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開始體檢了，請您配合一下。”

    方健的身影出現在一個又一個的病床旁邊，他學著庫遠明的笑容，不斷地與病人和他們的家屬進行著交流。

    其實，很多病人都對這突如其來的體檢感到了好奇。不過，大多數病人還是願意配合的。畢竟在醫院這種環境中，除非是發生了醫療事故，否則有膽子和醫生頂牛的人並不多。

    當然，任何事情都有意外。

    方健在給13床病人體檢之後，14床的病人是一位五、六十歲的老者，他的麵孔黝黑，突然道：“小醫生，你的麵相很年輕啊，今年多大了。”

    “23了。”方健流利的回答道。

    “哦，23啊，這個年紀…”老者問道：“你是正式醫生麽？”

    方健訝然朝他看去，在一般對醫療行業不了解的人群眼中，隻要是穿上了白大褂，那他們就是醫生。而能夠問出這句話的人，足以證明他對醫療行業有些熟悉。

    搖了搖頭，方健老老實實地道：“我隻是一個實習醫生。”

    這個信息沒有任何隱瞞的必要，因為隻要他去詢問一聲，就可以得到準確的答案。在這個科室中，可沒有人敢隱瞞這一點。

    “哦，一個實習醫生啊。”老者微微揚起了頭。

    方健明顯的感覺到了他的語氣變化。

    “小醫生，我就不用體檢了。”老者揮了揮手，就像是趕蒼蠅一般，道：“你拿我們的身體做練習，我不反對。但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所以下次吧。”

    醫院病房正常來說，可以擺三張病床，當其中一位病人拒絕之時，另外兩人的眼中也是流露出了疑惑和不滿之色。

    “還以為是為我們考慮呢，原來隻是給實習生練手用啊，太缺德了。”15床的病人憤憤地道：“我花了錢，憑啥讓實習生給我看病，換好大夫來。”

    方健眉頭略皺，其實任何行業都一樣，所有的頂尖高手都是從實習生成長起來的。

    如果沒有實習生涯，沒有大量的實踐操作，他們憑什麽能走到最高峰。

    但是，對病人來說，卻沒有人希望自己在醫院裏遇見實習生。特別是在打針的時候，一個經驗老道的護士，和一位第一次拿針筒的實習護士，受歡迎度可是天差地遠的。

    方健無法指責對方，隻能說各自的立場不同，所以想法也就迥然不同了。

    微微點頭，方健道：“好吧，你們兩位的體檢就免了，再見。”

    他轉身離開了病房。

    那兩張病床中的病患相視而笑，都覺得自己打贏了一場勝仗。

    醫院中的病人，其實是相當無聊的，沒住過院的病人對醫生有著一種天然的敬畏心。但是，如果年紀大了，每一年都往醫院跑好幾次的老人，心態就有些不一樣了。

    13床的病人搖著頭，道：“其實讓他檢查一下也沒啥不好，對我們也沒損失，對不對？”

    “嘿，一個實習生能檢查出什麽，他就是將我們當小白鼠，不用理他。”14床的老者不屑地道：“這樣的醫生，我見多了，沒本事的。”

    “是啊，我最討厭實習生了。”15床的病人侃侃而談：“上個月，我小孫子去婦兒醫院打針，一個實習生紮下去，連血管都沒碰到，被我狠狠地罵了一頓，這才換了一個老護士。哼，這樣的實習生，滾一邊去好了。”

    13床病人愣了半晌，道：“老護士的手藝也是從實習生階段開始學起來的吧，如果沒有人練手，她怎麽可能成為老護士呢？”

    “呃？”15床病人一怔，不免有些掛不住麵子，道：“我不管她們怎麽練出來的，但是拿我們一家當小白鼠就是不行。”

    13床病人無語搖頭，遇到這樣的人，確實沒辦法講道理了。

    這時，護士推著車進來，道：“打針了。”

    她並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也沒有感覺到此時房間裏略顯尷尬的氣氛，隻是按照每一天的工作順序來給他們打針。

    詢問了姓名，確定對方身份之後，護士將針掛號。

    14號病床的老人心中微動，問道：“護士啊，剛才出去的那個實習醫生你知道麽？”

    “剛才出去的？”護士一怔，笑道：“你是說方醫生啊。”

    “我不知道他姓什麽，不過他進來要給我們做體檢的那個。”

    “那就是方醫生。”護士一邊掛針管，一邊道：“方醫生可厲害了，你們能夠遇到他，真是幸運。”

    “幸運？”15號病人眼睛一瞪，道：“一個實習生，拿我們當小白鼠練習，還是我們的幸運？是倒了八輩子黴吧！”

    護士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道：“老先生，您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神經內科與大多數科室不同，雖說各種年齡層都會發生神經內科的毛病，但總體而言，還是中老年居多。所以，在這個病房中，是三位老年病人。

    “誤會什麽？”15號病人搖著頭，道：“我早就看出來了，那小醫生就是想拿我們練手。哼，沒事找事。”

    護士秀眉微皺，她雖然不喜歡聽這種話，但是麵對病人的時候，卻無法惡語相對，隻能委婉地道：“老先生，方醫生可不是普通的醫生，他的醫術水平很高。”突然想起了第一天晚上酒席上那位教授的話，她又道：“這可是能夠在核心期刊上發表文章的大牛呢！”

    “大牛？切，什麽大牛，他最多就是一個書呆子，又沒出過實戰成績，有啥了不起。”

    護士搖著頭，道：“他出過成績啊。”頓了頓，又道：“昨天方醫生在給病人進行體檢的時候，發現118床的病人體內有一顆動脈瘤。那就相當於人體內埋著一顆不定時的shou liu dan，一旦bao zha，人就沒了。也幸好方醫生檢查了出來，否則…所以今天主治醫生讓方醫生給全科室的病人徹底體檢，看看有啥沒發現的隱患呢。”

    小護士打針完畢，整理了一下就走了。

    至於否則什麽，她雖然沒有說，但卻留下了一片遐想的餘地。

    病房中的三位老人麵麵相覷，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有著這樣的峰回路轉。

    13號病床上的老人嗬嗬一笑，道：“反正我是體檢過了，沒毛病。”他樂嗬嗬地躺了下去。

    另外兩位老人相對無語，他們都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吃虧，還有些不甘心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