恢複了笑臉,說道:“蘇案首,要不咱們坐下慢慢聊?”

    “進來吧。”蘇雲倒要看看,王家人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聽見蘇雲答應了,王貴暗道有戲,他還擔心這蘇家小子和王慶有過節,會怎麽折騰一番呢,沒想到這個蘇雲如此大氣,看來這十縣案首,果然有點本事。

    “茶就不倒了,幾位有什麽便直說吧。”

    王貴笑道:“來,抬上來。家主也知曉蘇案首家中欠缺些許黃白之物,這今後要在書壇縱橫,沒點銀兩上下打點怎麽成?特命我帶些過來,還請蘇案首笑納。”

    蘇雲看了眼小木箱裏的銀兩,看樣子足足有三四百兩,這回王家算是下血本了。

    “無功不受祿,王老爺還是拿回去吧。”

    王貴按住蘇雲推辭的銀箱,說道:“此次上門來,自然有事相求。”

    “說來聽聽。”

    “家主吩咐,共有兩件事。這其一,便是之前我這不成器的侄兒和蘇案首之前有些誤會,特來賠禮道歉,希望化幹戈為玉帛。”

    “那好說。道歉吧,銀子我不要。”

    王慶怒視一眼,卻被王貴回瞪了一眼。

    “對不起!”

    蘇雲輕咦一聲,“這慶霸王中氣十足,就連一句道歉,都是如此殺氣騰騰,王三爺,您覺得我是該跪著接受呢,還是該鞠個躬?”

    王貴麵不改色,一腳踢在了王慶的腿肚子上,直接讓猝不及防的王慶摔了個大馬哈,趴在了地上。

    “聽到沒,蘇案首讓你輕點聲,是不是來的時候飯吃得太飽了?”

    王慶何時受過此等羞辱,怒目而視道:“蘇雲,你被欺人太甚了!”

    “放心。我們是同窗嘛,同學之間就應該相互照顧,相互關愛,是吧?”

    王貴笑眯眯地說道:“你看看,蘇案首多有雅量,就你,連人家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還不道歉!從此蘇王兩家相互關照,相互關照。”

    “等等,當初你用硯台砸破了我的頭,縣尊大人之前讓你來道歉,你也置若罔聞。我若是就此了之,縣尊大人的顏麵置於何地?”

    王慶冷著臉問道:“你還想怎樣?”

    “很簡單。那方碎了的紋山硯,就在床邊,你當初怎麽砸的我,手法和力度我倒是忘了,要不你再試一試?”

    王貴聽出了蘇雲的意思,眉頭微微一挑,別看蘇雲不溫不火的,這綿裏藏針,還是不肯和解,便道:“這裏有一方雲泥古硯,是上上品,今日贈予蘇案首,之前那點不愉快,還請蘇案首見諒。在下代小侄向蘇案首賠禮道歉了。”

    “誒呀,侄子犯錯,讓叔叔來道歉。我若是再刁難,傳出去反倒是我蘇雲氣量小了,這件事呢,暫且不提了。”

    聽到蘇雲鬆了口,似乎沒有要再為難下去的意思,王貴也是舒了口氣。這並非是今日過來的主要目的。

    “蘇案首,這另外一件事呢,就更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蘇雲說道:“既然是雞毛蒜皮的事,那就不提了。各位,慢走不送。”

    “且慢,且慢。”王貴被蘇雲這忽如其來的逐客令也是慌了陣腳,東西也送了,臉皮也丟了,這低聲下氣這麽久,就是為了這重頭戲,差點被自己這一句雞毛蒜皮的小事給省略過去了。

    “在下的意思,是對蘇案首來說,處理起來是件雞毛蒜皮的小事。”

    “此話怎講?”

    王貴說道:“不知幾日前城南書鋪失火一事,蘇案首可曾耳聞?”

    “沒聽過。”

    王貴:“……”

    “嗬嗬,蘇案首您真會開玩笑。我可是聽王家鋪子裏的夥計說了,這下午,書鋪的老掌櫃還跟您起了爭執,後來被您給帶走了呢。”

    蘇雲看向王貴,故作驚訝地說道:“王三爺您可真是手眼通天啊,居然這事都知道。”

    “嗬嗬。”王貴說道,“這城南書鋪失火,連帶著將我們王家的雜貨鋪也燒了。我們家主如今找不到這個書鋪的東家,聽說這老掌櫃在蘇案首您手上,所以過來要人,請蘇案首行個方便。”

    “原來是這麽回事啊。”蘇雲裝作剛了解的樣子。

    王貴笑道:“這人……”

    “這人不在我這啊,王三爺您看寒舍像是藏得住人麽?”

    “我聽說了,這人在縣衙裏,所以勞煩蘇案首您動動手,將他給撈出來。”

    蘇雲心說,這老狐狸還真是下血本,準備撈那具書傀,看樣子,他們估摸著還不知道蘇雲已經得知這老掌櫃的真實身份了。

    “恐怕不好撈吧。”

    “您是十縣案首,書科雙甲的大才子,又深得咱們劉縣令的賞識,想必這種小事,您動動嘴皮子就成了。”

    蘇雲說道:“這事啊……您來遲了。”

    “此話怎講?”

