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科大的學校小會議室。

    這是學校裏最安靜的地方，因為每次啟用這個小會議室的時候，往往都是用來招待最尊貴客人的時候。若是沒有校長的點頭允許，這個小會議室是不會對外開放的，就算是副校長也一樣不行。

    此時，會議室中除了校長年洪莊和副校長彭誌達外，就隻有薑雄兵在座了。

    他們的麵前都有著熱氣騰騰的茶水，茶是絕對的好茶，雖然不是雨前龍井，但也是最頂尖的珍藏了。

    不過，此時坐在這裏的三個人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

    彭誌達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道：“薑教授，那篇論文真的不是在你的指導下完成的麽？”

    薑雄兵苦笑著道：“彭校長，這可是能上《自然》的論文啊，還是我推薦過去的。你以為如果是我的成果，我會讓出來麽？”他頓了頓，略微加重了語氣，道：“《自然》！那可是《自然》啊！”

    彭誌達啊了一聲，緩緩地點著頭，對這個解釋完全信服了。

    是啊，這可是《自然》上麵的論文啊，除非是不懂得科學界情況的白癡，否則有誰會將這樣的機會讓出來呢？

    為了這樣的機會，所有人打破腦袋倒是有可能的，至於謙讓…那是不存在的，是癡心妄想的。

    “哎，薑教授，如果這篇論文是你發表的就好了。”彭誌達微微搖頭，歎道：“他一個學生，還是臨床科的，怎麽可能…”說到這兒，他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道：“年校長，上麵的名字會不會有錯啊？”

    年洪莊輕輕地放下了茶盞，道：“我已經核實了三遍，絕對錯不了。”瞅了眼薑雄兵，又道：“方健是誰，是個怎麽樣的人，我沒有接觸過。但是，我們學校的薑雄兵教授，我總不至於弄錯了吧。”

    薑雄兵在論文中，隻有一個二作的署名。

    他的臉皮雖然很厚，而且也十分渴望一個並列一作的署名，但是方健既然不開口，他也是無可奈何的。更何況，在這個藥物的研究上，他根本就沒有出過一點兒力，怎麽說都不敢竊取功勞的。

    當然，這也是方健有著深厚背景的緣故。如果他真的隻是一個平民子弟，這一切就不好說了。

    彭誌達點著頭，口中喃喃地道：“《自然》，《自然》，這可是…《自然》啊！”

    一個學校若是出了一個能夠在《自然》上發表論文的大拿，那麽不僅這個人會功成名就，就連所在的學校都是如此，校長等人出去開會之時，也會揚眉吐氣的。

    而且，這可是政績，妥妥的政績啊，能夠讓一大幫子人都受益的政績！

    “老彭。”年洪莊淡淡地道：“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點，方健呢，還不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哎…”彭誌達苦笑著道：“我就納悶了，為啥這片文章不是薑教授他們的，反倒讓一個學生給弄出來了。還有，他發表論文的時候，還是在人家醫院裏實習，這到底算不算我們學校的功勞啊？”

    “當然是學校的功勞。”薑雄兵在一旁道：“東西雖然是方健做出來的，但他用的可是我的實驗室，也就是學校的實驗室，與醫院其實並沒有什麽關係。所以，他出成果的所屬單位，就是我們學校。”

    “沒錯，是這個理。”年洪莊微微點著頭，讚許地看著薑雄兵，道：“薑教授，方健是你的學生，等他來了，你可要好好地勸勸他。我們學校，才是專心致誌做學問的好地方。至於醫院嘛，那地方人多口雜，每天事情繁忙，根本就沒有做學問的時間。”

    薑雄兵的臉色微微一紅，道：“年校長，方健還是臨床係大五的實習生，不是我的學生啊！”

    年洪莊愣了一下，失笑道：“嗬嗬，看我這記性啊。”

    “沒關係，我們可以讓他直接畢業，然後，然後…”彭誌達磕巴了一下嘴巴，苦惱地道：“讓他考哪個教授的研究生呢？薑教授，要不你接手？”

    薑雄兵的臉色微變，連忙道：“彭校長別笑話我了，我可教不了一位能夠發表《自然》論文的學生啊。”

    會議室中的三個人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氣氛竟然有些尷尬了。

    這就是地方學校最大的悲哀了，如果突然間冒出了一個最頂尖的，並且在學術界取得了巨大成果的學子，那麽他們一般是留不住人的。

    若是在北上廣這樣的地方，哪怕是有逆天級的學生在這類頂級期刊上發表了論文，在他的上麵也會有更老一倍的超級學者壓著他們。

    大家都有著類似的經曆，都發表過這種頂級期刊，我的年紀比你大，人脈比你廣，見識比你多，還是可以做你的老師。

    但是，在n市嘛…

    如果方健已經是一名講師，年洪莊等人肯定是大喜若狂，大不了給方健巨額獎金，分配房子，提升職稱什麽的三管齊下，總能將他安撫住。

    可是，一個尚未畢業的學生，那變數就太多了。

    而且，一旦方健畢業，要是願意留校任職還好，如果他還想要繼續深造的話…年洪莊等人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在學校裏安排他的導師了。

    這樣的人才，當然要盡可能地留在學校裏了。

    但是，你起碼要解決人家文憑上的問題吧，但哪個導師敢帶這樣的學生啊？

    就算有哪位導師厚著臉皮答應了，也要看人家方健願不願意啊。若是惹得方健發怒，大家一拍兩散，他們可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而且，以方健能夠在《自然》上發表論文的資曆，無論他想要去國內的任何一家高校進修，對方都肯定是欣喜若狂的敞開大門，高舉雙手鼓掌歡迎的。

    所以，怎麽樣安排方健，確實是一個既幸福又頭痛的問題啊。

    正當他們三人陷入思考之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哦，他是一個人麽？”

    “不是，他還帶著一個人。”

    年洪莊立即站了起來，將一切煩惱全部拋之腦後，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道：“來，大家一起去看看，這位建校以來，最傑出的學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