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梧桐山菜園子迅速在海城的素食愛好者之間傳播開來，雖然範圍不大，但因為這個群體餐餐吃素，所以訂單數量還是蠻可觀的，至少村裏的水電費等雜七雜八的生活支出不用擔心交不上了。

    兩天後，麻佑把廣告設計稿發過來，他做得很全麵，不僅有公交投放的噴漆廣告模板，額外還加了宣傳手冊和傳單。溫故把宣傳手冊翻了一遍，差點沒認出裏麵介紹的是她們村。出自她手的那些風景照村民照食物照等經過麻佑的後期修圖排版，再加上簡練而優美的文字描述，把神獸度假村呈現得美輪美奐仿佛世外桃源，更著重展示了誘人美食和高顏值員工的高清大圖，把度假村捧到了味蕾與視覺雙重饕餮盛宴的高度。

    溫故看完隻有一個想法，遊客來村裏走一圈後會不會投訴她們欺騙消費者？

    她把這個擔憂跟麻佑說了，麻佑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胸有成竹道：“這點差距不算什麽，隻是給照片加了點濾鏡而已哪裏算欺騙消費者啦，上回我接了個項目，甲方硬要我把一個小水坑修成天池的效果，那樣都沒人投訴呢。”

    這個例子太有說服力，溫故不再猶豫，立刻敲定了麻佑的設計稿。

    廣告設計稿定稿後，公交投放立刻就安排上了，除了車身噴漆，宣傳手冊和傳單也各投了一些在車上的刊物簍裏。

    傳單打印了很多，投放了一部分後還剩餘整整兩大箱。溫故把村民們都找來，聚集在春拾院子裏，通知大家一塊兒進城發傳單。

    帝江首先發出了抗議，他一臉為難，“我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怎麽能跑街上發傳單？讓昔日老友知道了，豈不是笑掉大牙。村長，不如花錢雇幾個人發，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沒必要親力親為。”

    這話說的，好像咱村裏有幾十億存款似的。溫故掰指頭算給他聽：“雇一個人一天至少得三百塊，還得報銷交通餐飲費，算八十吧，發傳單最起碼也得五個人，這就快兩千了。這兩箱肯定得發兩三天，還得去不同的地方，大幾千塊錢就沒了……我們現在沒那麽多錢，好不容易賣菜賺了點，你就想揮霍呀？”

    帝江活了上萬年，還從沒為錢財發過愁，怎麽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他失魂落魄地坐下，放棄抵抗擺出認命的架勢，“行吧，都聽你的。”

    其他村民的反應倒沒有那麽大，大家十分平靜地接受了這項工作。

    畢方甚至試圖攬下所有傳單，“我的速度很快，可以連夜挨家挨戶送過去，塞收信箱裏，一晚上就能送完。”

    溫故仔細想了想覺得這個方法不太靠譜，能一夜跑完全城的速度要是被街邊的監控拍到，那就變成大新聞了……更何況現在的小區居民樓大多都有門禁，掃描瞳孔才能上樓，難不成飛簷走壁爬上去？她把心中的顧慮說了出來。

    畢方淡淡地道：“隻要夠快，自然拍不到，至於飛簷走壁，那有何難？”

    溫故愣了一下，“那也不行，小區居民樓陌生人根本進不去，家門口莫名多了張宣傳單，肯定會奇怪，萬一把咱們度假村當賊窩舉報了怎麽辦？好了，這事兒就這麽定了，明天大家一起進城，晚上早點休息。”

    她看了眼時間，才七點多，還早，幹脆去把下午剛摘回來的柿子串一串掛起來，曬成柿餅吃。

    村民們坐在原位沒動，見村長幹活去了，幾人便湊到一塊兒低聲交流。

    麒麟：“小拾，村長的修行怎麽樣了？有沒有進展？”

    提起這個，春拾的表情便陰鬱了幾分，“沒有。”

    帝江納悶道：“到底怎麽回事？既然沒找錯人，按理說不應該這樣。”

    夫諸掏出他的針線盒一邊做著女紅一邊說：“方法沒找對唄，我們各自的修行方式都不一樣，她肯定也有自...己的修行方式，隻能慢慢摸索了。”

    畢方也認同夫諸的看法，“急不得。”

    帝江歎了口氣，“我們不急，梧桐山急啊，一旦血梧桐徹底枯萎，這世間就沒有我們的生存之地了。”

    房間裏頓時陷入一片沉寂，氣氛凝重。

    白澤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眼珠子在燈光下像一顆透明的琉璃珠，他看著門外院子裏正埋頭認真削柿子皮的溫故，忽然說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也是我們的命數，逃不開的，所以別糾結了，不如陪我多下幾盤棋。”

    畢方瞥他一眼，起身離開，“我寧願多抓兩條魚。”