    蘇雲幽幽地說道:“我可聽說,這書鋪失火,殃及周圍不少商家,縣尊大人一怒之下,打死了那個老掌櫃。”

    王貴心頭一驚,“不對吧,蘇案首您帶走這老掌櫃的時候,可是下午,那時候書鋪還沒起火呢!”

    蘇雲很淡定地說道:“是啊,這不失了火,縣衙裏的人就把老掌櫃給帶走了嘛,誰知道這麽禁不住打,給打死了。”

    “那屍首呢?!”王貴緊張地問道。

    蘇雲站起身來,拿著王家送來的那方古硯把玩了兩下,漫不經心地說道:“這不,還在縣衙呢嘛。”

    啪!

    “啊!”

    王慶捂著額頭,沒想到蘇雲會在這個時候動手!

    “蘇雲,我要殺了你!”

    “呀,我們是同窗啊,王慶你怎麽如此大的殺氣?”

    “混蛋!我……”

    王家幾個家丁在王貴示意下拉住了王慶,眼下蘇雲是昆縣紅人,這時候一個不慎,兩敗俱傷,可能正是不少人樂得見到的場麵。

    “呀,我聽說這雲泥硯啊,堅如磐石,清脆有聲,看來真不假,此等珍寶,在下可受用不起,這硯台和銀子還請王三爺一並帶走吧。”

    王貴看著額頭見血的王慶,眼神狠戾地眯了一下,聲音低沉地說道:“咱們走!蘇雲,咱們後會有期!”

    “要不要上點藥再走?”

    “不必了!”

    王家人無功而返。趙春秋看著王慶頭破血流地從蘇雲家中出來,站在院子裏一語不發。

    “看什麽看!打死你!”

    趙春秋沒有說話,等過了很久,他才走到蘇雲的房間內,問道:“雲哥,你心情好些了麽?”

    蘇雲笑了一聲,說道:“這話應該我問你才是。你不一直想找王慶出氣嗎?”

    趙春秋有些猶豫地說道:“剛開始是挺期待的,可是就在剛才,我看到那慶王八頭破血流的樣子,忽然覺得雲哥你下手太狠了,這樣子,咱們和他有什麽區別?”

    “你能這麽想,倒是挺好的。”蘇雲說道,“不過呢,我打他不僅僅報之前那辱人之仇。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什麽事?”

    蘇雲拍了下趙春秋的肩膀,說道:“打他是為了引出一條老狗。”

    “那狗凶麽?”

    蘇雲鄭重地點了點頭,“可凶了。”

    肯犧牲一間鋪子來換人,王家背後那個北蠻巫士,足以想象地位有多重要。

    ……

    ……

    關於尤師爺的身份,一直隱藏得很好,就連宋子文都不知道,這個長相平平的縣衙文吏,居然會是一個書科出身的童生。自然,尤師爺也一直都是劉承的心腹。

    “要燒了書傀,這倒是個法子。”劉承來回踱步。聽完了尤師爺複述蘇雲的意思,他也佩服蘇雲的膽量。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這北蠻巫士,傳聞個個陰狠毒辣,我寧國邊疆每年死於他們之手的將士不計其數。這真要是惹毛了這個巫士,恐怕我昆縣要不得安寧啊。”

    尤師爺說道:“老爺,揪不出來這個巫士,終究是心腹大患啊。而且看著態勢,這件事,和王家脫不了幹係。”

    “一門兩個書科童生,現在又冒出來個北蠻巫士,這王家不好招惹啊,我怕逼急了,真的會惹出大亂來。”劉承有些擔憂地說道。

    尤長平點了點頭,“老爺擔心的也不無道理。眼下我看,還是不主動招惹王家的好,就按蘇雲的計策,引蛇出洞,等捉拿到了那個北蠻巫士,挖出背後的王家,那麽這王家也徹底折騰不起動靜了。”

    “有理。”劉承點頭道,“這樣吧,再過幾日不是臘八了嘛,按照往年慣例,本縣都會邀新科童生舉辦文會。今年必然熱鬧,屆時再將筆髯翁請來,然後將此事交由筆髯翁主持,以保萬無一失,如何?”

    “老爺您真是智勇雙全!”

    “哈哈,草擬文案吧。至於這書傀麽,你就放出風聲,這書鋪老掌櫃查明正身,乃是大炙國人氏,施行火葬,時間最好就定在臘八之日,這樣也好給那北蠻巫士一些準備的時間。”

    尤長平點頭道:“好,我這就去準備。”

    “隻不過,這書傀的屍身,放在那裏是好呢?我倒是擔憂安放在義莊,早晚要被發現,那北蠻巫士可非善類。”

    尤長平聽出了自家縣太爺的意思,反正放哪裏都別放縣衙,於是就說道:“要不……放蘇案首家裏?”

    劉承臉皮一扯,即使老臉再厚,也無法直接來回答尤師爺的建議。

    “額……你去問問吧,這種事情,自願最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