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院校的實驗室和全國最頂尖的實驗室，其實還是有著極大的區別。

    其中區別最大的，就是在各種實驗調劑的使用習慣上。

    地方院校往往會因為經費所限，所以秉持著能省則省的原則，最主要的大型儀器因為實驗需要無法節省，那也就算了。

    沒辦法，這玩意如果也要節省的話，那這個實驗也就不用做下去了。

    畢竟，絕大多數實驗的結果並不是為了追求專利，而僅僅是為了一篇能夠刊登的論文而已。

    你使用的若是世界上最先進，最頂級的設備，那麽圍繞著這個設備進行實驗，可以輕鬆的刷出上百篇論文，而且還能投稿到不同檔次的期刊上。

    可是，如果你本身就是一個草台班子，實驗器材什麽的都沒有，那麽你的論文就算寫的天花亂墜，能夠通過的概率也是不太大的。

    所以，任何稍微有點兒想法的學院，哪怕是咬咬牙，也會購買一些超貴的大型儀器。

    很多人說，有這個錢不給老師教授們弄福利，卻買一些不靠譜的玩意，那是浪費。

    說這種話的人，隻能說他們所戰的角度和立場不同，實在沒有什麽共同語言。

    既然大型儀器沒法節省，那麽其它地方能摳門的還是盡量摳門吧。

    譬如各種實驗藥劑，國產和進口的，往往有著數倍，乃至於十餘倍的差價。

    地方學院的研究員如果敢申請使用進口實驗藥劑，怕是立刻就會被學院罵個狗血噴頭。當然，學校內最頂尖的幾位大牛有時候還是能夠受到特殊照顧的。

    而在這個國家級的研究基地…

    好吧，方健承認，自己的思維在某些方麵或許真的跟不上合安他們的習慣了。

    不過，對於合安堅持使用進口試劑，方健也沒有特別的反對。

    他怎麽都算得上是一個研究員了，雖然並不是那種外國的月亮比國內圓的漢奸，但是在某些時候，也必須承認，人家的貴確實是有道理的。

    國內的實驗藥劑在穩定性上，與國外頂尖產品相比，還是有著一定的差距。

    隻是，為了這一點兒的差距，就需要用差價十幾倍的東西麽？

    對正常研究人員來說，他們的回答肯定是值得的。

    因為實驗在開始之前，能否成功沒有人可以保證的。所以，哪怕僅僅能夠提升百分之一成功率的可能，也值得研究員們投上一張讚成票了。

    可是，方健對自己的實驗，那可是胸有成竹啊。

    在他的看來，這簡直就是浪費。

    當然，這些話在心中嘀咕兩句就已經是極限了，方健絕不會因為這個問題而與合安發生爭執。

    “好吧，兩百萬不夠，那你說多少？”

    “我估計…”合安猶豫了一下，道：“我們一次性申請太多，老師那兒怕是也不說話，那麽第一期就申請個四百萬，等用的差不多了，我再去申請第二期資金。”

    方健訝然抬頭，目光中充滿了驚訝。

    第二期資金，這是什麽鬼？

    按照自己的計算，哪怕是算上額外的開支，二百萬也是綽綽有餘了。

    那麽，合安是從哪裏算出四百萬不夠，還需要第二期資金的呢？

    莫非…方健的心中突然間湧起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他以前早就聽說過，在科研界有一種十分卑鄙的做法，就叫做欺騙國家的資金補助。

    我要搞一個項目，先別管這個項目能不能最終完成，但我首先要申請國家的資金補助。嗯，至於申請多少麽？那當然是多多益善了，你給個幾百萬上千萬那是毛毛雨，給個上億也不算多。你若是有本事，能夠給我弄到十億，就算讓我叫你爸爸都可以。

    當然，這樣所謂的科研項目，其最終的結果那也是可想而知了。

    大不了到了最後，隨便弄兩篇論文發發就可以應付了事了。

    至於資金嘛…當然是做實驗都用掉了啊。

    不信，你可以檢查實驗記錄啊。

    當然，實驗的結果永遠是失敗的，隻有最後的那兩篇不上不下的論文，才是成功的。

    而且，這麽做還真的讓人很難抓到腳痛。因為科學研究這東西，就是那麽的奇怪，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哪怕是投入再多，最終打水漂也是極有可能的。

    這樣做的人確實有，但是一般來說，想要走這一步的人，基本上都是在學術界混到頭了，已經看不到未來的那批人。

    但是，如合安這種剛剛進入科研界不久，又有著一個好老師指點，正是蒸蒸日上，即將出成績的年輕人，也會走這一步麽？

    方健搖了搖頭，總覺得自己有些想多了。

    “方醫生，你覺得怎麽樣？”合安催促道。

    方健在心中沉吟著，斟酌著語氣，道：“合醫生，為什麽要把實驗分成兩期？”

    合安一怔，訝然道：“當然要分成兩期了。”

    “不能一步完成麽？”

    合安愣了片刻，笑道：“方醫生，我以為隻有我最心急，想不到你比我還急啊。嗬嗬，我分成兩期，也是防患於未然，隻要我們完成一個既定目標，這個實驗就不算失敗了。”

    方健嘴角抽動了幾下，聽到這句話他終於了合安的意思。

    原來這家夥是在擔心實驗的成功率…

    哎，看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眼光，所以始終對實驗抱著懷疑的態度啊。

    微微搖頭，方健收起了心思，算了，在實驗之前，無論自己解釋多少遍，怕是都不會讓合安心服口服的，那麽一切就以實驗進度來說話吧。

    “合醫生，我不反對這個，但第一期四百萬，也太多一點了吧。”

    “不多。”合安笑著道：“我們必須要給老師留下砍價的空間啊。”

    “啊，什麽？”

    合安笑眯眯地道：“方醫生，你不會以為，我們申報多少，老師就會審批多少吧，如果他老人家這麽好說話，這個實驗基地早就維持不下去了。”他一邊對計劃書進行著細微的調整，一邊道：“我來猜猜，第一期申報四百萬，老師的審批額度，應該會在二百到二百五之間。嗯，作為這個實驗的啟動資金，那是完全夠了。”

    方健默默的聽著，隻覺得自己對實驗套路似乎越來越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