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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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豔奪目的鮮血,暗色斑駁的破爛衣裳,嬌小的女子倒在染滿了血色的地上,嘴角卻流露出笑意。
有了雁城守將的到來,寧氏派來的人毫無抵抗之力,不過眨眼間就成了散發著溫熱氣息的屍體。
“暮衣,暮衣,你快醒醒,有人來救我們了,你怎麽那麽傻,楊流遇的命沒有那麽珍貴,你怎麽那麽傻啊?”楊流遇飛奔到暮衣身旁跪在地上將暮衣抱在懷裏傷心欲絕的說道。
感覺到懷裏的身體漸漸的沒有了暖意,楊流遇的心瞬間慌了,轉身就要去求雁城的人救救暮衣。
“公子……公子……”暮衣的手緊緊的抓住楊流遇的衣裳,聲音細小如蚊叫。
楊流遇不敢離開,他怕一轉身暮衣就離開他,這一段時間,暮衣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兩人朝夕相處,她的影子早就已經紮根在他的心裏。
“暮衣,不要說話,會沒事的,雁城的人來了,你會沒事的。”楊流遇慌亂的用自己的衣裳小心翼翼的擦拭著暮衣嘴角的鮮血。
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不過,她的身上致命傷數不勝數,此時不過是挺著一口氣想最後看一眼公子。
“公子,不……要,奴婢……奴婢心裏……清楚這傷勢,公子……不必為了……奴婢奔走了,奴婢要走了,公子……請珍重,以後……以後奴婢不在了,公子……切莫傷心,人固有一死,能……死在公子的懷裏,暮衣此生無憾!”慘白的臉上笑靨如花。
一雙布滿傷痕和鮮血的手顫抖著抬起,食指和無名指微微的抖動著,可是身體裏僅剩的力量無法讓她如願以償。
楊流遇隻感覺到冰涼的指尖猶如蜻蜓點水在臉頰劃過,便重重的“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暮衣徹底沒有了氣息,楊流遇跌坐在暮衣身旁癡癡的看著暮衣滿是血漬的臉,那一雙靈動的眼睛此時緊緊的閉著,再也不能睜眼含笑看著他。
“楊公子,天色已晚,此地血腥味兒太重,恐怕會引來野狼,我們還是快快進城吧!”看著逐漸染上墨色的天際,在一旁靜立近兩個時辰的副官提醒道。
此地離靳西的群山很近,靳西最盛產的就是青狼,那些畜生的鼻子最靈敏,一絲血腥味兒就能被它們抓住。
天色漸晚,青狼是黑夜裏的王者,這裏廝殺的場麵已經過了半日之久,估計也快來了。
楊流遇不動聲色的跌坐在暮衣身邊,雙眼無神的盯著已經沉睡的暮衣。
“楊公子,該走了!”副將再次開口,清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耐。
若是楊流遇還沒有反應,他直接將人抗走,反正該救的人已經救了。
“好,我們走吧,不過我要把暮衣帶走!”楊流遇死死地頂著副將,他知道這裏麵能決定的是副將。
隻要楊流遇能離開,無論帶誰都無關緊要,不就是一個毫無危險的死人嗎?別說一個,全帶走都可以。
“可以,那公子請吧!”
“還有一件事,這些人算是殺人凶手,我要他們碎屍萬段,再將這些人的屍首送至霍州武備府。”楊流遇咬牙切齒的說道。
在他心裏,若不是霍州張起雲包藏禍心,不僅出賣了他,還緊緊相逼,暮衣怎會為了救他而死。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副將心中也忐忑不安,安排身邊的人去將屍體帶走。
楊流遇將暮衣抱在懷裏,亦步亦趨的跟在副將身後。
一路安穩進城,副將和將士才鬆了一口氣,帶著楊流遇直接去了將軍府,這件事情不是他能夠決定的,一切都還要將軍定奪。
正好,韓驕正在書房等著消息。
“楊公子,您看是否將暮姑娘放下,我家將軍在書房等著楊公子。”副將看了一眼楊流遇懷中的暮衣。
這一次,楊流遇沒有拒絕,目光將院子掃了一遍,小心翼翼的將暮衣放在旁邊的躺椅上,像是對待絕世的珍寶一樣。
“將軍,屬下回城複命。”
“進來”清冷的聲音中帶著威嚴。
楊流遇跟在副將身後,進了屋子隻抬眼看了韓膠一眼又沉入自己的情緒之中。
“將軍,屬下到的時候,就隻剩下這一個人了,那一位姑娘傷勢過重沒挺過來。二十幾個殺手全是高手,若是我們遲了一步,恐怕這一位公子也得慘遭毒手。”說完就退到一旁充當背景板去了。
