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健無奈一笑，但不再就這個問題說話了。

    在《自然》上發表論文別說是在地方性學校了，哪怕是放到全國範圍，也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可是，如果說這篇論文就能代表一切的話，方健也是不敢認可的。

    畢竟，從醫科大畢業之後的諸多學子們，隻要現在還堅持在醫療崗位上，那麽肯定都是當醫生許多年了。

    不管他們的醫術是否高超，但是能夠在這個行業兢兢業業地幹上十年，乃至於幾十年時間的，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那麽多年來，也不知道他們拯救了多少生命，解救了多少人的痛苦。又豈是一篇論文能夠蓋得過去的？

    不過，文良才既然這樣說了，方健也不好意思反駁啊。

    “文老師，您叫我來，是有什麽吩咐麽？”方健沉聲問道：“是不是那兩間實驗室有什麽紕漏了。”

    除了這個問題之外，方健實在是想不通，文良才為何要邀自己過來

    沒錯，文良才雖然是教導處主任，但是在電話中卻極為客氣，沒有擺一點兒的架子，反而是以商量的口吻請他過來，說是要商談一件事情。

    遇到這樣的老師，方健怎麽也要給一個麵子的啊。

    文良才輕笑一聲，道：“方健，我聽說，你最近又寫了一篇論文？”

    “哦，您說的是哪一方麵的？”

    文良才一怔，心中暗自揣測，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哪一方麵？

    一個學者的同一時間內的研究，肯定都是同一方麵的啊，那麽，方健為啥還要這麽問呢？

    他心念電轉，隨即了然。

    哦，上一次方健在《自然》上發表的論文是神經係統方麵，而這一次，方健寫的論文卻是內分泌方麵。

    這兩者雖然都屬於醫學方麵，但卻是截然不同的。

    文良才深深地看了眼方健，心中暗歎，他年紀輕輕，但研究方麵卻已經如此的廣博了。

    沒錯，不管是《自然》上的論文，還是這一次贏得了內分泌研討會上激烈爭論的論文，都足以證明方健的論文不僅僅是廣，而且還具有著足夠的深度了。

    這樣的知識和能力，真不知道方健是如何掌握的。

    他收斂心神，道：“我說的，是你這一次在內分泌研討會上發表的那一篇論文。嗬嗬，據我所知，合安博士可是極為推薦的啊。”

    方健啞然失笑，道：“原來是那篇論文啊，文老師，那隻是一篇實驗的開頭總結，放到整個實驗當中，也就是起到了一個開篇的作用，真的不算什麽。”

    “不算什麽？”文良才大笑道：“我怎麽聽說，你已經將這篇論文投稿到了《nuosanwei》？”

    方健微怔，訝然道：“您怎麽知道的？”

    這篇論文確實投到了《nuosanwei》的電子信箱，但是這件事情知道的其實沒有幾個啊。

    文良才輕笑一聲，道：“這件事早就傳開了，難道你不知道麽？”他認真地看著方健，道：“而且我知道，你把研究地點放到了第二醫院，對不對？”

    方健眼眉一揚，話說到了這兒，他終於明白文良才為啥要邀請他過來了，原來一切的原因都在這兒啊。

    他輕咳一聲，道：“文老師，我在醫院裏受到內分泌科呂主任的照顧，那一次我拿出論文的時候，呂主任也在場，並且與我的帶教醫生董醫生進行了一次深談，希望我在實習期間發表的論文，能夠給二院署名。”

    文良才的臉色微微一變，那一抹笑容似乎也變得有些勉強了。

    其實，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他的心中也是相當不滿的。但是，當年院長將這件事情交給他處理的時候，他卻是相當的為難。

    如果方健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那就簡單了。

    他完全可以威脅方健，如果不按照他吩咐的去辦，那麽別說畢業證了，就算是肄業證書也休想拿到手。

    別看方健學的是臨床係，但隻要學校領導同意，那麽分分鍾可以用特殊人才的名義讓方健留校任職。

    雖然去不了醫院，但是能夠留在學校裏，並且遵從了學校領導的吩咐，給領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後的前途未必就比醫生要差。

    可是，這一切手段在方健的身上，那就是一個笑話了。

    你不給方健畢業證？

    一個在《自然》上發表過論文的學生，竟然連一個畢業證也拿不到？

    文良才有點兒不敢想，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那麽會引起什麽樣的後果。

    隻怕最後的結果，不是方健無可奈何，而是他無奈走人吧！並且，這樣的行為若是傳了出去，他就再也休想進入教育界廝混了。

    嗯，麵對方健，要怎麽做才能讓他保證學校的利益呢？

    文良才抬頭，目光略過了方健的腦袋，突然想到了那兩件實驗室。

    不過，就在下一刻，他立即搖了搖頭。自己在瞎想什麽啊，當方健的《自然》論文發表之後，願意接納他的單位或者是學校，怕是如同那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吧。

    他這樣的人，會缺兩間實驗室麽？

    以這種方式來威脅，簡直就是自取其辱啊。

    這一刻，文良才感受到了深刻且巨大的壓力。

    哎，他也明白，這種事情不能由校長親自去衝鋒陷陣，因為一旦與方健鬧僵了，那麽年校長就可以用和事老的麵容出現。而一把手若是得罪了方健，這件事情就沒得談了。

    深吸了一口氣，文良才肅然道：“方健啊，我知道你在二院實習，肯定會得到他們另眼相看的照顧。但是，你首先要記得，你是我們學校的人啊。”他的話鋒陡然一轉，道：“你現在即將畢業，以後有什麽打算”

    這句話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詢問了，但與上次順口問的不同，這一次文良才的表情無比的嚴肅，並且帶著濃濃的期盼之色。

    方健沉吟著，良久不語。

    文良才的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地沉了下去，因為他知道，一旦方健沒有在一開始就表態，那麽以後答應的可能性就越來越低了。

    這或許就是人才吧，真正的人才，畢竟不是他們學院能夠留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