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電看鬼片, 是一件非常非常應景的事情。

    幸好筆記本提前充了電, 估計能撐幾小時，足夠他們看完一部電影了。

    為了製造足夠的儀式感，阮啾啾把私藏的程雋的零食全部搜羅出來，當事人程雋敢怒不敢言, 默默地充當打光人員，幫阮啾啾照亮一筐零食，目送著阮啾啾拿到客廳的茶幾上擺好。還有擱了一兩天沒吃完的熟食, 放在冰箱裏也是放著，阮啾啾幹脆一起拿了出來。

    阮啾啾來回忙活, 程雋負責幫她拿東西，花了一會兒的時間準備好, 阮啾啾打開筆記本，隨口問程雋：“你想看哪部電影啊？”

    程雋幽幽地望著阮啾啾打開了罪惡的e盤, 打開電影——恐怖片。從上至下一排, 分國籍歸類，極其地有條理性。

    “想看哪個國家的，我隨你挑。這裏有一大半都看過了。”阮啾啾架勢豪邁得像是要請客。

    程雋：“……”

    一般來說, 日韓絕對是要跳過的。盡管他鮮少看恐怖電影, 不代表他不知道。歐美的鬼怪偏血腥暴力，也跳過。中國……以他對阮啾啾的了解，是絕對不可能放一些國產爛片在列表裏的。

    綜上所述, 用排除法來篩選, 程雋的目光終於落在“泰國”兩個字上。

    從語言上來說, 泰語較軟濡，不容易傷耳朵。從知名度來說，泰國的恐怖片似乎並不怎麽出名，大眾的傳播度中幾乎是聞所未聞。當然，大眾就是指他。

    程雋慢吞吞地說：“泰國吧。”

    “好的！看哪個？”

    哪個名字都看起來怪嚇人的，於是他他隨便指了一個。

    “《鬼影》？你的運氣不錯哦。”

    程雋還沒能細細琢磨出阮啾啾所謂的“不錯”是好是壞，電影便開始了。偌大的客廳一片漆黑，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兩人坐在沙發上，一人抱著一個枕頭，阮啾啾拆開了一袋巧克力，掰開，分給程雋一半。

    兩人同步地把巧克力塞進口中，安靜地看著電影。

    不同的是，阮啾啾的身體略微地向前傾斜，靠近屏幕，而程雋則是後背倚著沙發，表情鎮定地抱緊了靠枕，一副絕不會被嚇到的表情。

    黑黢黢的客廳裏，仿佛電影自帶音效，音樂聲和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大很多。

    “哎！”

    程雋被阮啾啾的驚叫聲嚇得向後趔趄，沙發發出咚地一聲聲響。

    阮啾啾：“？？你在幹嘛？”

    程雋：“你叫一聲是想幹什麽。”

    阮啾啾：“哦，就是忽然想起來這部電影之後的劇情，我看得太早，有些細節忘了。”

    程雋：“……”

    “繼續看繼續看。我記得後麵很精彩哦。”

    阮啾啾挑的零食都是吃起來沒聲的。她嚼著果脯，看得津津有味。電影的劇情越來越撲朔迷離，更多的線索指引出真相。相反，坐在一旁的程雋除去阮啾啾一開始遞給他的半塊巧克力，全程維持著抱枕頭，端坐，表麵上異常淡定的狀態。

    不知不覺間，他默默地向阮啾啾靠近。

    一隻手緩緩地放在阮啾啾的胳膊上，正在看鬼片的她一個激靈，別說，這種氣氛下摸出一隻手，還真是有點刺激。阮啾啾的身體顫了一下，便看到是程雋的手覆在她的手腕，握住。

    阮啾啾一臉疑惑：“怎麽了？你是不是有點怕？”

    程雋搖頭：“是怕你害怕。”

    阮啾啾：“……好吧。”

    回想起當初在鬼屋的表現，程雋應該不是不怕鬼的人。阮啾啾想了想，決定還是被他自欺欺人地抓著好了。

    電影全程渲染著一種低迷而恐怖的氛圍，讓人提心吊膽，隨時防著會突然來那麽一下，幸好沒有太多...嚇人的鏡頭。

    阮啾啾問道：“害怕嗎？”

    程雋努力平複心情：“還好。”

    說著，他悄無聲息地挨在阮啾啾身旁，和她擠在一起。人家都是女朋友害怕，嚶嚶嚶地擠在男朋友的懷裏。程雋倒是非常地自覺，看著看著幹脆緊挨著阮啾啾，就如同驚弓之鳥，劇情稍一驚悚，他便僵直了身體，仿佛連呼吸都要消失了。