    院子裏，溫故已經串好一筐柿子，提著沉甸甸的繩子踩著凳子掛到樹枝上，一個個橙黃色柿子像小燈籠似的懸掛在空中，還挺好看。掛完一串，她跳下凳子正要拿另一串，一隻手忽然從側麵伸出來搶先提走了柿子。她愣了一下抬眼看去，就見春拾輕輕鬆鬆舉起手把柿子掛到樹枝上，順便嘲笑她道：“小矮個。”

    “以後別踩凳子了，夠不著的讓我來……本來就不高，長得也不漂亮，爬上爬下摔了腿就更殘了。”

    溫故覺得自己實在很善解人意，居然能從他的嘲笑裏聽出一點關心來，她微微踮腳拍了拍他的肩轉身回自個院子，“那真是謝謝你了，剩下的都拜托你啦，我先回去休息了，晚安。”

    筐子裏隻剩兩串柿子，春拾一手一提眨眼就掛好，快步上前攔住她，“說聲謝就完了？我要吃宵夜！”

    掛兩串柿子而已，這就訛上了！溫故亮出手機戳了了戳屏幕上的時間給他看，“這麽晚吃了不好消化，趕緊回屋睡去。”

    “沒事兒，我腸胃好。”春拾推著她進了廚房，“不要蔬菜。”

    溫故沒法，隻好挽袖子幹活，中午包的鮮肉餃子還有剩，她幹脆燒了鍋開水把餃子煮了。餃子餡兒是野豬肉和白菜，勁道爽滑的肉餡和鮮甜的白菜混合，包裹在薄薄的餃子皮裏，煮熟了浮在水麵上又白又胖，特別可愛。

    撈起餃子入碗，淋上酸湯，加點兒辣椒麵和蔥花，熱騰騰的宵夜出爐了！

    春拾大口喝湯吃餃子，刷刷幾口就解決了一大碗，他擦擦嘴滿足地說了聲晚安便起身走了。

    *

    第二天，溫故領著村民們進城發傳單，留下白澤一人看守村子。他長得太小了，要是一起發傳單，她們村說不定會被誤會拐賣兒童、雇傭童工什麽的。

    村民們都換上了現代服飾，帝江不知道從哪整了一隻頭罩遮臉，隻露出一雙眼睛，賊兮兮的。

    一行人搭公交進城，引得司機大叔頻頻側目，梧桐村的人怎麽都那麽好看？一個個跟明星似的，連老頭子都格外有氣質！就是溫故長得普通了點，站在這些人裏一不小心就被忽略了。

    司機大叔有點同情，主動搭話：“小姑娘，你們這是去哪兒啊？”

    溫故揚了揚手裏的袋子，“度假村快開業了，去發傳單。”

    說到這個，司機大叔立刻想起她前天送來的小南瓜和雪梨等農產品，真心實意地誇讚：“你們村的水果蔬菜太好吃了，等度假村開業了，我一定來捧場！”

    抵達目的地後，溫故叮囑一通，大家分散開到各自分配到的區域去。他們的主要活動地點是學校門口和寫字樓、商場附近，還有個別小區門口，主要是人多的地方。

    海城一中門口，學生們剛下課，三三兩兩從學校裏出來。

    李雪和同桌王夢拉著手走出校門，她們要去學校對麵的文具店買一盒筆芯。

    “咦，那人好奇怪，怎麽戴著頭罩發傳單？鬼鬼祟祟的。”

    王夢指了指馬路斜對麵，帝江正舉著傳單站在路邊分發。他實在很醒目，本身就個高腿長，又常年跳舞唱歌氣質高雅，身後還垂著...白色挑染的馬尾，哪怕蒙了頭，也很出眾。

    學生們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並且不由自主從他麵前經過，想看看他到底在發什麽。

    不僅學生們注意到，保安室的保安也注意到了。保安大叔已經盯著帝江看了很久，見他一直老老實實發傳單沒有其他怪異舉動，終於移開視線，不過時不時還會往他這兒掃視。帝江心裏憋屈極了，想他堂堂上古神獸，淪落到來發傳單就算了，還被人當賊懷疑！

    李雪和王夢好奇地走過去，往他跟前晃了一下，拿到兩張宣傳單。

    “神獸度假村？原來是度假村廣告啊……”王夢有點失望，她還以為是什麽神秘表演之類的，“不過他身材真的好好啊，眼睛也超好看，肯定是個大帥哥！”

    李雪心想，萬一他臉上隻有一雙眼睛能看呢，真的帥為什麽要遮遮掩掩跟做賊似的。她看著傳單上的文字和圖片，“這地方好像挺不錯的，景色好，還有挺多吃的。”

    王夢對度假村的興趣不大，“度假村都差不多，去過一個其他的就沒必要再去了。”

    李雪卻越看越心動，她是地道的城裏人，從沒去過鄉下，往年出門旅遊也是跟隨父母去國外海島玩，“我挺想去的，這地方也不遠，要不等開業了我們去看看？”(www.101noveL.com)