自己手底下的副將,韓驕清楚他的眼光,隻是不明白眼前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有什麽值得出動殺手。
“既然已經進了雁城,本將軍不想一無所知,你若是想要做啞巴,那就準備好做一輩子的啞巴。”韓驕目光如炬的盯著楊流遇。
韓驕自小在雁城長大,很少回永安城,對於永安城的那些貴族功勳了解甚少,自然不認識楊流遇。
眼看著自家夫君的倔脾氣又犯了,齊芫再也坐不住了,急急的放下手中的話本兒,從屏風後出來。
“你看看你這脾氣,有什麽事情好好說不行嗎,偏偏要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齊芫瞪了韓驕一眼。
看著夫妻二人之間的小甜蜜,楊流遇越發的恨自己的無知與無用,生生的害了暮衣的命。
“韓將軍,我叫楊流遇,外麵躺椅上的女子叫暮衣,至於能讓韓將軍救我一命的那個東西,也就是暮衣口中的信號彈,據暮衣說是她的上司交給她的。”提起暮衣的時候,他無波無瀾的眼眸中才多了兩分溫柔。
“將軍,我們到的時候那女子還撐著一口氣,據她交代,她是暮衛的人,暮統領手下的暗衛。”想到那女子,副將更多的是佩服。
暮統領是誰,韓驕心裏明明白白,隻是想不明白暮西為何派手下暗衛保護一個文弱書生。
“姓楊?可是太傅家的嫡長孫?記得芊茹姐姐唯一的兒子就叫流遇,楊公子,你母親是否是安國公府嫡長女?”齊芫激動不已的問道。
安國公府的蔣芊茹,平候府的徐蕪筠,寧國公府的寧寧,她們四人是閨中密友,還未出閣的時候,最是要好,陸陸續續的嫁人後,漸漸的少了彼此的聯絡,不知不覺中,當初親密無間的四人,已經隻剩下她和徐蕪筠。
如今見到故人之子,哪怕不曾確定,齊芫也是激動萬分,看著眼前的男孩子,齊芫越看越覺得他的眉眼簡直和芊茹一模一樣。
“韓夫人,家母的確是出自安國公府,閨名芊茹,隻不過母親已經逝世多年,安國公府和楊家已不曾往來,不知夫人怎知家母未出閣時的閨名?”楊流遇疑惑的問道。
安國公府和楊家自他母親逝世後就關係不佳,他那個父親續弦後更是水火不容,連帶著他這個外孫子也被遷怒了。
得到楊流遇的肯定,齊芫更加的激動“太好了,太好了,你竟然是芊茹姐姐的兒子,當初我嫁到了燕城,卻不想竟是永別,先是芊茹,再是阿寧,今兒見了你,果真和你母親一模一樣。”
“夫人認識我母親?”楊流遇半信半疑,他不相信天底下有這般巧的事情,可是看著她的眼神,又不似作假。
關於母親,楊流遇已經是沒有了多少的印象,在整個楊家,也無人敢提起陳年舊事,尤其是關於他母親得事情。
“是啊,當初的寧國公府寧寧,安國公府蔣芊茹,平侯府徐蕪筠,衛侯府齊芫是唐暮的四大才女,我們那時候,總是一起賞花、踏青、作畫、彈琴,時光飛逝,一晃眼各自為妻多年,我們再也不能相見了。”齊芫的眼神中流轉著懷念,仿佛沉浸在十多年前的天真爛漫中。
想著還有外人,韓驕不動聲色的碰了碰齊芫的秀肩,將她從回憶中喚醒。
“讓你見笑了,我和你母親當初是閨中密友,我們四個人向來無話不說,你的母親最先出閣,不過那一場婚姻成了她的牢籠,成了她的催命符。”說起楊流遇的母親,齊芫總是壓不住心中的傷感。
不曾想到韓夫人會當著自己的麵光明正大的說楊家的不是,不由一愣“夫人怎知母親的逝世和楊家有關,和兩家的婚事有關?”
想到自己的閨中密友死的不明不白,齊芫頗有深意的看著楊流遇說“不然你以為安國公府和楊家之間的仇是怎麽結下的,你母親屍骨未寒,那人就迫不及待的續弦,你說那兩人之間沒有首尾,誰會信哪?據說你那個弟弟可是不足月生下來的!”
“夫人怎麽對楊家的事情這般了解?”楊流遇疑惑的問道。
齊芫冷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安國公府找不到的證據,自有人能摸得徹徹底底、一清二楚。我隻恨芊茹所嫁非人才會死得不明不白。”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楊流遇若是還不知道自家母親的死不是家中那些人說的那般簡單,就在這世上白走了一遭。
“多謝韓夫人直言,不然流遇這一輩子都活在他人的鼓掌之中,也謝過韓夫人對母親的一番惦念之情。”即使身上肮髒不堪,他也鄭重其事的朝齊芫執了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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