    原本以為會漫長而煎熬的電影時間，竟然因為阮啾啾在身旁而變得很快。即將迎來大結局，阮啾啾看得目不轉睛，身旁的程雋卻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這個電影——

    結尾突轉的畫麵，堪稱毛骨悚然。

    阮啾啾淡定地看完了結局，卻聽到身旁一聲急促的抽氣聲，在寂靜的黑夜中非常清晰。如果此時通了電，一定會看到程雋懷裏的抱枕幾乎要被勒成兩半。

    “你怕了？”

    “沒有。”程雋的聲音很穩。

    阮啾啾來了捉弄的想法，她慢騰騰地轉過臉，在電腦光的映照下，阮啾啾的麵頰是不自然的青白色。她的頭發潮濕，散落在肩頭，兩人四目相對。

    她幽幽地說：“看，你的肩頭上是什麽？”

    本來這隻是個小小的玩笑，偏偏在阮啾啾話音剛落的時候，屋裏的燈光驟然亮起。下一秒，阮啾啾無比清晰地看到程雋僵硬且受驚的表情。那雙平日裏半耷拉著的睡鳳眼真的極大，眼瞳裏倒映出阮啾啾陰惻惻的臉。

    程老板已經被嚇唬到失去表情管理的能力。

    阮啾啾：“……”

    程雋：“……”

    不知道為何，看著程雋那張被嚇得麵無人色的臉，阮啾啾的腦海裏卻浮現出一隻貓炸毛，耳朵高高豎起的樣子，估計程雋真的是被嚇壞了。

    阮啾啾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

    她幹咳一聲，說：“開玩笑的，開玩笑的，你別害怕。”

    程雋的表情僵硬，估計是半晌都沒有緩過神來。筆記本電腦被關掉，他默默地收拾殘餘的垃圾，默默地把剩下的零食都收到了櫃子裏，默默地抱著抱枕朝著書房走去。

    從頭至尾，一句話都沒說。

    阮啾啾想，程雋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不過，膽小的人被這麽一恐嚇，的確很容易留下心理陰影。阮啾啾的心上有些愧疚，試圖做出補救：“那個——你肚子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麽啊？”

    程雋頭也沒回地進了書房的門。

    按照以往，拿出食物的名義，程雋就絕對絕對會原諒她。在他心目中，一切都沒有食物大。

    而現在……

    程雋竟然！不理她了！

    阮啾啾這下是真正地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她跟上前，程雋進了書房，瞥了她一眼，一臉的“為什麽要跟著我進來”，阮啾啾訕訕地說：“你確定不吃東西嗎？我昨天有買意麵哦，可以做肉醬意麵，海鮮意麵也可以的。”

    程雋的腳步頓了一下，在阮啾啾希冀的目光中說：“不吃。為了身體健康。”

    阮啾啾：“……”

    程雋大概最擅長的事就是拿她挖的坑，再讓她自己跳下去了。

    阮啾啾問：“你真的不吃嗎？我肚子餓了，可以順便幫你做一份。”

    “不吃。”

    “那好吧。”

    阮啾啾退出書房，眼睜睜地看著程雋把書房門關上。她不由歎了口氣，早知道就不鬧程雋玩了，現在倒好，打從他們認識以來，這還是程雋第二次跟她生氣。

    第一次阮啾啾還不知道理由，但最終因為一個偷吃的外賣，他們又恢複友好關係。

    但現在是男女關係，該如何修複呢？

    該不會是一個擁抱？一個吻？一...個……

    阮啾啾：“……”算了，她還是用美食誘惑一下吧，這些怎麽想怎麽不靠譜。

    畢竟程雋從來沒有按套路出牌。

    有現成的意麵，阮啾啾做好肉醬，煮了麵，熱騰騰的氣讓整個廚房都暖和起來。她端著一盤意麵，悄無聲息地走到書房旁，敲敲門。

    “程雋？程雋？我的麵做好啦。”

    隔著門，程雋的聲音悶悶的：“我睡下了。”

    “……哦，好吧。如果你餓了，就自己熱一下吃。”

    阮啾啾想，她這下真的是完蛋了，不知道程雋什麽時候才會消氣。她沮喪地抱著一盤意麵，自己回房間吃獨食。

    ……

    同一時間。

    躺在床上的程雋正在看手機。

    手機微弱的燈光下，映照著他沉默的臉。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之前保存過的書簽。上麵寫著：

    女人最不喜歡的類型的男人。

    一：膽小幼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