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分泌科住院部的醫生辦公室內，似乎永遠都有著人在值班。

    不過，長時間滯留於此的，往往還是實習生們。

    方健和餘惠亮都坐在電腦旁，默默地翻閱著曆年病曆。第二醫院成立那麽多年，其中內分泌科也算是一個老科室了，積累的病曆絕對是一個讓人一眼看過去感到絕望的數字。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耐心將所有的病曆都看完的，最起碼，身在內科，心在外科的陳厚功就不耐煩。

    但是，暈血的餘惠亮對此卻是甘之如飴，他雖然沒有方健那種過目不忘的能力，但是看病曆之時的態度卻是極為端正。而且，他一邊看病曆，一邊在身邊的小本子上記錄著其中重點。

    在一般人的眼中，病曆這東西就是天方夜譚。

    以前的醫生在寫病曆的時候，那絕對是簡潔至極，寫的字更是如同鬼畫符一般，讓人看得欲仙欲死。

    然而，自從電腦開始在醫院中普及，提倡無紙辦公之後，病曆就變得越來越規範了。其實，這也與當前的社會大環境有關，如果你的病曆書寫不夠詳細，那麽一旦發生醫療事故，或者是患者來鬧事的話，那麽你說話的時候腰杆也是直不起來的。

    不過，正因為對病曆的要求日益嚴厲，所以病曆上的內容粗看過去，幾乎都是千篇一律。

    可是，真正的內行人卻能夠從中看出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

    正如此刻的餘惠亮，隻要看他認真記錄的態度，就知道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方健微微一笑，為自己的好朋友感到高興。

    餘惠亮學醫，並且想要成為醫生，那是他的夢想，否則以他的身家，怎麽會選擇這樣艱苦的行業呢。

    醫生這個職業雖然讓人羨慕，但是比起富二代來，那就不算什麽了。若是讓人們選擇，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怕是都會選擇做一個富二代吧。

    突然，方健的心中微動，目光朝著入口處望去。

    他的耳朵依稀的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腳步聲。

    當然，因為此時沒有運用精神力量的緣故，所以他也不敢太肯定。

    人影閃動，門口處果然出現了呂建德的那張老臉。隻是，在看清楚呂建德此刻的臉色之時，方健卻是不由得微微一怔。

    呂建德是內分泌科的老主任，向來都是不拘言笑的。不過，在與方健相處之時，特別是《自然》上的論文發表之後，呂建德對方健那絕對是另眼相看，絕不可能再給他臉色了。

    但此刻，呂建德的臉色卻是相當的難看，那抿著的嘴唇似乎還在微微地哆嗦著。

    方健立馬站了起來，大聲道：“呂主任。”

    正在記錄的餘惠亮一怔，他抬頭一看，也是嚇了一跳。

    呂建德揮了揮手，來到了方健的身邊，似乎是欲言又止。

    方健連忙道：“呂主任，您…在生氣？”

    呂建德一怔，道：“有那麽明顯麽？”

    方健微微點頭，心中卻是道，當然明顯了，而且還是清晰地寫在了臉上，我很生氣，不要來惹我！

    如果不是呂建德來到了方健的麵前，方健也不可能主動開口詢問了。

    呂建德愣了半晌，終於是長歎一聲，道：“方健，對不起了。”

    方健眨著眼睛，心中盤算著無數的念頭。

    呂主任說對不起？他會有什麽地方對不起我呢…可是，哪怕他想破了頭皮，也實在是把不準這句話的意思啊。

    “呂主任，您在說什麽啊…”方健小心翼翼地問道。

    “哎。”呂建德又是一聲長歎，道：“方健，我們答應你的那五百萬，怕是要泡湯了。”

    方健和餘惠亮對望了一眼，他們兩人立即明白了過來。

    其實，朱信宏承諾的那五百萬，他們兩人也就是自己知道，並沒有到處宣傳而已。至於呂主任說的這五百萬泡湯嘛，他們兩人也隱約的猜到了其中的內情。

    微微一笑，方健安慰道：“呂主任，沒關係，這是小事，您若是為這件事情而氣壞了身體，那才是大事呢。”

    呂建德苦笑著搖頭，其實這件事情他原本是十拿九穩的，但是沒想到最終卻是這樣的結果，真是讓他大失所望。

    餘惠亮嗬嗬一笑，道：“呂主任，這件事情是不是有人從中阻撓啊。”

    呂建德一怔，看著他們猶豫片刻，道：“也不算是阻撓吧，黃副院長擔心的事情也是有道理的。”

    “黃副院長？”

    餘惠亮的眼眸微微一亮，臉上泛起了淡淡的冷笑。

    呂建德也是一個人精，否則也不可能當上科室大主任了。他的眉頭略皺，沉聲道：“小餘，你在想什麽？”

    餘惠亮的雙肩一聳，道：“沒什麽，早就猜到了，肯定是黃副院長幹的。”

    “為什麽？”呂建德納悶地道。

    “很簡單啊，因為他姓黃。”餘惠亮嗬嗬笑著道。

    呂建德愈發的不解了，他姓黃？這算是什麽解釋啊…難道姓黃的就可以反對了？

    心念電轉，呂建德沉聲道：“小餘，你可是話中有話啊。”

    餘惠亮雙肩一聳，道：“呂主任，有些事，不說也罷。”

    方健微微搖頭，餘惠亮這樣做簡直就是欲擒故縱啊。不過，就算呂建德看出來了，也肯定不會罷休吧。

    果然，呂建德皺起了眉頭，道：“有話就說，不要藏著掖著，不像男人。”

    餘惠亮一口老血差點兒噴出來，怎麽與是不是男人也搭嘎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呂主任，前兩天我們科室的黃醫生來找過方健。”

    “黃醫生？”呂建德眼眸一閃，道：“黃光輝？”

    “是。”

    “他找方健什麽事。”

    “他想要參與方健的研究項目，並且提出了想要當通訊作者和一作的要求。”

    “什麽？”呂建德大怒，道：“放他媽屁！”

    “還有呢。”餘惠亮在火上澆油：“他還要求方健報銷百分之十五的發票，當然，他會去爭取更多的資金扶持。”

    “這，這個…畜生！”呂建德突然一拍桌子，簡直就是須發怒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