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健來到了院長辦公室外麵。

    在二院裏，院長辦公室是一個特殊的地方，因為這是一個套間，院長秘書就在外間坐鎮，任何人想要見院長，必須經過秘書的同意。

    而事實上，除了幾位副院長，以及那些強勢的老科室主任之外，就算是副高級醫生，或者是弱勢的科室主任在見到院長秘書的時候，也是要笑臉相迎的。

    因為院長秘書在很多時候都代表了院長的臉麵，他們所尊敬的，並不是秘書本人，而是那位站在秘書身後的強者。

    然而，當這位院長秘書見到方健的時候，卻是立即站了起來，並且滿臉笑容地道：“方醫生，您終於來了，院長等你很久了。”

    醫院裏能夠讓這位大秘書笑臉相迎的人並不多，而在方健這種年紀的醫生，或許也是唯一的一個吧。

    “謝謝。”方健點了一下頭，走入了秘書為他推開的辦公室大門。

    當方健走進去的時候，不由得微微一怔。

    因為在這個辦公室中，除了院長朱信宏和內分泌科的大主任呂建德之外，竟然還有著一個老熟人。

    合安，這位王梁院士的關門弟子，並且給予過方健一定幫助的年輕教授正滿臉含笑地看著他。

    “院長，主任，合醫生，你們好。”方健一一點頭招呼。

    “方醫生來了，快坐。”

    朱信宏笑嗬嗬地說著，方健略一猶豫，還是坐在了沙發上，而此時，院長秘書再度推門而入，將泡好的茶送到了方健的麵前。

    “小方，這是雨前龍井，正宗的，我的一個老同學送來的，嚐嚐。”

    “謝謝院長。”方健稍稍喝了一點，但卻絲毫也沒有感覺出來，這種茶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不過話說回來，在他這個年紀，喝過的茶數量屈指可數，哪裏能夠知道什麽好與壞啊。

    朱信宏使了個眼色，秘書立即領會，關門退出，並且坐在了外麵的位置上。

    院長的意思很明顯，他們有著要事要談，除非是遇到了不可推卸的大事，否則不要讓人來打擾他。

    朱信宏微笑著道：“小方，這位合教授，你應該不陌生吧。”

    方健點著頭，道：“我與合教授見過，也合作過。合醫…教授，好久不見了。”

    “嗬嗬，你還是叫我合醫生吧。”合安笑道：“在你的麵前自稱教授，我有點兒羞愧啊。”

    醫學其實分為兩大方麵，一個是臨床，而另一個就是科研。

    臨床就不用說了，那就是直接麵對病人，所以一般都是叫醫生或大夫。而科研工作者就不一樣了，他們大多數無需直接麵對病人，但是他們卻承擔著醫學進步的主要責任。

    那些新的藥物，新的手術的術式開發等等，都是科研工作者們辛勤勞動的結晶。

    可以說，科研醫療人員的名聲，在患者群中雖然沒有臨床係醫生大，但他們才是醫療事業的最主要推動者。

    這樣的人，可以叫他們醫生，但更多的人卻叫他們教授或老師。

    方健嘴角一撇，笑道：“合醫生，您太誇獎我了，小心我會飄啊。”

    “嗬嗬，你早就飄了，還需要我誇？”合安的笑容頗為古怪，道：“方健，實話實說，我老師的邀請，你為啥不去啊？”

    聽到這個問題之後，不僅僅是方健眉頭大皺，就連一旁的朱信宏和呂建德，都有些齜牙了。他們並不是生氣，而是感到了尷尬。

    雖說沒有去首都，是方健自己的選擇，但要說沒有他們兩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暗中策劃的話，那麽這個結果就不一定了。

    為了挽留方健，呂建德甚至於豁出了老臉，硬生生地搶下了六張床位，這是多麽難得的事情。而事實上，如果沒有院長在背後支持的話，就算他能夠搶得下來，估計也會有不少人在背後嚼舌頭了。

    而那麽順利地將事情辦好，要說朱信宏沒有在背後使力，怕是也沒有人相信。

    沉吟片刻，方健道：“合醫生，我現在的知識儲備不夠，冒然去了首都，怕是很難對王院士的研究提供什麽幫助，所以，我想要在地方好好地再學幾年。”

    “嗬嗬，知識儲備不夠？”合安輕笑道：“方健，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這麽忽悠我可不是辦法啊。”

    方健眼眉一挑，道：“合醫生的意思是…”

    合安肅然道：“方健，實不相瞞，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研究進度。你最近的實驗，已經越來越靠近真相了，對不對？”這一刻，他的眼神熠熠生輝，整個人似乎都變得有些亢奮起來。

    “啊？”

    這道驚訝聲並不是來自於方健，而是朱信宏和呂建德。

    他們兩位是醫院裏對方健最為力挺之人，但他們卻也從未奢望過，方健在短期內能夠做出什麽耀眼的成績。

    能夠在頂級期刊上再發表一篇論文，就已經足以讓他們心滿意足了。當然，在這篇論文的合作單位上，要寫上二院的大名才行。

    可現在合安竟然說，方健接近完成了？哦，並不是完成，而是有了新的突破性的發現？

    如果真是如此，那方健也就太特麽了不起啦！

    數道目光立即凝視在方健的臉上，讓他略微的有些不適。

    “合醫生，您為什麽要這樣說？”方健盯著合安，一字一字地問道。

    合安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安之色，他苦笑著道：“方健，我們自然有著信息來源的渠道。”

    “是學校說的吧。”方健輕歎一聲，道：“那兩隻實驗狗。”

    合安一怔，狐疑地道：“什麽…實驗狗？”

    方健眼神一閃，頓時明白，合安應該是從學校得到的消息，但是，與他接觸的應該是校領導，而不是那兩位實驗狗。

    隻不過，實驗進度問題，也隻有實驗室中的三個人才知道，校領導之所以知曉，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方健微微搖頭，經曆過薑雄兵的事情之後，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實驗室是一個香饃饃。但是，這覬覦的人，也實在是太多了吧。

    “合醫生，如果你已經看過我的實驗計劃，那麽就應該知道，我的實驗還遠談不上成果這兩個字。”

    “你沒有成功，是因為進度太慢。”合安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太慢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人手太少，對不對？”

    方健默默地看著他，突然間長歎一聲，道：“合醫生，你果然看過了。”

    “啊，什麽？”

    “我的實驗計劃和進度啊…”

    合安瞠目結舌，辦公室中也是瞬間變得靜悄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